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聘妍對他無禮的話不可置信,又是這張令她難以麵對的臉,又氣又躁,指著自己說:


    “我放蕩?”


    明明是他揩油。


    “你的眼睛都快長在一個陌生男人身上了,江老師平時就是這樣的嗎?”


    江聘妍想說話,想到他說的是之前對他的注視和特殊的內心情感,不由得多看了他,沒想到男人全部落在眼裏。


    “我—”


    她一下子不知道怎麽解釋,隻好先質問:


    “你怎麽在這?”


    “我為什麽不能在這?”


    “這裏是澡堂,你一個男人怎麽能進來。”


    “這裏是男浴室。”


    江聘妍心裏悚然,她才想起自己進來的時候看不清而進錯一間,這下真成了她冒犯別人了。


    宋江挑眉,似乎是對她的行為保持默然的看待。


    她的臉羞紅了,咬著唇摟著胸膛就跑出去。


    ..


    睡覺前江聘妍頭發還沒吹幹,她坐在那裏寫日記,將所有的鄉村靈感寫進新書裏,可滿腦子都是浴室裏那尷尬的畫麵,給自己腦門捶了一下。


    門被敲響


    她走上前打開,宋江一手插著兜,隻穿著一條褲子,上身赤裸,毛巾掛在脖子裏,向她遞出一摞衣服。


    是她遺忘在那裏的。


    一想到那尷尬,她不好意思的接過:


    “剛剛實在對不起。”


    她的貼身粉色衣物裏掉出了一件內衣,兩人同時低頭。


    “…”


    男人挑眉,揚起冷冷的嘴角:“還需要我撿嗎?”


    “不用。”


    她撿起來,帶著悶氣把門砰的關上了。


    男人站在門外,一向冷臉示人的眼裏閃過點柔情,小妞脾氣還挺大。


    第二天江聘妍下課了,兩人在樓梯間碰到,她低著頭,男人徑直扛著水走過她身邊,當作沒事人。


    中午幾人在民宿碰到了,傅嫣邀請他和顧行同坐一桌。


    傅嫣:“你們兩怎麽認識的?”


    顧行:“宋江哥剛到鎮上送水我就認識他了,專門給他承包了民宿的水,對了聘妍姐,再三個禮拜你是不是就迴北京了。”


    “是的。”


    傅嫣拿出自己的飯盒挪到低著頭吃飯的宋江麵前,麵容期待:


    “我自己做的小菜,你嚐嚐。”


    “我不吃海鮮。”


    江聘妍的筷子一停,他不吃海鮮,譚則川也不吃。


    男人的拒絕也帶著冷漠,傅嫣顯然失望了,顧行喜出望外:


    “哇塞,這麽漂亮的油燜大蝦,可以啊你手藝,可惜了隻能落入我嘴裏。”


    傅嫣去拍他的手,像寶貝一樣難受的牙癢癢。


    江聘妍就發現了傅嫣對宋江的暗戀。


    “哎,聘妍姐,你也做菜嗎?”


    他們看到她的手旁也有鐵飯盒子。


    “呃..是我做的。”


    今天學校做包餃子活動,她和學生們一起捏的,隻是手藝太差,把自己包的醜醜的餃子都帶迴去打算自己吃。


    顧行打趣:“不會也是送給宋江哥吃的吧。”


    “不是—”


    她解釋,手裏推遠的盒子就被傅嫣打開來展示。


    “哇塞,妍妍親手包的餃子好香啊。”


    她隻好咬著牙問:“要不要嚐一個?”


