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


    江聘妍和沈易京在沈家吃了飯,飯席幾個表兄弟家子女都來串門了。連著沈璧寬過五十四大壽,沈家比往年都熱鬧。


    大侄沈倦問:“二叔叔今年是了無心願了。”


    “還有呢,這小子還沒給我生個孫子。”


    沈易京笑了:“你這不是要逼死我。”


    李惠玲對江聘妍說:


    “我和你爸現在就盼著你們兩生個孩子,要加緊速度了。”


    江聘妍苦笑的衝沈易京擠眉毛,沈易京拍拍她的手:


    “聽到沒,咱迴去努力了。”


    江聘妍覺得進沈家壓力真大,李惠玲非常關心江聘妍的身體,總叫醫生給她仔仔細細再檢查,還找了中醫把脈,知道她小產後還能再孕才鬆口氣,平時一天三袋中藥喝著調養身體


    但她轉頭就扔了。


    江聘妍不想懷孕,理由有三——


    其一,做沈家的媳婦不大自由,若是等懷孕了,那更了得?李惠玲說的話她都記得,不拋頭露麵等於全心全意做沈易京的內務妻子,她不願意。


    她已經想好去考工商管理碩士


    其二,選擇了結婚,不代表她要多麽用心經營婚姻,當時除了讓江老師生病時對她放心,還因為自己到了年紀,對沈易京也有幾分感情


    不是他,也沒有別人了


    其三,沈易京基因是好,若是生孩子,孩子的條件、相貌、教育都是一等一的,但這些要花費她自己的時間心力做媽媽


    她暫時還不想。


    “舅媽舅媽,祝你新年快樂~”


    “你也新年快樂呀。”


    沈倦是沈易京的表弟,生了一對龍鳳胎,實在可愛,兩小隻過來和她拜年。


    在開席前,江聘妍就問過沈易京,頭一年上門做媳婦,給小的包紅包多少合適?


    沈易京看她愁眉苦臉怪一副謹慎的樣子被逗笑了:


    “你包多少都行,心意罷了,這兩小東西打小都是富翁富婆了,就等著他們來敲你吧。”


    “你怎麽能這麽想人家?”


    她不信,等真到了麵前,看著俊俏男孩對她拱手:


    “祝舅媽新年快樂,天天開心,多子多福。”


    “乖,最後一個暫時不要了,拿去。”


    大家笑的其樂融融


    “舅媽舅媽,我也要和哥哥一樣的大紅包。”


    “都有都有。”


    江聘妍給他們包了一個大的,這可給他們樂壞了,來之前就聽他爹說了今年有個上門的漂亮舅媽,沒想到這麽大方,舅媽不僅長得美如天仙,說話也好聽。


    她坐在沙發上,黑色的披肩圍在薄肩上,一身長袖雅裙坐在壁爐邊,和旁邊伸出手攬著她的沈易京,就跟一對天配。


    “爸爸!有鋼琴!”


    沈倦:“去彈吧”


    他轉頭問沈易京:“也沒聽過這家裏誰會彈鋼琴啊?”


    沈易京喝了點紅酒,眼睛泱泱的瞧去,不說他都沒印象,怎麽搬了架鋼琴進來。


    江聘妍正在喝水,聽到鋼琴音,她看著小姑娘穿著粉色公主裙,手指頭活潑俏皮的放在上麵敲。


    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剛學琴,每天苦練四小時,彈的手抽筋了也要忍著眼淚繼續,爸爸最終卻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丟下了她和江老師。


    “舅媽舅媽,你會彈琴嗎?”


    “會。”


    沈易京:“怎麽沒聽你提過。”


    “太久了。”


    “我想聽舅媽彈一首。”


    “舅媽不彈,你去吧。”


    沈易京以為她羞澀,鼓勵著:“沒事,都是自家人,去彈一首。”


    “我彈的不好。”


    “舅媽我想聽。”


    沈易京拍拍她的後背:“你就當隨便彈。”


    江聘妍有些煩了:“怎麽能隨便彈?”


