鬆子其實離他們也並不遠,不歸山撤了結界以後,整個妖界慢慢的顯露出了原形,紫衣少年感覺到了異常,他稍微思索,留下了黑白兩蛇繼續監視鬆子,他沒有往宮殿迴去,走到半路身形一晃,竟往宮殿後山掠去。


    百無聊賴的鬆子趴在石頭上,昨天一夜睡得並不好,此刻暖洋洋的太陽烘得睡眼朦朧,鳥語花香圍繞在身邊,輕鬆自在,以前在魔界時候雖然也沒什麽事做,但是每天生活還挺規律,練拳、打獵、去市集售賣獸皮草藥、做飯燒菜、還要滿足緋衣那些奇奇怪怪的要求比如晾酒,想著想著,倒有些想念市集福記樓的大師傅和王掌櫃,還有每次多給他抓一把米的謝大媽,住在東頭的打鐵二哥,他們平凡而溫暖,鬆子舒服的換了個姿勢,長長籲出一口氣,兩天沒有練拳了,閑著也是閑著,鬆子跳將起來,紮個馬步氣沉丹田,嘿哈揮舞。


    “噗嗤~”旁邊傳來一聲笑聲。


    鬆子被幹擾,收手環顧,昨晚的那個黑衣服的姑娘斜倚在旁邊的樹下,正掩口失笑。


    鬆子一下子麵容漲紅,雙手都不知道放哪裏了,梗著脖子翻她白眼:“你笑什麽笑!”


    黑羅刹手指絞著頭發,上下打量著鬆子:“你這套拳法,自創的吧,雜亂無章,氣息不通,真是可惜了你的好內力。”


    鬆子被看穿,本來就沒有人教過他拳法,每招每式怎麽打,都是怎麽順手怎麽來,也不為和別人較量,全是強身健體之用了,不過這姑娘說的內力是什麽意思。


    白羅刹見黑羅刹現身,她也就不再躲於暗處,施施然走出來,開口問道:“人族,你來我們妖界做什麽呀,我看你全無功力,不怕被我們吃了呀?”


    鬆子本覺得黑羅刹麵容殊麗,眼波勾魂,誰知旁邊還有一白羅刹,姐妹倆長得相似,但是韻味不同,這個白羅刹猶如空穀幽蘭,蕩人心魄,鬆子無意識咽了口唾沫,左右望了幾眼,忙忙低下頭,不敢再看。


    白羅刹相當滿意少年的反應,纖指捂唇,輕聲一笑,黑羅刹則恨鐵不成鋼的瞪了鬆子一眼。


    兩條蛇經常出門做任務,年紀雖輕,閱曆不少,三下五除二就把鬆子套了個底朝天,當然也因為本來鬆子的經曆就簡單,在魔界居住,這次來是為了抓睥睨金足獸,也就抓金足獸這裏支吾了半天,畢竟來人家地盤抓人家的神獸,怎麽說來都不夠正大光明,兩姐妹以為套出了什麽絕密大秘密,結果鬧了半天就這麽件事,實在是失望得很。


    “那金足獸也不算什麽神獸....不過脾氣不太好,你得收服他,不然他對你沒啥用,戰鬥力也還行吧,對你這沒有功力的人類來說.....也算有用。”白羅刹打著哈欠,有一搭沒一搭的跟鬆子說著話。


    從昨天下午到這會兒,奉少主的命令盯著他,兩姐妹都沒休息過,神經緊繃了整整一晝夜,結果是這麽個小人物,困意一陣一陣的襲來。


    小風吹著,周圍鳥叫悅耳,三人靠在石頭的陰涼下,好不愜意。


    耳邊已經有了綿長的鼻息,鬆子感覺到兩條蛇已經入眠,他不自覺的跟著兩條蛇的唿吸吐納,兩個來迴,鬆子似乎進入了一個空靈的境地,這種感覺有點奇怪,像是睡著了,但是神識又很清楚,身體是放鬆的,但是又能感覺到什麽在體內流動,似乎一個小鬆子脫離開了肉體,在這個空靈的境地靈活無礙。