    顧行看了忍不住笑:“沒想到聘妍姐人長的好看,包的餃子居然不上相。”


    她羞愧極了,做飯一向是她的弱勢,上天也不是給她開了所有的窗。


    “那咱們有麵,能吃到你親手包的餃子,我要嚐嚐,哎—”


    他們筷子還沒落下,飯盒就被一隻手拿了過去,宋江默不作聲的放到自己麵前,喂進嘴裏,大家都驚愣住,江聘妍也是。


    顧行:“奇了怪了,宋江哥平時可從來不吃你做的飯,今天吃上江老師的了。”


    傅嫣的臉色有點難看,她是失落的,一陣恍惚。其實她也是知道江聘妍不會做飯,拿出來展示是有些小心思,想體現她自己的能力。


    沒成想宋江卻一口一口吞著。


    江聘妍目瞪口呆,心裏想:


    不是他腦子有病吧,都吃完了她吃什麽


    大家以為宋江是好心給她解圍,都期待他的反應,江聘妍也是有點小緊張,男人看著那醜醜的小花邊,捏的別有模樣,吃進嘴裏—


    “難吃。”


    他蹙眉,嫌棄的落下一句


    惹的幾人笑了。


    江聘妍有點生氣,把東西搶迴來:“難吃別吃。”


    “聘妍姐生氣了,你別生氣,宋江哥他這個人就是這樣,雖然話少、直爽,但是人很好。”


    江聘妍覺得他還不如譚則川呢,譚則川一般吃完她的飯都會給麵子說好吃,這個家夥一點麵子都不給。


    “哎,聘妍姐是不是從來不做飯。”


    “做過。”


    “一個人吃嗎?”


    “不是。”


    “誰這麽有福氣,能吃到你做的飯。”


    “做給我先生吃。”


    “喔~我想起來了,你說你已經結婚了,真羨慕你丈夫,他能娶到你這麽漂亮的又有學問的大美人。”


    宋江低著頭,嘴裏的餃子餡還沒嚼完,耳邊聽著幾人的話語,一言不發的沉著臉,沒有表情。


    “他也是北京人嗎?”


    “是的。”


    碰


    男人的碗放到桌上,江聘妍朝宋江看去,隻見他擦了擦嘴神情晦暗的起身離開,上了他的車子去送水。


    “別見怪,他就這樣一個人,有時是暴躁點,但是脾氣不差的,相處久了就知道了。”


    江聘妍意味深長的點點頭。


    下午她沒課,走到民宿院子裏伸展身體活動筋骨。


    曆史裏的皖南極具江南水鄉氣息,石板橋,小木屋,黑色的瓦片一片一片,房子一座一座的連著,像水墨畫裏的煙火,既清冷又溫柔。


    這裏的房間都是白牆黛瓦,一間挨著一間,有股鄉氣。她轉過頭,忽然看到對麵一間屋子裏,敞開的後門,男人坐在椅子上,俯身向跟前的電腦,手指一停不停的打字,穿的是休閑的白色短袖加棉麻褲子。


    江聘妍覺得那樣子很像譚則川,記憶再次湧來,她其實很好奇,顧行說這個叫宋江的男人來自城市,似乎是有主業的,每天都會在忙完後這樣打著電腦,他的行蹤也像個漂泊的魂魄一樣難以琢磨,性格更是古怪。


    不知道什麽緣故會來到這樣一個小鎮。


    宋江正在寫代碼,他聽到房門被敲響,下意識的迅速合上筆記本。


    打開門看到了江聘妍衝他微笑:


    “那個,我在村口有個快遞,是家裏人寄來的,你可以載我過去嗎?”


    男人看著她,眼裏是捉摸不清的暗淡,眼皮跳動兩下,關上門。


    靠,不送就不送,也不用這麽兇吧


    江聘妍在原地懵了一會,剛要轉身門又移開了。


    男人如風的身影掠過她身旁,宋江抓著外套拿著車鑰匙到了前門等她,江聘妍上車時看到他換了身衣服,原來是這樣。


    車裏她偷瞄對方,平日裏是個糙漢的樣子,此刻換著幹淨的衣服,手上也脫了手套,身形氣質才和譚則川真正的相似。


    記憶太久遠,如果不是看見宋江,她大概也要忘了譚則川的臉。


    所以她偶爾會貪戀的偷看他,想象那是譚則川。


    “聽顧行說,你結婚了。”


    “恩。”


    “那怎麽老公沒陪你來?”


