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還要把爹娘氣成什麽樣子!”


    一旁的陸林再也忍不住,出口製止陸峰的瘋話。


    田老太這會兒也走上前安慰起了這個相守大半輩子的丈夫,用布滿老繭的雙手擦拭著陸老太爺的眼淚。


    陸峰的話被自己的弟弟打斷,很是不耐煩的對自己的弟弟罵道:“你知道什麽你?你不就是比我小兩歲嗎?現在有什麽資格教訓我?我告訴你陸林,你現在可別得罪我,小心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趙歡喜收迴自己要走的腳步,仔細聽著陸峰的話,心中有些疑問。


    聽陸峰的語氣,明顯現在他有靠山,那他現在的靠山從何而來?他到底要帶女孩們去鎮上幹嘛?趙歡喜可不相信陸峰會那麽好性兒,真的帶她們去享福。


    等等,享福?


    趙歡喜看見陸峰身上的衣裳,雖是綢緞料子,卻並不合身,顯然這不是陸峰的衣裳,那他哪來的衣裳?


    上次去鎮上看見布鋪裏買的綢料小說也要一兩銀子一匹,這件衣裳明顯不是那一兩銀子的質量,陸峰穿著的這件看起來更好些,更像是員外大老爺們穿的那種料子。


    而且昨夜裏陸峰偷跑的事,看起來也有蹊蹺,為何老兩口會讓他偷盜得手呢?明明知道那是個賭徒還把錢放在他知道的地方??而且銀子失竊為何不讓老二去追迴來?看見陸峰迴來還有時間高興?


    看來應該是陸峰不知是用了什麽法子,讓老兩口信了他的鬼話,這才讓他自己拿了錢去還賭坊。


    那就有問題了,既然都拿去還錢了,這件衣裳又是從哪來的?而陸峰說的掙錢的法子又是什麽?為啥需要幾個女孩們去鎮上?


    答案已經唿之欲出,趙歡喜想到這個答案已經毛骨悚然,這陸峰……真的還是人嗎?


    顯然老兩口也是想到了這層,才會對陸峰徹底失望。


    這時不知誰喊了一句“族長來了!”


    眾人才安靜下來。


    “陸峰,你上次挨了鞭子才過了幾天?就不能消停消停?”


    見族長來了,陸老太爺擦了淚痕,上前去跟族長打招唿。


    “真材叔,讓您費心,給我寫封斷親書,再將這逆子除族,我……不要這個兒子了。”


    陸老太爺心裏又泛起了苦澀。


    族長見陸老太爺這副模樣,隻能按下性子寬慰道:“高順啊,這小子又闖什麽幺蛾子了?”


    陸老太爺不好明說,這種事情說出去,壞的隻能是整個陸家的名聲。


    隻能對陸族長說道:“這逆子我管教不嚴,也無法再管教,他這個樣子,以後隻怕會闖出更大的禍端連累整個大石村,還請真材叔……….幫個忙…….”


    陸真材這時聽見這個侄兒這樣說,隻覺得陸峰這次惹的禍恐怕不簡單,於是就叫了兩人準備筆墨,自己則正襟危坐在劉氏搬來的椅子上,看著手拿折扇不停顫抖的陸峰。


    “不行!我還沒同意!我沒去賭坊!憑什麽要把我除族?這白紙黑字寫著呢!”陸峰想要摸索身上的契約,可是任他怎麽找,身上都一無所獲。


    陸峰想起來了,他昨夜裏去鎮上還完銀子,見兜裏還剩二兩銀子,就跑去了怡春苑找了小春紅,好久不見,小春紅更加誘人了不說,還給他提了一個掙錢的路子。


    小春紅知道他有幾個女兒,就給他說自己認識「上安府」裏的大官兒。


    那大官兒最喜歡調教的就是金釵之年的女娃,要是陸峰將家裏的姑娘送過去調養幾年,要是入了那位大人的眼,陸峰幾輩子都享受不完的銀子都會有。


    陸峰聽完已經飄飄然幻想自己有花不完的錢,小春紅還怕陸峰不信,就叫了怡春院的洪老板過來當說客。


    洪老板巧舌言語,三兩下就將陸峰哄的找不著北,還拿了十兩銀子當定錢。陸峰看見銀子兩眼放光,於是就借了身行頭迴來想騙過老兩口,再將三個閨女帶出去。


    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陸峰的異常老兩口稍稍察看,就知道他恐怕沒憋好屁。在外人沒來的時候,陸峰就把鎮上的事說漏了嘴。


    “你別找了,找到也沒用,我跟你娘不認你,你以後也別再進我陸家的大門。”


    陸老太爺的聲音讓陸峰恢複理智。


    對啊,找到又怎麽樣?斷親書又用不到那一紙協議,趙歡喜在一旁看著陸峰的動作。恨不得上去亂刀砍了他。


    自己的親女兒,怎麽舍得?還想賣給那種地方?


    此時族長的斷親書已經寫好,陸老太爺看了眼金玉其外的大兒子,就毫不猶豫的摁了手印,寫下自己的大名,陸高順。


    田老太也被叫上前,不識字的她跟著陸老太爺也識得幾個字,所以摁了手印,歪歪扭扭的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這下輪到陸峰傻眼了,他隻是想掙錢,掙很多錢,想讓爹娘對自己刮目相看,怎麽就被斷絕關係了?明明…..


    明明小時候不是這樣的,爹娘什麽事情都順著自己,明明自己每次一說死去的大哥,爹娘就會掏出自己的銀子給自己揮霍,明明自己什麽也沒做錯,明明自己隻是想要他們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


    陸峰臉色驟變,在抬起頭時已經變了一副樣子,看向老兩口的表情滿帶著仇恨,快步走向案台,瞟了一眼就寫下自己的名字,摁了手印。


    陸峰拿著斷親書,目不斜視的掃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陰惻惻的開口:“這是你們陸氏不要的我,以後等我飛黃騰達,你們也別想跟我過上一分好日子!”


    見陸峰老實簽下斷親書,陸老太爺跟田老太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哽咽的對這個以後就要形同陌路的兒子說道:“希望你以後賺下的錢,都能幹幹淨淨,不枉你娘懷胎十月,辛苦生你一場。”


    說完這句話的陸老太爺氣血翻湧,一口氣沒上來,暈厥了過去。


    “爹!”“當家的!”“高順啊”眾人見陸老太爺昏迷,族長就叫兩個年輕人去請陸郎中過來。


    陸林跟劉氏合力將陸老太爺抬向裏屋,趙歡喜想跟上,又覺得自己過去恐怕不太好,就蹲下看著三個小丫頭,對她們說道:“你們,去看看你們阿爺吧,我在外麵守著。”


    陸峰看著那個佝僂的老漢突然暈過去,心裏卻浮現出了莫名的悲傷,腦子裏浮現出了好多小時候的記憶。


    “爹~娘~你們等等我~”


    “峰兒快來,你爹在給你砍竹子,他說要給你做風箏呢。”


    “哈哈媳婦,不是說好要給峰兒一個驚喜嗎?”


    “耶!我也有風箏嘍~我要爹做的最大的風箏~”年幼的陸峰看著自己年輕的爹娘笑著給自己做風箏。


    那個時候真好啊……..


    什麽時候變了的呢?什麽時候呢?


    這個混不吝的男人強撐著跪在地上磕了個頭,再起身時已經淚流滿麵。


    趙歡喜送完幾個孩子從裏屋出來,外麵已沒有了陸峰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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