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賣肉的漢子那裏瞅了一眼,對趙嫣說道:“羊圈裏環境不好,要不讓我這侄兒替你挑兩隻出來?”


    趙嫣倒是無所謂,於是說道:“不用,我還是跟著去看看吧。”


    她倒不是擔心這倆人糊弄自己,她純粹隻是想去看看情況。


    如果大娘家的羊不錯,她再多買幾隻也沒什麽。


    “那好,小娘子跟我來。”


    老婦人說著,當即帶著趙嫣往後院去看羊。


    賣肉的漢子見狀,急忙跟了上去。


    這個房子從正院看感覺沒多大,但真走進後院,趙嫣發現這後院比前院要大得多了多。


    後院裏蓋了兩間大羊圈,每個羊圈裏都圍著二十多隻羊。


    這麽多羊圈在一起,空氣中的味道不用說,自然好不到哪兒去。


    好在現在天氣冷了,趙嫣本身對這種氣味也不反感,麵不改色地跟著老婦人來到羊圈前麵。


    老婦人指著身後的羊圈對趙嫣說道:“小娘子,左邊這個羊圈裏的都是剛成年沒多久的小羊,小娘子想要哪隻隻管給我這侄兒說一聲,我讓他進去幫你把羊給抓出來。”


    右邊的羊圈她沒介紹,但趙嫣一看那母羊身下用布兜兜住的東西便知道,這些母羊的羊齡肯定在兩年以上了。


    賣肉的漢子笑嗬嗬地上前問道:“小娘子先看看想要哪兒兩隻?我進去給你抓出來。”


    趙嫣朝他頷了頷首,目光隨即往左邊的羊圈裏看去。


    將羊圈裏的十幾隻羊看了一遍,她隨手指了指角落裏的兩隻羊。


    “就那兩隻吧。”


    這些羊看著都不錯,趙嫣想著買兩隻也是買,不如多買幾隻,弄迴去在家裏養著,想吃了隨時都能宰了吃羊肉。


    於是,她當即對正準備進羊圈抓羊的漢子說道:“老哥,除了剛才那兩隻,你看著再幫我多抓幾隻出來吧,我多要幾隻。”


    那漢子一聽,立馬喜笑顏開地點頭。


    “好說好說,小娘子隻管在外邊等著,我一準給你抓幾隻又肥又鮮嫩的出來。”


    說完,他打開羊圈的門,提腳就進去了。


    一旁的老婦人聽到趙嫣說要多抓幾隻出來,霎時高興得都不知道手腳要放在何處了,最後竟然悄悄往旁邊去了。


    趙嫣轉眸去看的時候,竟發現那老婦人在悄悄抹眼淚。


    她眸光猛地一閃,脫口而出:“大娘,你這是……”


    “唉,說出來怕小娘子笑話。”


    老婦人慌忙抹去眼角的淚水,勉強笑著說道:“我這是高興的。”


    “小娘子也看到了,家裏這麽多隻羊,每天消耗的吃喝也不少,我一個人早就忙不過來了。”


    “要不是我這侄兒時不時來幫襯一下,恐怕我早就撐不到現在。”


    說是這麽說,趙嫣見這老婦人嘴上說著高興,但臉上並無興奮的神色,心裏越發疑惑。


    而且,她說她一個人,難道這老婦人家裏除了她就沒別人了?


    趙嫣什麽也沒問,隻是斂了斂眸,對老婦人說道:“大娘的侄兒是個實在人,大娘若是忙不過來,可以讓你侄兒想辦法幫你把這些羊處理一部分。”


    “一個人要看顧這麽多羊確實挺累人,留下十來隻倒還差不多。”


    “難啊。”


    老婦人聽罷,隻是歎了口氣,卻是再沒說別的。


    趙嫣心裏也知道,有些話不能問,也不能多說,因此兩人不再說話,全都沉默地看著羊圈裏的漢子抓羊。


    賣肉的漢子看著身形彪悍,身手倒是矯捷,沒過一會兒,他便抓了五隻膘肥體健的小羊出來。


    他將五隻羊用麻繩挨個拴在一起,笑著問趙嫣:“小娘子,你看這幾隻夠嗎?不夠我再進去給你抓幾隻出來。”


    “足夠了。”


    趙嫣生怕漢子又進去抓羊,忙不迭對那漢子說道:“老哥,這幾隻夠了。”


    五隻羊足夠他們吃好久了。


    抓完羊,接下來就到了算價錢的時候。


    老婦人是個實在人,也不瞎要價,每隻羊隻問趙嫣要了三兩銀子。


    趙嫣覺得這老婦人實在,主動把價錢提到四兩銀子一隻。


    不等老婦人拒絕,她當即從懷裏掏出二十兩銀子出來,強硬地塞進那老婦人手裏。


    “大娘,你這些羊養得好,這些銀子是你該得的,你拿著就是。”


    她來之前就問過羊肉的價格,一隻剛成年的羊大概也就三四兩銀子一隻,她按四兩銀子一隻給老婦人銀子,也不算太離譜。


    老婦人感動壞了,對趙嫣說了句:“小娘子先等等,我去去就來。”


    隨後便快步往前院去了。


    沒多久,她又急匆匆迴來,手裏拿著一個用油布包裹的包袱。


    快步走到趙嫣跟前,她當著趙嫣的麵打開了包袱。


    裏麵是五張色澤瑩白如玉的羊皮。


    老婦人笑著對趙嫣說道:“小娘子是個心善的,你的好意我領了,但我也不能白要你的銀子。”


    “好娘子快看,這些是我那老伴平時沒事的時候自己硝製的羊皮,放在家裏好多年也沒用過,小娘子若是不嫌棄就拿迴去。”


    “這皮子顏色鮮亮,小娘子做個羊皮大氅,披在身上一定好看。”


    她沒說的是,她那死去的老伴本來是要把這幾張羊皮當做傳家寶傳給兒孫的。


    可惜,之前的那一場大雪將她老伴和兒子兒媳全都給帶走了。


    如今除了這幾十隻羊,就隻剩下她一個人孤零零守著這個家。


    但她年齡大了,伺候幾十隻羊吃吃喝喝,她的身體根本受不了。


    前幾天,她拜托她侄兒想辦法把這些羊賣了算了。


    她沒想通過賣羊賺什麽大錢,她隻想趕快把這些羊處理了,好迴鄉下清靜清靜。


    自從老伴和兒子兒媳出事後,她住在這熟悉的房子裏,每天隻感覺胸悶氣短不想活。


    趙嫣想推脫不要,但耐不住老婦人熱情似火,無奈之下,她隻好又添了十兩銀子,方才收下這些羊皮。


    老婦人捏著手裏的銀子,紅著眼說道:“你看這事鬧的,本來隻是想送給你一些我用不著的東西,沒想到還要小娘子又給我銀子,怪不好意思。”


    趙嫣眸光轉柔,溫聲說道:“大娘不必如此,我買那幾隻羊,大娘本來就沒有問我多要銀子,又送我這麽好的羊皮,我也不能理所當然占大娘便宜呀。”


    “大娘要是不收這銀子,那大娘的羊皮我也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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