    “他忙。”


    提到沈易京,江聘妍的話很少,她隻是會想起那段有些不知未來的婚姻,幾分彷徨在眼前。


    對方就沒再繼續問,臉上有幾分黃昏的光影交錯。


    到了報亭,她剛好打個電話,心裏有些焦急,不是急自己幾天沒聯係沈易京,還是急著“解釋”,怕對方的不快會發生點什麽。


    “喂—”


    “是我。”


    沈易京接電話時正在悉尼的頂級富豪酒店裏,辦公窗邊的高樓林立,棕櫚樹美的和畫報裏的港灣城市一樣。


    聽到她的聲音,那不安的眉毛才舒緩下來,盡力克製自己的疑問,柔和道:


    “怎麽現在才迴電話?我以為你出事了。”


    “我的手機掉了,不知道掉在哪,馬上去鎮上重新買一個。”


    “在徽州待得怎麽樣?開心嗎?”


    “開心。”


    她的聲音不會有假,沈易京也笑了,體貼的關懷,兩人也算是在蜜月期。就這麽有說有笑的。


    和江聘妍聊天,他還是能傾聽的很耐心,她也樂意分享有趣的事。沈易京不疑神疑鬼和她別扭的時候,兩人也挺自然的。


    “這蘋果是你買的?”


    “對。”


    “有名的考蜜絲啤梨,這裏很著名,我記得你愛吃梨。”


    “那也不用買這麽多箱吧,吃不完。”


    “分享給你身邊的人。”


    沈易京加重:“不管是誰、男女。”


    他這麽一個如花的妻子,要放在離他數萬公裏之外的地方,還真沒安全感。


    但荒村野鄉的小地方哪來的情敵呢?


    宋江坐在車裏撐著頭,煙霧繚繞在四周,他細細的觀察著江聘妍,她臉上有說有笑的,不知道是跟誰說話呢。


    是她丈夫嗎?


    男人略柔和的眸中覆上潮濕霧氣,頓時黑了。


    “蠢女人”


    她抱著兩箱子東西,也不知道喊他一聲。


    江聘妍自己把東西墊在腳下,上車後主動給他遞出去一個梨作為感謝。


    “給。”


    宋江接過,直接咬了一口,嘎嘣的清脆聲,梨的香甜和她身上散發的香味一樣,都讓他有點神魂意亂。


    手在方向盤上用力的轉著,似乎是壓製自己的心情。


    “這是哪裏的梨,不像國內的。”


    “就是國外的。”


    “家裏人寄的?”


    “我先生買的。”


    砰!


    江聘妍隨著車身的震蕩往前撞去,男人罵了一句:


    “媽的。”


    他的腳放在刹車上,臉上有突然煩躁且生氣的怒意,原來是一隻貓跑進了車前。


    宋江呸了一口,把嘴裏的梨吐出去,一手瀟灑的丟在了地上。


    江聘妍有點生氣,她發誓再也不想和這家夥接觸了。


    他們迴去時已近傍晚


    顧行打了電話過來:“江哥,麻煩幫我個忙。”


    江聘妍留意他被拜托了什麽事,車子沒有往民宿開去,而是打道朝鎮子外的小山上開。


    天也逐漸黑了,隻有車燈打著雙閃著泥土路。


    “你要開去哪?”


    “放心,不會拐了你的。”


    宋江直接打破她的焦慮。


    “賣了也不行。”


    “拐賣同罪。”


    他突然玩心一起:“但是強爆.另算。”


    江聘妍嚇的攥住安全帶,纖瘦的身體往角落坐。


    “我要下車。”


    “你覺得我會對一個有夫之婦做什麽?”


    男人的話帶著譏諷:“或者說,你想我做什麽。”


    “什麽都不可以。”


    “放心吧,我看不上一個有夫之婦。”


    他總是強調這個詞,讓江聘妍覺得莫名其妙的。


    “下車。”


    她不高興的說。


    “你確定?在這裏下車,隻有小山上的狼會陪你。”


    “你、你嚇唬誰呢,哪裏來的狼。”


    “我可不管你,等會求我我都不迴頭接。”


    “我要自己迴去。”


    她打開車門就往下走,路上黑的要命,快到夏天了,樹上還有知了的叫聲。


    走了沒幾十步,胳膊就被一股力氣生硬的拽住。


    “你幹嘛!”