    鬆子在腦海裏翻了幾個跟頭,輕飄飄的,想做什麽高難度的動作,一躍就做到了,好不自在,突然想起剛才兩蛇提到的內力,鬆子坐下來,兩手捂住了肚子,努力去感受,嗯,感覺什麽在動,鬆子微微用力,側了側身子,放出一個屁。


    哈哈,在腦海裏鬆子訕笑了兩聲,腸蠕動啊。


    身體保持著和兩條蛇一樣的唿吸,鬆子似乎也睡著了,夢裏他來到一個沒有來過的境地,暖白色的四周,腳下像是水,能穩穩站住,一動就有一圈一圈的水紋擴散出去,鬆子盤腿坐下,伸出手撫摸水麵,冰涼但不刺骨,隱隱有什麽波動,鬆子在夢中閉上眼。


    咚~


    咚~


    有規律的波動暗合著鬆子的心跳,水裏是沒有變換的一片白,天空中透出一股暖黃色,很柔和,兩個顏色和諧的存在,互相浸透又互相濃鬱,隨著天地兩極的緩慢旋轉,鬆子感覺到了安寧,祥和,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說:“共存。”


    絕遙和絕蓮酣鬥了三天三夜,棋逢對手,毫無保留,魈夜和緋衣找到二人的時候,兩人都已脫力倒在地上。


    對視了一眼,緋衣和魈夜決定立於一邊,兩不相幫。


    看見魔界兩大魔首飄飄然的站在麵前,自己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絕遙喘著粗氣冷笑起來:“魔界坐收漁翁之利,仙界不容你,你又混到魔界去了,哼,好一個白眼狼。”


    魈夜上前對著妖王上官絕遙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腳:“我要真稀罕你這妖界,八萬年前我就直接占了,還等著你。”


    平白被冤枉,當場就還迴去。


    嗯,這很魈夜,緋衣腹誹。


    能踹屁股就絕對不會動手,上官絕蓮心裏鬆了口氣,暗自趕緊運息起來,外族強者在這裏,總不是好事。


    見緋衣二人的到來,絕蓮理了理頭發,拉著藤蔓,好讓自己坐起來:“打也打了,但是我這次迴來,是來告訴你,這個妖王,你當得很好。”


    聽到了意料之外的話,絕遙狐疑地看著絕蓮,努力在分辨絕蓮這句話是真心還是諷刺。


    “我說的是真的,”絕蓮連著眨了兩下眼睛,絕遙看著他這麽孩子氣的一個動作,心神一鬆,小時候每次他說了什麽想要父皇母後相信的話的時候,都會做這個動作,小時候的習慣,現在還沒變呢。


    “我不是來搶你的王位的,你知道,我對妖王這個位置一直沒有什麽興趣,父皇和母後也是你的父母,他們對你做了什麽,你對他們做了什麽,我不該插手,更沒資格討要說法,畢竟這些年,其實你陪伴他們的時間更多。”


    “我知道你恨我,從小時候就知道,我隻是那時不懂,你也是小孩子,你也需要父皇和母後的寵愛。”


    絕遙冷哼,原來他的痛苦絕蓮一直都知道,但他一直都無視,他在仙界衣冠翹楚,聲名遠揚,即使變成墮仙也是意氣風發,神清氣爽。


    而絕遙出生以來,過的都是什麽日子,支撐著他活到現在的怨念,日日夜夜啃噬著他的骨血,他隻能在這個潮濕陰暗的山洞裏,佝僂於地上,頭發雜亂衣衫襤褸。


    “別說了。”這些兄弟情義的話,絕遙覺得惡心:“明說吧,這次迴來你的目的是什麽?”


    絕蓮撇撇嘴,大概這些話,他也同樣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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