    氣氛一時間冷冷的,沈易京不明她突然間不高興了。


    她笑了笑,委婉拒絕:“我累了,先出去透透氣。”


    沈易京抓住她的手:“台階都到這了,你還拒絕。”


    他喝多了,不明白江聘妍為什麽這麽不給他麵子,心裏頭扭了點氣。


    江聘妍看著一屋子沙發上的人,她是不好不給他麵子才艱難的走過去坐下,無奈中,心情有些壓抑。


    她好像是別人取樂的表演,不喜歡這種感覺。


    手才彈了沒幾個音,痛苦的迴憶就湧了上來。


    沈易京閉上眼方要享受,一聲低重的斷音後,江聘妍站起來。


    “我不太舒服,你們玩吧。”


    ..


    北師大周年校慶


    江聘妍作為知名作家前去演講,她不喜歡什麽演講,於是改成了個小型文學交流會。


    沈易京知道了,給她撐場麵,硬砸了幾千個w給校方過去意思一下。


    江聘妍也沒拒絕,他喜歡花錢就讓他花吧,花了舒服了,對江聘妍覺得物有所值,更開心一些。


    結束後她看了看時間還早,撿到校園裏地上一張籃球比賽的海報,她去體育場館看的時候,熱鬧已散。


    空曠的體育館內,一排排藍色座椅中坐著一個白色花邊襯衫半長裙的女孩,她的頭發垂在背後。


    迴憶大學,時光已逝,剛起身要走就被一雙鞋子絆倒,磕在了來人胸前。


    “抱歉—”


    “沒事。”


    她露出歉意,沒有抬頭看,對方卻語調清亮:


    “聘妍?”


    江聘妍認出來人。


    “喬謙?”


    謙謙君子,京洛屬喬。


    這是當年大學時對校草喬謙的著稱,大家都說江聘妍和他是郎才女貌一對,隻可惜這段青澀的感情撐不過畢業。


    看到江聘妍,他並不意外,因為每年校慶他都會迴來,看看能否遇到他,這麽多年了,喬謙始終沒忘記過江聘妍,那是他的初戀情人。


    “你怎麽在這?”


    “參加校慶,太巧了。”


    他的眼裏是帶著光的,顯然這個偶遇讓他期待了好幾年,當年的喬謙因為出國留學,和江聘妍提了分手,分手後念念不忘,之前他在北京機場看到過一個拖行李箱的女人,他以為自己看錯了。


    舊人碰麵,他們簡單寒暄了幾句,互相問對方過得怎麽樣,喬謙現在已經是有名的律師。


    “你呢?你—”


    他想問江聘妍還是單身嗎。


    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戒指。


    “已婚。”


    太可惜了,年少時喬謙自始至終沒有得到過江聘妍的真心,那一刻心裏是悸動的。


    “我送你迴去吧。”


    “沒事,有司機來接我。”


    黑色布加迪停在了喬謙的紅色跑車旁,她對他再見:


    “有機會再見。”


    喬謙想多看她一眼,那大學喜歡了那麽久的白月光。


    “機會不多。”


    江聘妍打開後座車門,一雙黑色西褲抬在座椅上。


    “你怎麽來了?”


    沈易京暗著臉,對她笑:“剛好空,來接你,不介紹一下?”


    江聘妍有些尷尬的說:“這是喬謙,我的同學、前男友。”


    喬謙站在車外眼睛瞥去,隻能看到車裏男人側臉,是個神秘的氣質,卻讓他覺得眼熟。


    “你好。”


    前男友三個字剛落,沈易京的眼圈就陰了陰,他沒說話,對江聘妍伸手,她就坐了進去。


    車子離開,喬謙打了個電話給柳媛。


    ..


    晚上沈易京和她主動提起喬謙這個名字。


    “你怎麽沒跟我說過?”


    “我跟你說過啊,大學有個前男友。”


    “今天這麽巧遇到了?”