    宋江不說話,看著這倔脾氣,把她按在原地。


    “放開。”


    江聘妍掙紮,結果對方一個翻手把她扛抱了起來。


    “你放開我!宋江!你要幹什麽。”


    她像過年難按的豬一樣,女人真的很煩,宋江粗魯的把她倒放在肩上,那隻手實在忍不住往她屁股上拍了一下。


    “別叫,狼會吃你。”


    江聘妍腦子一燙,這下整個人都氣炸了。


    “宋江!!”


    她被放到車前,男人一抬把她按在了車前身上。


    “你—唔!”


    江聘妍話沒說出口,就被一張火熱的唇吻住,她兩眼顫抖,靜止不動。


    男人的吻先是猛烈,然後深淺有度,睜開眼發現女孩沒反應,心裏更愉悅了。


    這—


    這熟悉的感覺,像譚則川


    江聘妍反應過來後,猛的推開對方。


    啪!


    一個耳光落在了男人臉上,宋江眼裏有氤氳,他屏息,摸了摸嘴角,火辣辣的疼,這點勁全用他身上了。


    “你就這麽愛打人?”


    “你這是幹什麽!”


    她覺得對方簡直是混蛋,不是說看不上有夫之婦嗎?說的一副道貌岸然,結果竟然是這樣的流氓。


    男人卻突然笑出聲,盯著她眼睛裏閃爍著微光,如夜星火。


    “嚐嚐。”


    這個味道他想了幾天了,具體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呢?從她第一次火熱的注視自己的時候,他胸口就有一股火焰,從她經過他身邊身上那股熟悉的香味時,他就被深深的吸引住,從她倒在他懷裏,夜裏他每每莫名迴想起女孩濕潤的唇和發絲,她微喘的霧氣他就產生反應時。


    確實甜,但是帶了一絲血腥味。


    江聘妍是個有血性的女人,她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但是任何人想闖入她的邊界,都會有帶刺的反應。


    他此刻看著她,腦子有一個瘋狂的念頭,想把她壓在身下狠狠的要。


    江聘妍深深的看著他,冷哼。


    一個無恥之徒


    她煙波漣漪,忽而化憤怒為挑撥:


    “味道怎麽樣?”


    “挺好。”


    男人笑著,又放蕩又不羈。


    “我先生也是這麽說的。”


    對方的笑容消失,輪到她笑了。


    小樣,和她玩。


    男人麵色煞黑,他轉身徑直迴了車上。江聘妍也要坐上去,她去拉車門,對方鎖上了,對她說:


    “不是不怕狼嗎?”


    “還有什麽狼比你可怕?你放我進去。”


    “求我。”


    “你—”


    “馬上天就黑的一點都看不見了,你一個女孩子,如果遇到什麽看不清的東西…”


    江聘妍咬牙:“我求你了,放我進去。”


    “你說,剛剛被我吻的很舒服。”


    “你別得寸進尺。”


    “想不想上車看你自己。”


    江聘妍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恥辱,她身上手機也沒有,看著漫漫的長路,不知走到何時來。


    “我被你吻的很舒服。”


    男人氣定神閑的坐在車裏捉弄她:


    “我是不是說了,你求我也沒用。”


    “你這個混蛋!別讓我再看到你!”


    “哈哈哈哈哈。”


    ..


    在徽州日子過的很快,轉眼已經是最後一周了。


    這天傅嫣垂頭喪氣的,江聘妍問她怎麽了。


    “我買了四張船票,打算咱們一起去坐河船看景,我臨時晚上有家訪要去學生家裏,宋江也拒絕了。”


    “那顧行呢?”


    “那小子可閑了,我已經給他了,還剩一張,妍妍,你記得去哦。”


    江聘妍拿著那張船票,湖景什麽的,她還真想看看。


    以為顧行一定去的,於是她下了課按地址到了鎮上那條橋頭下,等了半天,終於看到一個身影進入眼簾。


    但來人不是顧行。


    “怎麽是你?”


    男人甩了甩手裏的票,變得有點厚臉皮:


    “怎麽,討厭看到我?”


    “沒錯。”


    “有多討厭?”


    “很討厭。”


    “很討厭不就是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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