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心被當成驢肝肺,陳有金黑著臉問剩下那些人:“你們呢?想好留下還是跟我離開?”


    一大早他就讓大兒子和二兒子分別往白馬鎮和永安縣跑了一趟。


    事實確實如趙嫣那丫頭所說,白馬鎮城外聚滿了南地難民,而永安縣南門外的情景更是令人膽寒。


    據迴來的老二表述,外麵堆滿了發著腐爛氣息的屍體,到處都是野狗豺狼在啃食骨頭。


    嘔——


    老二遠遠看了一眼,迴來一直嘔吐不止。


    可見那情景有多恐怖。


    永安縣的縣令就是個酒囊飯袋!


    雨停了上麵得派人盡快把屍體處理了才是,若是任其腐爛下去,瘟疫隨時隨地就爆發。


    現在不逃,何時再逃?


    一群大傻子!


    “我不管你們怎麽想,首先,我家肯定要離開,其次,我們明天一大早就走。”


    陳有金望著剩下的九戶村民,語重心長道:“聽我一句勸,外麵眼看要亂,大家能逃的盡快逃吧。”


    “我就說這麽多,你們都迴去好好想想,想好了,想走的明天一早在村口等著,我們明天就離開。”


    說完,他深深看一眼下麵的村民,背著手走了。


    本朝並不禁止百姓流動,手裏隻要有戶籍文書,到哪裏官府都得接收。


    陳有金走出去一段路,望著鬧哄哄的人群,惋惜地想:可惜他以後就不是這陳家溝的村正了。


    然而,命更重要。


    逃離,才是正確的事。


    楊家。


    陳蘭聽說南地鬧瘟疫,白馬鎮怕是不好了,心裏怕得要死。


    村正帶頭逃荒,她其實特別想跟著離開。


    可婆婆不願意走,一路罵罵咧咧,迴到家還在罵。


    “我就知道姓陳的沒安好心,現在什麽光景?他還慫恿村民出去逃荒!逃,能逃到哪兒去?說的怪容易,這要是死在路上,隻能做個孤魂野鬼。”


    眼神狠厲地掃過幾人,她厲聲警告:“我告訴你們,誰也別給我瞎起哄。要是有那心思,我就休了她!”


    陳蘭垂眸看著腳下,頓時啥想法也沒了。


    王鳳討好地說道:“怎麽會呢娘,我和二郎肯定不逃。外麵那麽亂,還是家裏最安全。”


    楊大郎搓搓手,拘謹地說:“娘,我和阿蘭聽您的,哪兒也不去。”


    他是個孝順的,逆來順受慣了,楊張氏說什麽就是什麽,不敢有絲毫忤逆。


    “哼,你們最好是。”


    楊張氏冷哼一聲,往屋裏去了。


    是夜,月朗星稀。


    不願離家的村民早早熄燈歇下。


    陳家溝隻有三兩處人家尚有一絲燈火。


    其中一家是村正陳有金家。


    別看陳有金人不咋滴,但他畢竟二十多歲就從老爹手裏接替村正的位置,一坐就是二十年,對有些現象的預判還是相當精準的。


    結合鎮上和縣裏的情況,他預感大事不妙,正連夜吩咐家人收拾東西。


    一處是劉桂芳家。


    劉桂芳的丈夫陳有樹,和村正陳有金是堂兄弟。


    陳有金一家要跑路,劉桂芳想也沒想就決定跟他走。


    無他,陳有金讀過書,她覺得他說的話不會有假。


    另一處亮著燈的是田秀娥婆婆一家。


    田秀娥的婆婆梅婆子站在廊下,揚聲吩咐老大老二把被褥衣服搬到牛車上。


    她老伴陳有中蹲在一旁一口接著一口抽著旱煙。


    煙味飄過來,梅婆子不適地咳嗽幾聲,一臉不悅。


    “看你那什麽德行!你不想走就留下來,沒人強迫你!”


    梅婆子是個強勢的婆子,家裏家外兩手抓。


    聽了陳有金的話,她迴家想了半天,決定跟著陳有金離開。


    但陳有中不樂意走。


    三個兒子都娶妻生子,孫子也年過一年地長大。


    他覺得現在的日子過得挺好,幹嘛非聽那陳有金的,跟著瞎折騰?


    可他窩囊了一輩子,自己的意見沒人聽。


    他心裏鬱悶,可不隻能抽煙?


    煙味越來越濃,梅婆子眼神狠厲,上前一把奪下老伴的旱煙,重重摔在地上。


    “抽!抽!抽!就知道抽!大家都忙得腳不沾地,你個死老頭子就不會搭把手幫幫忙?死德性,慣的你!”


    這時,老二陳鋒諂笑著湊過來。


    “娘,咱們天亮就離開了,你看,要不要問問弟妹意思?她要是願意離開,跟著我們也好有個照應。”


    “問什麽問?問個屁!”


    一想到田秀娥那個喪門星,梅婆子就滿眼怒火。


    要不是因為她,老三怎麽會白白早逝。


    “老二你給我消停點,我已經把那個喪門星掃地出門,她跟咱家已經沒關係,你要是敢把她招來,你就等著挨揍吧你。”


    陳鋒笑容擴大,自然不會老虎屁股上亂摸。


    “娘,我跟你開玩笑,您別生氣,不問就不問,咱們自家離開就是。”


    “娘,那我去忙。”


    說完,一溜煙跑沒影了。


    一直收拾到後半夜,聲音才漸漸消失。


    還有一處,雖然沒亮燈,但屋裏的人卻是沒睡。


    陳蘭用力推了推身側的男人,等把人推醒,她終是耐不住問道:“大郎,你真不想逃?”


    楊大郎眯眯眼,眼睛慢慢適應黑暗,但腦子還處於糨糊之中。


    “嗯?你說什麽?”


    陳蘭暗暗磨了磨牙,抬手狠狠在男人腰上掐了一下。


    “嘶——你幹嘛掐我?”


    這下子,楊大郎完全清醒,陳蘭這才又重複一遍剛才的話。


    “我問你,你心裏真不打算逃?”


    “我覺得村正說的不錯,外麵亂了,咱們這裏未必能夠幸免。”


    “大郎,我想跟村正離開這裏。”


    不知身邊人懷著離開的想法,楊大郎一臉懵逼。


    “阿蘭,你、你怎會有如此想法?娘不是說了,咱家不走嗎?”


    陳蘭平靜地問:“你心裏怎麽想?”


    楊大郎:“我、我自然是聽娘的。阿蘭,娘說不走,我們不能做忤逆不孝的事。”


    陳蘭突然感到一陣苦澀。


    是啊。


    在楊大郎的心裏,他娘的話就是聖旨,忤逆不得。


    可她一想到留下來,心裏的不安就越來越深。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真的要有大事發生。


    楊大郎以為她聽進去了,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翻了身,再次睡死過去。


    陳蘭歎口氣,悄悄起身,來到隔壁,在黑夜裏望著兩個兒子出神。


    轟隆隆——


    轟隆隆——


    突然,她耳朵動了動,突然聽到一陣潮水湧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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