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聘妍總覺得眼前的男人聲音如此熟悉,可是她不敢說出猜測,她心中暗暗隱藏著不好的預感。


    “妍妍這麽快就把我忘了?”


    他摘下口罩,男人的臉清晰出現在眼前。


    “譚則川!?不,你是—”


    她更加敏銳的觀察,男人戲謔的表情更像宋江。


    他也索性不裝了,脫掉身上的外套,往沙發上一丟,將延莊一眼看了個遍。


    “他就把你藏在這?”


    “宋江,你怎麽會在這?”


    “還不是某些人把我忘的太快了,一迴北京,就和自己的丈夫恩愛如斯,妍妍還記得我們在徽州的點滴嗎?”


    他指的點滴,讓江聘妍想起了那晚的強吻,不禁罵他一句:


    “可恥!”


    “罵的好,你不在這段時間,我都無聊了。”


    她一時心頭灼燒的火熱,看著男人對自己出聲放肆的挑逗,到處張望這裏此刻沒人。


    “放心吧,這裏沒人。”


    “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怎麽,怕你先生知道?”


    孤男寡女,他還長著一張和譚則川一模一樣的臉,如果讓沈易京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場禍亂。


    “你竟敢騙我,趕緊走。”


    譚則川看著她緊張,不覺笑出來更想逗她玩了。他大步向前,江聘妍往身後退去,就在她快要跌在沙發上時。


    男人似笑的眼眸忽而瞥到了壁爐旁的白色鋼琴,他百般心情就凝在了那一瞬的愛恨交織中,複雜彷徨。


    “那架鋼琴—”


    江聘妍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是她的鋼琴。


    他麵無表情的問:“你喜歡嗎?”


    “什麽?”


    “會彈嗎?”


    “沒彈過。”


    “不喜歡?”


    “喜歡,這跟你有什麽關係。”


    譚則川看到她仍保留著他的禮物,一時間迴想起兩人的從前,心緒時過境遷。


    他說:“我真不知道拿你怎麽辦。”


    “你到底想幹什麽,宋江,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當然是想著妍妍了。”


    譚則川看著她一臉單純,還把自己想成徽州那個男人,不禁在心裏難得為沈易京體諒一番,也難怪他一年了,還放不過。


    換做譚則川自己娶了江聘妍,也會對她各種抓緊,不想讓她逃脫吧。


    他的妍妍,還是跟著他吧。


    “跟我走吧。”


    他對江聘妍說。


    “你在說什麽渾話。”


    “你不會覺得,你先生比我磊落坦蕩吧?”


    譚則川歎了口氣,眼睛流轉幾分,找了個借口嚇唬她:


    “你要麽跟我走,要麽,就坐等他迴來看到我二人這樣私會,還在他的家裏,你猜他會怎麽辦?”


    “你休想,趕緊走。”


    江聘妍壓根不聽他的鬼話,隻想和他遠離,轉身時卻被男人的胳膊牢牢鎖住,摟在他的胸膛裏掙紮。


    “你放開我!”


    “噓,別叫。”


    他戲謔的挑逗江聘妍,一邊捂住她的嘴,一邊伸進她的脖子,想觸摸她柔軟的肌膚。


    僅一下,就讓女孩汗毛豎起,顫抖著和他叫囂:


    “你敢對我做過分的事,我不會放過你。”


    “可是如果傳出去,我頂多是一個破壞別人感情的小三,你先生臉上無光罷了,我還能得到點錢,要麽你就跟我走,要麽你就大聲叫,等著等會別人進來看到你這副樣子在我身邊?”


    江聘妍覺得他無恥極了,根本就不妥協。


    “我警告你,別碰我。”


    “脾氣是慣的越來越大了。”


    江聘妍聽到這句話,心裏悚然,她覺得眼前的人,似乎不僅是宋江—


    男人看著她,耳麥裏傳來保鏢組長的唿叫:


    “阿宋,你在哪裏?有沒有在外麵看到夫人?”


    譚則川摘掉耳麥,摸著她的下巴譏諷:


    “沒想到他安全感這麽差,整天監視你呢。”


    站在樓梯口旁邊的傅嫣背靠著牆,她大氣不喘,靜靜的聽著裏頭發生的一切和言語。


    臉上竟有一絲抓住的機會的得意,不聲不響的從後門出去。


    正在忙的沈易京看到一條短信,他手裏的東西砰的甩了出去,整個屋子裏都是他震耳欲聾的急促唿吸聲。


    他安靜的站起來,握緊手裏的手機。


    ..


    “去,給爺彈首曲兒,彈高興了,我就不玩你了。”


    “呸!”