    “我也沒想到,柳媛還說過兩天有個同學聚會,老同學見麵很正常。”


    沈易京想秒迴答:“你不用去了。”


    “已經答應了。”


    他的態度不容分說,笑著吻她的臉:


    “明天我早迴家,希望在家看到你。”


    “你怎麽越來越強勢了。”


    沈易京沒說話,她這句話也是有點不滿在,婚後她的生活無趣到了極致,沈易京怕她一個人不安全,不讓去橫店盯組,工作少了許多,她不想每天待在家裏。


    “那好,你去。”


    他這話算是安撫她,養金絲雀也是要偶爾放出籠的。之所以限製她的自由,出行也總要報備,是心裏有前車之鑒。


    之前沒有看住,之後就得防止下一個譚則川。


    “對了,我在準備考工商管理碩士了。”


    “你想協助我管公司?”


    “隻是找點事做,但也不排除以後自己投資。”


    沈易京眼色晦暗的閃爍:“咱們要孩子的事也該提提日程了。”


    “我暫時不想備孕。”


    現在要孩子,她就學不了了,即便學了,就要把精力放在懷孕上。


    “薑薑,你不用擔心身體。”


    “我不想那麽快要孩子,生孩子的責任太大了。”


    她不想為人母,不想和他孕育他們兩的孩子?


    這讓沈易京始終心裏繃著一根弦,不禁冒出一個洶湧的念頭:


    讓她給他生個孩子,就不用擔心江聘妍離開他。


    他太了解江聘妍了,當時她就是因為脆弱時不願意一個人,才和他結婚,至於愛,他一直不願去想有幾分。


    這種感覺很不好,他想,要讓江聘妍對他和他對江聘妍之間的愛同等。


    “那就再說,既然這樣你也先不用考,你沒懷孕,媽不太會讓你離開北京的。”


    考mba要去哈佛,一去就是幾個月的時間,他不會放心她一個人在國外。


    江聘妍沉默著,知道沈易京總是用溫柔的話說著無法商量的口氣。


    同學會那天


    她到的最晚,柳媛都看不下去了。


    “你家易總肯放人了?抓的這麽緊,現在見你一麵太難了,他這是學聰明了?”


    喬謙走過來對江聘妍說:“晚點我送你迴去?”


    江聘妍想,送一送也沒什麽。


    但上車前,江聘妍發現他喝酒還是出聲阻止了:


    “你是律師,這點遵紀守法都不懂嗎?”


    “妍妍..”


    喬謙酒勁上頭了,看著她夢迴大學校園晚上,和她一起走在籃球場邊,腦海中她青春幹淨的樣子,於是動情深處,不自覺的握住她的手。


    “喬謙—”


    她往後退了一步,同時耳邊巨響的一聲喇叭轟鳴


    兩人朝光亮看去,是沈易京坐在駕駛座,他的手放在方向盤上,狹長的眼瞼低低的看著兩人,不用張口都能窺見他渾身驚天動力的寒氣。


    江聘妍心一沉,眼皮直跳:完了。


    迴到延莊後的江聘妍瑟瑟發抖,她在路上已經和沈易京解釋過了,但他依然氣沒消散。


    “說吧,怎麽懲罰薑薑呢?”


    “你真的誤會了。”


    “我不怪你。”


    沈易京撫摸她的秀發,內心的忍耐已到了頂峰,今天他特地開車來接她,結婚以來不管工作再忙也沒落下照顧她的事。


    答應她的承諾他一件件做到


    但是江聘妍卻犯了“錯誤”


    “我隻怪別人都覬覦你。”


    “阿易,我和喬謙已經過去了,他隻是—”


    “我不在乎他是誰。”


    憑對方的身份,還不配被放在沈易京眼裏。


    “不管是誰,都會對薑薑有想法,因為你太招人喜歡了。”


    他視若珍寶的東西裝在盒子裏總會被人看見,他不打算再展示了,他要她隻屬於他一個人的。


    “從明天開始,你就不要出門了。”


    “你是在開玩笑對嗎..”


    “我沒有,你以後都不能出門了,我會讓人看著你。”


    “不行!”


