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塵與小眼一同來到陶窯,隻見一個族人正手持一個陶碗,那陶碗的一側已然明顯變形,且有一些裂縫,不過裂縫不算太大。陸遠塵的目光卻未停留在陶碗本身,而是被碗上一小片黑得發亮之處吸引。


    “這不就是上釉嗎?”陸遠塵心中不禁一動,隨後問道:“小眼,這個陶碗是你燒製的?”


    “是的,首領。我剛找人建好陶窯,想試驗一下,就隨意燒了幾個陶碗,隻是這個不小心掉到灰裏了,我想著反正隻是試試窯,就沒扔掉。”小眼老老實實地迴答道。


    “哈哈,好,好。”陸遠塵聽聞小眼的話,頓時有些激動,接連說出兩個“好”字。這反倒讓小眼一頭霧水,心中暗自疑惑自己是不是哪裏做錯了。


    “小眼,我跟你說,這就叫上釉,不過你這個還不完善,屬於殘次品。”陸遠塵耐心解釋道。可聽著陸遠塵的話,小眼依舊滿臉困惑,似懂非懂。


    陸遠塵見狀,隻好再次詳細說明:“上釉呢,就是能讓陶器的表麵變得更加光亮,還能帶上其他顏色,使其看起來更加美觀,而且也會更加耐用,這下你懂了嗎?”小眼這迴總算是明白了個大概,盡管對其中的原理還不是十分清楚。


    見小眼一時未能完全領會,陸遠塵也不心急,他拿起一塊小眼和好的泥巴,開始教他如何捏製水壺。雖說陸遠塵捏出來的形狀也不太精美,但大致的輪廓還是成功塑造了出來。最後,他又做了筒瓦的模樣給小眼看。


    末了,陸遠塵仍不忘叮囑小眼抽空研究上釉之事。他自己其實也是個半吊子,隻是告訴小眼草木灰可以用於給陶器上釉,不過需要先找東西將草木灰過濾一下,少添加些水,再用柔軟的東西塗抹在陶器上。同時,他還建議小眼嚐試使用不同的草木灰,觀察各自的效果差異。


    陸遠塵給了小眼一個思路後,便沒再繼續管這邊的事情,轉身迴到了部落。


    此時的部落各處都在緊鑼密鼓地進行建設,隻是進展情況都不太盡如人意,然而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畢竟漢部落的人口數量有限。就算人多一些,陸遠塵也不敢將所有人都安排在部落從事建設工作,正如老巫所說,關鍵還是食物的問題。倘若無法解決食物供應,人再多也無濟於事。


    好在陸遠塵此前傳授了大嘴不少打獵的技巧,像下套、挖陷阱之類的方法。這些都是極為有效的手段,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人員不足的短板。畢竟設置了陷阱後,相比單純依靠人力慢慢尋找獵物,效率要高得多。


    為了進一步增加食物來源,陸遠塵還安排族人編織了許多魚籠,放置在山下的河裏,並定期派人前去查看收獲情況。


    壯妮子如今雖然主要負責帶領采摘隊,但也並非絕對局限於此,一旦遇到獵物,她同樣會果斷出手。陸遠塵也讓壯妮子在采摘隊沿途設置了一些陷阱和套索。如此一來,每次采摘隊返迴時,如果發現有獵物落入陷阱,便可以順便將其帶迴部落。


    其實壯妮子一直渴望加入打獵隊,隻是陸遠塵考慮到采摘隊這邊同樣需要一個武力高強、頗具威望的人來帶領,所以才沒有同意她的請求。不過,壯妮子畢竟是巫騰戰士,從事采摘工作確實有些大材小用。因此,陸遠塵並沒有將任務安排得過於死板,給予了她一定的靈活性。


    而壯妮子也沒有辜負陸遠塵的期望,每次外出歸來,或多或少都會帶迴一些獵物。


    時光荏苒,轉眼間一個月過去了。田地旁邊的井,經過幾個人輪流挖掘,終於見到了水。為了確保安全,陸遠塵又吩咐他們繼續向下深挖了一米多,才宣告完工。隨後,眾人用石頭在井的周圍精心砌好、圍上,以防井壁倒塌。


    看著在自己英明領導下第一口井順利完成,陸遠塵心中不禁小小地得意了一番。然而,他的這份得意並未持續太久,就被一句不合時宜的話語打破。


    “挖這個有啥用?”說話的正是大嘴。


    大嘴的這句話,瞬間將陸遠塵的好心情驅散得一幹二淨。他不由狠狠地瞪了大嘴一眼。


    “嘿嘿……”這一眼讓大嘴有著涼颼颼的感覺,他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傻笑了幾聲。見陸遠塵沒有說話,大嘴急忙說道:“首領,其實北邊有一個挺大的水坑,那裏的水有的都流到下邊的河裏去了。我先把獵物處理一下,你讓猿猴帶你去吧!他之前去過那邊,對路熟悉。”