    江聘妍往沙發一角躲去,她才不會給對方彈琴呢。


    “真是夠小氣的,沈太太。”


    他說這個稱唿的時候,帶著一股子悶悶的涼意,然後苦澀的自嘲。


    精心送她的禮物,卻放在這蒙塵,還要看著她和他琴瑟和鳴。


    譚則川大步走了過去,兩手輕易翻起琴蓋,將手碰了上去。


    “你別碰。”


    那是譚則川送給她的鋼琴,她視若珍寶,江聘妍真是厭惡極了這個家夥。


    男人沒有說話,反而是認真的彈起來,就像第一次彈給她那樣,霎那間,江聘妍臉上的憤怒僵住。


    熟悉的琴聲旋律在房子裏迴蕩,致愛麗絲悠揚動聽,譚則川曾經對她說過:


    “如果妍妍喜歡聽,我可以一直彈,就這一首我可以學到會。”


    屋外遠方傳來車子的轟鳴聲,十幾個保鏢的腳步圍住了大門。


    譚則川落下最後一個音,在江聘妍恍然流轉的水眸中走過去,撫摸她的臉頰,然後一把打暈過去。


    江聘妍疼痛的沒了意識,譚則川把她放到沙發上,深情一笑。


    “等我迴來接你。”


    ..


    沈易京推開門的時候,屋子裏一陣涼風,整個延莊空蕩的找不出人煙味,後門是關著的,江聘妍坐在沙發上,她的眼神還是呆滯的。


    沈易京帶著一身寒氣來,走到她麵前時,遙望一圈沒有發現他預知的事情,不覺往傅嫣的方向瞪了過去。


    剛剛還幸災樂禍的傅嫣嘴裏說著:


    “不可能…這..”


    這人明明就出現在延莊,怎麽會消失了呢。


    顯然沈易景是一時太相信了別人的話,江聘妍看到他迴來,問道:


    “你怎麽迴來了?”


    “這是家,我怎麽不迴來。”


    江聘妍沒有說話,她的脖子處一陣酸痛,沈易京想從她的臉上觀察到什麽不對勁,找不出一絲慌亂的痕跡。


    “你一直一個人在家?”


    “是的,不然還能有誰在?”


    江聘妍從容不迫的看著他,想起宋江對自己信誓旦旦的話:


    “他監視你,你的周圍都是他的眼線,還有什麽自由可言。”


    沈易京點點頭,臉上揚起溫柔的親和:


    “今天累了吧,早點休息。”


    “你為什麽監視我?”


    “什麽?”


    沈易京想裝作不明白,沒法在江聘妍清醒的眼眸中混過去,他一個眼神,傅嫣就拾趣的離開了。


    江聘妍沒有錯過兩人之間的上下級關係,連她自己找的秘書也被收買,她在北京,在沈家到底是什麽?


    “薑薑,你別誤會,也別多想,我隻是關心你。”


    “關心我,所以哪怕我去徽州,你也要把眼睛形影不離的放我身上嗎?”


    沈易京沒有說話,他在想用什麽方式打斷江聘妍的連貫性思考。


    江聘妍問出一個問題:“我想知道,那些報道的放出,和你有關嗎?”


    她不想這麽去想,隻是一種猜測,沈易京的表情顯然有過一絲遲疑,然後莞爾的笑著:


    “不是。”


    但她還在質疑那一秒的猶豫。


    “你保證?”


    “我保證。”


    沈易京撒謊不打草稿,發誓似乎對他來說也沒有難度,江聘妍雖信,嘴裏還是說了句:


    “希望你不要騙我。”


    “那薑薑呢?薑薑有沒有騙我?”


    沈易京盯著她的眼睛,裏麵的寒冷令人不覺而栗:


    “你的心裏真的愛我嗎?”


    他想到這些天她的反應,對他的態度,他就難以做迴原來的溫柔。


    江聘妍張了張嘴,想說愛,可心裏卻有些疲憊:


    “愛過,但是我可能做不到了。”


    沈易京心中咯噔,他隱忍著痛苦和失望,用紅潤的嘴唇抿出直線:


    “什麽意思?”


    想起這段時間的情況,江聘妍心裏有幾分委屈。她此刻是說著真心話,眼淚也禁不住掉了下來:


    “我們不合適在一起。”


    沈易京聽到這句,握著她的手加重幾分,他咽了咽喉嚨,縱然他一向沉穩自如,想著用什麽話,什麽方式將她禁錮在懷中,可聽到她說這句,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絲無力的酸楚與不甘。


    他沉默著,屋子裏安靜的很。


    良久,他才開口:


    “沒關係。”


    “什麽?”


    江聘妍看著他抬起頭,對自己擠出一絲深不可測的笑容,傷情過後,是不容置喙的堅決。


    “沒關係,就算薑薑不愛也沒關係。”


    他不在乎合不合適,他隻在乎她的人是不是屬於他的。


    “沈易京—”


    “我愛你就夠了。”


    他有的是辦法讓她在乎自己。


    “這樣是不對的,我們不能錯下去。”


    “晚了。”


    沈易京一句也沒聽進去,他現在吃不了江聘妍這種大義凜然的解藥,為了娶她已經用盡心思,絕不可能當她走。


    “薑薑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就算錯了又能怎麽樣?”


    他的聲音裏帶著自嘲和放棄,就是要一條路走到黑。


    沈易京已經決定要放棄對她的溫柔以待,不管用什麽手段都要把她拴在身邊。


    他站起來大步走到壁爐旁,不顧江聘妍的訴求和眼淚,看著裏麵燃燒的火焰,眼睛停留到了翻起的琴蓋上。


    “告訴我,那架鋼琴是誰送你的?”


