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看著屋子外的白雪,歡喜又想到了奶奶。那時候在山裏,也是這麽大的雪,厚厚的一層都要到小小的她的膝蓋。


    奶奶那布滿皺紋的大手,拉著她的小手,在雪地裏堆著雪人。整座大山,除了風的唿嘯,就剩自己跟奶奶的笑聲。


    在門口拿了根木棍兒,杵在手上當拐棍兒,走起路來也能穩當一點兒。


    此情此景,歡喜倒是又想到了一首歌。


    “聞風雪 柴門之外可有我歸來的人


    這一夜 誰在等誰的出現


    寒江雪 可憐白屋佳人春華換銀蝶


    這一切 是因為你的離別。”


    來時兩人並肩而行,迴來卻隻有她一個人艱難前進。心裏還有點兒小小的落差感。


    等到家已經天色漆黑,十分鍾的路段,居然叫她走了半個多小時。


    素芸見她迴來,立即上前行禮說道:“夫人,暖房的辣椒秧子,都開始開花兒了。”


    歡喜聞言一喜:“真噠?看看去,這開花兒了就說明結果子也不遠了。”


    歡喜鬥篷都來不及脫,就跑到了後院暖棚裏。這邊外麵是冰天雪地的,但是一進暖棚,居然像是夏天一樣。


    暖棚說是棚子,其實更加像是暖房,隻是三麵都用的窗戶紙糊的,一麵是用牆夾牆,連接著地上的地磚下麵,這樣燒一個灶,就能一次性暖牆跟地暖。


    辣椒基本都是一棵一盆,為了辣椒苗能夠更好的生長,還特意挑的是比較大顆的秧子在培育,這樣代代相傳,留下的種子才能越來越好。


    果不其然,有些辣椒的枝椏上麵已經開始開起了朵朵的小白花。


    她記得辣椒是雌雄同體植株,授粉分為:自花授粉和異花授粉。自花授粉是指在同一株辣椒植株上,雄蕊和雌蕊位於同一花朵內,由花粉自行傳遞至雌蕊受精;而異花授粉則是指在不同的辣椒植株間傳遞花粉進行授精。


    兩種授粉方式有好有壞,但是為了保險起見,趙歡喜還是剪下一些小花兒在其他辣椒苗上麵授粉。這個也是看看能不能有更好的種子結出來。


    這也是在實驗,畢竟她不是農學院畢業的,這些知識都是從網絡上得來的。得一點點實驗才行。


    忙完這些,歡喜身上都出了一身汗,這屋子真暖和,自己忙的時候都忘記脫下鬥篷了。


    緩了緩不那麽熱了才從暖房裏出來,要是一身汗出來吹了冷風,那百分之九十會感冒。


    “素芸,你也惹一身汗,去換身衣裳,洗洗,我叫春柳熬了薑湯,一會記得出來喝了哦。”看素芸又打算去忙別的事情,歡喜趕緊叫她去洗澡。


    她身子單薄,養了這麽久都沒養迴來,這古代風寒可是要命的。


    素芸心頭一暖,笑著說道:“哎,我知道了,夫人。”


    她將自己收拾好,換了身衣裳去了餘煙的屋子,現在那三個木俑娃娃還在窗戶台子上擺著,歡喜不知為何,突然覺得有些諷刺。


    “煙煙,你可好些了?”


    餘煙慢慢睜開雙眼,看見來人是歡喜,愧疚湧上心頭,苦澀湧上喉管說不出話來。


    見她這樣,歡喜也就開門見山的說道:“你交給京中的信件,被我攔下來了。你可知道?”


    床上的餘煙不可置信的睜開雙眼,震驚的看著歡喜,差點又咳嗽了出來。還是歡喜上去給她順氣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你…….你怎麽會知道的?”


    歡喜冷冷的說道:“煙煙,你太反常了。知道嗎?”


    “我也不想啊………”


    “許卿昭身上究竟是什麽驚天大秘密?為什麽一個兩個都想置她於死地呢?她隻想活著,苟延殘喘,為什麽你們都不願意放過她。”


    “歡喜,我不能告訴你,這是京中極大的醜聞,要是說出去,整個上安府都會遭殃。”


    “許卿昭,是晉陽帝的女兒?”


    “歡喜!不可胡言!”說完她又重重的咳嗽了起來,似乎是要將自己的心髒都要嘔出來。


    不過這樣似乎也就能解釋的通,為何皇帝跟幾個皇子都想幹掉許卿昭。消失的遺詔,就是許卿昭。徐卿嵐。


    歡喜端了茶水給餘煙喝下,坐在床邊接著說道:


    “你不說,我也知道。大約是晉陽帝年輕時對許母做了什麽不厚道的事情,生下了許卿昭。而徐父,就是單純的報複才扣了遺詔畏罪自殺,對吧?”


    餘煙抬起頭,第一次對於歡喜感受到恐懼。這個女人太聰明了,她隻是聽了隻言片語,就將整件事情想的八九不離十。


    她仔細的打量著歡喜的麵容。似乎覺得她比平時更加冷漠了些。


    眼神裏沒有絲毫溫度,就像是看一個毫不關己的陌生人。餘煙心口沒來由的一陣刺痛。


    “歡喜你別說了,不能再說了。那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雙重否定等於肯定,歡喜心裏涼了半截。


    許卿昭真是有皇家血脈的話……..自己怎麽能護的住她?


    自古無情是皇家,這要是晉陽帝知道自己女兒流落民間,還被自己的兒子輪番追殺,不知道是個什麽心情?


    相認…….肯定是不能相認了,他晉陽帝睡了人家老婆,還搞了個孩子出來。


    藏著掖著也就罷了,要是相認,那對卿昭來說得多麽殘忍?


    餘煙的手段不是很高明。每迴通信之時都會拿本書去書肆換抄錄,而那個書肆的夥計,就是三皇子安插的眼線。


    餘煙發出去的信件,上麵隻有簡短的幾個字。卻將歡喜跟她的情誼消磨了個幹淨。


    “大石趙女戶,無丁,速捕許卿昭。”


    就這幾個字,歡喜打開看的時候,說是晴天霹靂亦不為過。她將餘煙一直當作自己最好的朋友。


    不僅將三個孩子交給她教養,還結拜為異姓姐妹。最重要的是,她知曉餘煙內心的抱負,不甘屈居於人下。


    可是她呢,用自己的朋友的性命,拿去換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餘煙,你真傻。自古無情帝王家,二皇子不是人,三皇子也未必能好到哪兒去,他若是能除掉一個皇子,你覺得晉陽帝能準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嗎?”


    “不……不會的…..他答應過我,隻要我能找到徐卿嵐,他就把二皇子當年陷害我爹的證據交到皇上手裏,我爹九泉之下,也能夠心安!你根本就不懂!”


    說到此處,餘煙一口氣沒上來,吐在地上好大一灘血。


    她謀劃了這麽久,遲遲沒有將消息報迴去,就是在等,等那個保護徐家姐妹的人來。這樣既能完成對三皇子的承諾,也不算對不起她們姐妹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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