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在山上嚷嚷著不下山的楊張氏和梅婆子,此刻正抱著地上的滿滿當當的糧食,笑得見牙不見眼。


    前後的態度,簡直判若兩人。


    陳衝忍不住在一旁說風涼話:“這些糧食是沈姨家的,可不是陳家溝的,你們兩個別高興太早。”


    楊張氏臉色一僵,頓時跳起來大聲嚷嚷:“什麽?你不是說下山就有糧食分?你不能說話不算數吧?再說,都這時候了,誰還分你家我家的,隻要有,那就是大家的,大家說我說的對不對?”


    其他人沒敢出聲,梅婆子卻是個混不吝,當即揚聲道:“對對,我覺得楊張氏說得非常對。”


    “沈夫人跟著咱們一路,咱們對她們幾個外姓人多有照顧,就算是在她家發現的糧食,於情於理,她起碼也得分咱們些糧食才行吧。”


    “沈夫人,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她把這個問題直接拋給了杜麗華。


    陳衝一陣無語。


    就知道某些人已經沒有臉可要了。


    他張了張嘴,剛想迴懟迴去,杜麗華卻在他開口之前出聲說道:“是,我確實應該感謝大家。這些糧食我和我的幾位姐妹分出來一部分,剩下的全部送給你們。”


    這才對嘛。


    梅婆子和楊張氏互相看看彼此,難得從對方眼裏看到惺惺相惜之意。


    其他村民雖然沒有出聲,但那眼裏喜不自禁的光芒已經說明他們內心的想法。


    陳衝表示詫異。


    雖然已經知道這些糧食本來就是沈姨送給他們的,但沈姨連推脫都不推脫,就直接送給他們,這會讓某些人得意忘形,甚至得寸忘尺呀。


    果然,杜麗華話音剛落,楊張氏和梅婆子已經衝向那堆麻袋,兩人雙手使勁扒拉著好幾個麻袋,那意思好像是說,這些都是她家的,誰也別想跟她搶。


    陳衝臉色不由一黑。


    陳有金臉上笑嗬嗬的,對杜麗華由衷地表示感謝。


    “沈夫人,你這麽做,真不知叫我們如何是好……”


    杜麗華卻隻是抿唇微笑。


    “陳村正不用跟我客氣,你們對我和幾個姐妹照顧頗多,我這麽也是應該的。”


    陳有金不僅同意她們幾個女子跟著陳家溝眾人一起走,一路上還教她們識別野菜,這份善意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陳有金見沈夫人沒有勉強,欣然接受了她的好意。


    他搓著雙手來到成堆的麻袋旁,扭頭看著杜麗華。


    “沈夫人,你看這些我們要怎麽分?”


    杜麗華和幾個姐妹商量了一下,隨後對陳有金說道:“我們幾個是女人,吃不了那麽多,我們就要六袋糧食,其他東西,我們也適當分一部分出來。”


    “剩下的,陳村正你看著給大家分一分吧。”


    當時陳衝和陳鐵頭哥倆往外一共搬出來二十袋糧食,一麻袋大概有一百斤到一百二十斤不等,剩下的十四袋糧食,最少也有一千四百斤。


    陳有金解開一個麻袋往裏瞅了眼,雙眼登時瞪得溜圓。


    這裏邊兒可都是白花花的大米呀!


    他們陳家溝現在還有三十五個人,這裏邊小孩占了將近一半。


    隻要他們省著點吃,這十幾袋白米撐幾個月完全沒問題。


    沈夫人真是個好人啊!


    陳有金忍不住感歎連連,同時也慶幸同意帶著她們一起前行。


    不然他們現在還在山上啃野菜吃呢。


    “沈姨,我幫你搬糧食。”


    陳衝走過來,對杜麗華說道。


    杜麗華禮貌地笑了笑。


    “好,多謝衝小哥。”


    陳衝帶著陳鐵頭和陳鐵蛋哥倆,後來又加上陳虎和陳雲,幾人合力,一起將杜麗華幾個女人的口糧搬到她們打算暫住的屋子。


    餘下的十四袋糧食和油鹽幹貨之類,全部交給陳有金分配。


    可到分的時候,又有人不樂意了。


    陳有金本來想按人頭分,楊張氏一算自家人數,怎麽都比不過陳有金家,登時就開始嚷嚷:“村正,你太偏心了吧?這麽多人就你家人口最多,要是按人頭分,那你家要分走一大半口糧,剩下那一點你要我們怎麽分?”


    梅婆子跟著幫腔:“就是,就是,你家可是有十二口人嘞,隨便一分就分走一大半,這多不公平啊。”


    陳有金煩不勝煩,沒好氣但:“那你們說要怎麽分?”


    “這……”


    楊張氏和梅婆子互相看看,頓時傻眼。


    她們要是知道怎麽分,也不會猶豫到現在了。


    劉桂芳早看她倆不順眼,掐腰指著她倆就開罵:“你說你們兩個攪事精,村正說咋分就咋分唄。你們家人也不少啊,那麽斤斤計較幹啥?”


    陳家溝活到現在的還有三十五人。


    陳有金家裏大人加上小孩一共有十二人。


    楊張氏一家有七口。


    梅婆子一家人也不少,起碼還有八口,算是很多了。


    剩下的也就劉桂芳一家四口,陳衝母子倆兩個,還有陳鐵頭和陳鐵蛋哥倆。


    其餘的那些陳家溝眾人,全部在上次被山匪抓到時被殺了。


    陳家寶一家死得更慘,一個也沒留下。


    陳有金見楊張氏和梅婆子嘴巴繃著就是不說話,語氣不免沉了幾分。


    “你們倒是說說看,糧食要怎麽分合適?”


    楊張氏梗著脖子懟道:“反正不能按人頭分!”


    “就是,不能按人頭分!”梅婆子接著說道。


    按人頭分,她們就是感覺自家吃虧。


    陳衝幹脆提議道:“既然你們有意見,那就還像之前那樣,大家合在一起吃。”


    吃多吃少就那些,這樣誰也不吃虧。


    楊張氏一聽,嚷嚷得更大聲了。


    “那怎麽行?”


    “那你說怎麽辦?”


    陳有金簡直氣死了。


    個死老婆子,天天瞎折騰個什麽?!


    他怒瞪著楊張氏,語氣冷冷道:“你們要是再鬧騰,我不介意把你們兩家分出去。”


    那更不行了。


    楊張氏和梅婆子瞬間老實,最後不得不同意按照人頭分糧食。


    當然在分配的時候,大人和小孩的分量還是不同的。


    陳衝就他和他娘兩個人,雖然分得不多,但他們隻有兩個人,省著點吃也能吃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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