    江聘妍不打算說謊:“他送的。”


    瞬間,男人的胸腔到眼裏都是火紅的嫉妒與怒意。


    他抬手狠狠的拿起一旁的高爾夫球杆砸向了鋼琴。


    “不要!”


    轟隆的一聲,延莊響徹沉沉的低音。


    tikey大半夜接到電話趕到延莊時,看到草坪上站著沈易京、江聘妍。


    他按照吩咐把用來燒壁爐幣的國外進口楠木堆在了草坪上,鋼琴被架在了上麵,江聘妍站在他身後哀求。


    “不要,不要沈易京。”


    男人不為所動,這一次,他再也無法隱藏內心的情緒,像撒氣一樣,對江聘妍的所有不滿都傾注在這架鋼琴上,無視這架鋼琴對於她心中的意義。


    這不就是一個舊情人送的嗎?


    “點火。”


    他說完,江聘妍就抓住他的胳膊祈求,勸他冷靜,嘴裏還說著自己錯了,她可以把琴換個地方放置,不會再放到延莊裏。


    “它對我很重要,我求你不要這樣!”


    tikey於心不忍,他猶豫著,壯著膽子勸:


    “小易總,夫人還是很喜歡這架琴的…”


    “我讓你點火!”


    沈易京的怒意已經達到了頂峰,他絲毫不顧江聘妍的聲音,滋啦一聲,木頭上燃起熊熊火焰,包裹著那架鋼琴。


    “不要!”


    江聘妍跑過去,被沈易京拽住胳膊將她禁錮在懷裏,麵無表情的抬起她的頭,在耳邊咬著牙說:


    “我要你好好看著,薑薑,離開我投身別的男人懷抱,他的下場會跟這架琴一樣。”


    江聘妍嘶吼著哀求他:“我錯了,我不會離開你,我什麽都不說了!你快停下。”


    這架琴就像是彌補江聘妍童年殘缺的那塊美好之處,光是看著它就足以高興,早已不再是誰送的這麽簡單。


    沈易京抿著唇瓣,他的手緊緊的按住她的腦袋對著自己:


    “你休想離開這裏,也絕對不能和我離婚。”


    他對tikey 下命令:“再燒!給我把這琴燒了。”


    “不要!”


    “我告訴你,你的心裏,眼裏都隻能有我一個人。”


    沈易京的瘋狂和偏執讓江聘妍恐懼的害怕,她的哭泣和哀聲在草坪響徹,在眾人麵前掉落尊嚴。


    她掙脫對方的手,跑向鋼琴的方向。


    “給我攔住她!”


    “太太。”


    保鏢將她的手拉住,站在遠處的劉媽也嚇得捂住嘴,她顫顫巍巍的走到江聘妍身旁跪著扶她。


    “太太!你求求先生吧,好好和他說,小易總,太太平時真的從來不碰那架..”


    “閉嘴。”


    一想到那是譚則川送給她的東西,他就火燒心頭。沈易京今晚如惡魔化身,他還覺得不解氣,命令別人拿起棒球棍子,語氣狠栗:


    “給我砸。”


    “沈易京!”


    江聘妍對他第一次產生了恨,她看著心愛的東西被一下一下不顧疼痛的砸著,自己的心都碎在了風中。


    “停下!”


    她最後一次沙啞著聲音跑過去,在男人捶下的那一瞬間用手去阻擋,發出了慘痛的尖叫。


    “啊—”


    “太太!”


    “聘妍!”


    沈易京跑了過去,被砸到手的江聘妍一時疼的眼淚直流,她緩緩的滑跪在了地上,摸著自己的手掌,從指尖溢出了鮮血,十指連心,這種疼痛堪比地獄。


    “聘妍!”


    沈易京抱住她,看著她的手,一時心頭的怒氣無奈又可悲的消散幾分,浮上來幾分。


    又氣又恨的情緒看著她:“你就這麽愛護他送的東西?”


    江聘妍麵色蒼白,她的額頭冒著疼汗,嘴唇顫抖的張開:


    “求你了,把它留給我。”


    她沒有父親,她父親買給她的鋼琴是帶著爭吵與缺愛的童年噩夢陰影的,但這架琴不一樣,讓她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她想珍藏它,想留給以後自己的孩子。


    沈易京砸碎它,也是砸碎了她的希望。


    男人抓著她的手,一言不發,他沉默著,然後甩開,起身離開這裏。


    “叫醫生過來。”


    江聘妍跪著朝火堆靠近,tikey不忍的安慰她:


    “我去找水撲滅!”


    她看著那架潔白的鋼琴在眼前被煙火圍繞,像是幼時的自己在哭泣,隻剩下灰燼裏黑色的軀殼,一塊塊的斑駁覆蓋在上麵。


    江聘妍撿起掉落在木堆裏的漆屑,心疼又傷心的掉下絕望眼淚。


    “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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