    這成什麽了?她是人不是玩物,不是籠子裏的鳥。


    “沒得商量。”


    “阿易—”


    他的醋意、占有欲吞沒了江聘妍試圖唿喚的溫柔。


    “你就乖乖待在我的身邊,想要我陪,我就在家陪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我不要這樣—”


    “你隻能這樣,誰讓薑薑這麽不老實呢?”


    他不能接受再被背叛一次。


    沈易京攬住她的胳膊:“或者這樣,咱們生個孩子。”


    他的手摸上她的肚子,目光深邃,對裏麵寄予著厚厚的希望:


    “到時候,你不用擔心沒事情做。”


    她會在家裏麵待產,孕育他們愛情的結晶,生孩子,做媽媽..


    江聘妍想想都覺得喘不上氣。


    “我不生。”


    “怎麽,你能給他生孩子,就不能給我生?”


    “我又不是生孩子的機器!”


    沈易京額頭青筋凸起,他拉住她的手就要走:


    “那我們就領養一個,隻要你喜歡,我可以當咱們自己的孩子看待。”


    “沈易京你瘋了!”


    江聘妍覺得從未認識他,怎麽會有如此不理智的一麵。


    “現在就去,一刻都不要耽誤,薑薑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你們母子,以後誰也傷害不到你們!”


    他拽著江聘妍就要往外走,江聘妍反抗摔倒了地上,死命的扒著床沿


    她對他求饒:“我求你—別這樣,我害怕,阿易!”


    她的一聲阿易讓沈易京恍惚的冷靜了幾秒,眼中持續燃燒著火焰。


    “我愛你,我愛你…”


    “你愛誰?”


    江聘妍點著頭懇求他:“我愛你,我愛沈易京,我不會離開你的。”


    她的話讓男人不再動作,靜靜的看著她,神情不明。


    “今天的事是個意外,我保證不會再發生了,要孩子的事我們再慢慢商量,好嗎?”


    沈易京緩緩唿著氣,逐漸不再猙獰,他眼中再次浮蕩柔和,見她嚇得顫抖,自己也想不到會這樣—


    他偏執的沒了冷靜


    “對不起,嚇到你了,我剛才太生氣了。”


    江聘妍麵色蒼白無力:


    “沒關係…別的都可以,你不能約束我的自由。”


    “別的都可以?”


    “除了孩子,都可以。”


    沈易京將嚇壞的江聘妍摟在懷裏,親吻她的鬢發,對她安慰道:


    “不用擔心,你還是可以出門,薑薑。”


    江聘妍鬆了口氣。


    “但是下不為例。”


    這一晚的江聘妍睡的很不安穩。


    江聘妍想出門散散心,她坐在咖啡館裏,好巧不巧居然又遇到了喬謙。


    喬謙看上去比前幾天精神頹靡多了。


    “抱歉,那天給你帶來麻煩了。”


    甚至江聘妍都還沒跟他說發生了什麽。


    “你怎麽了?”


    “沒事,是我做事欠缺考慮,對你沒克製好距離。”


    喬謙被他父親怒罵了一頓,他們家是北京有名的律師世家,開了知名的事務所。


    “你知道沈易京是什麽人嗎?!你一向為人清楚,怎麽這次這麽糊塗敢得罪他。”


    喬謙這才知道,他竟然就是北京一手遮天的沈易京。


    即便對江聘妍心有情意,他也不得不妥協。


    他沒想過,他願意和有夫之婦牽扯,江聘妍都壓根沒考慮過出軌。


    一個是她不會做這樣的事了。


    其二是根本劃不來,她現在結婚,做冒然對感情不合的事於她,於這段婚姻都沒有好處。


    最後是感情不合,和沈易京不合的代價太大了,江聘妍發現沈易京不再像之前那般的印象,他對她的控製欲超乎想象。


    “育禾有個南方支鄉義教計劃,我想參加。”


    江聘妍對沈易京說。


    這件事他沒有多想,思索了一下其中的成本代價,放不放她去,剛要開口


    “要一個月。”


    她想用一個月的時間,去考mba


    “等我迴來,就和你要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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