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難搞的還是床上躺的這位,除了臉色發白,渾身冰涼外無一特別症狀,宛如陷入了長眠。


    長眠?


    秦長生思及此處,暗道了一聲不好,指尖凝起真氣,將自己意識凝成真氣傳入他脈絡,進入了他的魘鏡。


    繁雜執念湧入腦中,引起秦長生識海片刻紊亂。


    秦長生眨眼,睫羽拂過微風,光影聚攏,她正立於一扇木門前,木門內是一場慘案,數名黑衣人夜入府中,男女老少皆被斬於刀下,成了刀下亡魂。


    洶湧火光從東邊的廂房騰起,撕裂厚重夜色。


    一具具屍體橫七豎八躺在廊間,死狀各不相同,皆是雙眼圓睜、滿目驚懼。


    鮮血從地麵濺射到牆角,宛若一朵朵肆意綻放的花,有的匯聚成血泊,小溪般淌下。


    這是她第一次清清楚楚,眼睜睜的來到他的內心深處,見到他埋藏在心底的執念,血腥味太濃,死不瞑目的屍體隨處可見。


    就算曾經當過殺手的她,也覺得有些不忍。


    她環顧周圍。


    走出這間院落,視野更開闊,所見也更殘酷。


    廊道上穿行有十多個黑衣蒙麵之人,亦有奔走哭嚎的丫鬟小廝。


    黑衣人對聲聲求饒置若罔聞,身法矯健、下手狠辣,手起刀落,將一名小廝的脖頸斬斷。


    秦長生知道這裏是夢境,就算幫忙也拯救不了現實已經慘死的人,隻能目不斜視,腳步沒停,順著曲折迴廊疾步前行。


    因為她不屬於夢魘的角色,幾乎沒有任何阻擋,一路上暢通無阻,沒過多久,來到一處極為偏僻的院落。


    還沒踏進院門,秦長生就聽見一聲刺耳的慘叫。


    是個女人的聲音。


    她順勢向院中望去。


    院子很小,有兩道人影。


    這段記憶發生在春天,院中疏影橫斜,開滿杏花與桃花,夜風吹過,花瓣如雨落下。


    樹下的畫麵,與靜謐春夜大相徑庭。


    女人牢牢的將雙手扣在門上,用身體抵住大門,而她的腹部早已被人用劍捅穿,口中不停的呢喃著:“快跑!別迴頭!…”


    門外是道撕心裂肺的哭聲,帶著孩童該有的軟糯聲:“娘!”


    這孩子,正是兒時的李蓮花。


    “什麽聲音?怎麽迴事?”幾名黑衣人聞風而來,看見院中屍體,先是一愣,繼而怒不可遏紛紛拔刀。


    他們沒打算留活口,不管幼童還是老人,統統格殺勿論。


    門外的聲音儼然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刀光凜冽,為首的男人怒喝上前,一腳踹開女人的屍體,打開院門。


    出乎意料的是,男人剛邁出第一步,風中便漫開鐵鏽般的血腥味。


    ——劍氣如雪,頃刻覆上他脖頸,後知後覺地,他感到一陣劇痛。


    血線飆飛,男人來不及說出一個字,脖頸歪斜,躺倒在地。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僅在眨眼之間。


    數片鋼刃齊齊飛吹,如遊蛇一般,輕車熟路行於院子裏,速度極快,攻向在院子裏廝殺的黑衣人,霎時間,時間仿佛凝滯了一般。


    秦長生周身爆發出強勢的威壓,濃的驚人。


    距離她最近的幾個黑衣人,瞬間爆開成了一抹血霧,連帶著那被打開的院門也轟然潰散,湮滅成齏粉。


    男孩長睫掛著的幾滴豆大的淚珠,似乎被嚇懵,愣愣看著她,兩雙眼睛彼此對視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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