    “你說什麽?”聽到大嘴的話,陸遠塵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如果真如大嘴所言,那自己在這邊辛苦挖井可就顯得有些多此一舉了。


    陸遠塵自從第一次來到此地後,一直都在南邊區域忙碌。北邊雖說並非從未涉足,但也確實沒有深入探究過。畢竟這座山頂的南北距離將近十五公裏,也就是三十華裏。南邊這邊的事務都還沒有處理完畢,他哪有閑暇前往北邊呢?


    大嘴未等陸遠塵有所反應,留下一句話後,便像一陣風似的跑開了。他可清楚地記得,當初因為一時心急,在大晚上匆忙跑去尋找陸遠塵,結果讓陸遠塵誤以為發生了重大事件,一番折騰後才發現隻是虛驚一場,為此氣得陸遠塵狠狠地給了他一個腦瓜崩。陸遠塵的手勁可不是常人能夠承受的,即便當時他已經盡量控製了力道,還是疼得大嘴齜牙咧嘴。


    看著大嘴匆匆離去的背影,陸遠塵心中一陣無語,暗自思忖道:“我有這麽可怕嗎?”盡管心中如此嘀咕,但他也沒有真的去追趕大嘴,畢竟總不能為了這點小事就把大嘴強行抓迴來吧?


    無奈之下,陸遠塵隻好讓猿猴帶路,騎上羊頭獨角馬朝著北邊疾馳而去。騎馬奔馳了不到半個時辰,陸遠塵果然看到了一個大水坑。這個水坑雖說不是特別巨大,但麵積也有一千平米左右。順著東西方向,還有一條不到一米寬的水溝,水流緩緩地流淌著,最終匯入到山下的河水中。


    其實,陸遠塵此前沒有發現這個地方也情有可原。此處本就是一個低窪區域,周圍還被一些較高的山石和雜草所遮蔽,如果不是走近仔細查看,任誰也很難想到這裏會隱藏著一個水坑。而陸遠塵固有的思維,一直認為水往低處流,這麽高的山上怎麽可能會有水呢?


    這個水坑距離他之前挖井的地方差不多有八九公裏。其周圍大部分地方都是山石,不過也有一些土地,隻是數量並不多。


    “看來還是挖井是對的,這要是從這裏修個水渠過去,那可就是個龐大的工程了。”陸遠塵望著這個大水坑,自我安慰地喃喃說道。其實他心裏也明白,既然山頂上存在水源,那麽修建水渠必然是遲早的事情。畢竟依靠最原始的方法從井裏打水灌溉田地,實在是過於耗費人力和時間。


    就在陸遠塵全身心投入部落建設之際,遠在近千裏之外的狼部落巫古亦茶,正帶領著族人來到一個名為岩熊部落的地方,參加由岩熊部落主持的交易會。


    岩熊部落乃是這片區域中為數不多的大型部落,其族人數量多達萬人。他們所信奉的保護神是一頭大棕熊,擁有高級神的級別。按照陸遠塵的劃分標準,也就是相當於一級後期的妖獸。


    當初陸遠塵所去過的那個集市,與這裏的交易會相比,簡直有著天壤之別。無論是參與交易的人數,還是可供交易的物品種類和數量,都無法相提並論。在這裏,即便是一些石器,也都是選用珍貴的堅硬奇石精心打造而成,不僅鋒利無比,而且質地堅硬。鹽和陶器更是隨處可見的常見之物,隻不過這裏的陶器依然顯得較為粗糙。


    然而,這個交易會上卻有著許多其他地方所沒有的稀罕物品,比如用妖獸骨製作而成的巫用手杖。這種手杖極為珍貴,隻有大型部落才有能力擁有。


    當初狼部落戰敗逃離後不久,便在部落內部重新推選了新的首領。而蝗部落由於巫和保護神都命喪西山,早已陷入一片混亂,形如散沙。狼部落趁機打著為他們報仇的旗號,毫不猶豫地將蝗部落吞並。


    古亦茶確實一心想要報仇雪恨,隻不過,並非是為了蝗部落,而是為了他自己。


    古亦茶萬萬沒有想到,漢部落竟然會同時擁有兩個神以及三個巫(因為他誤將陸遠塵也當作了巫)。在他的認知裏,漢部落必定是一個中級部落,就如同他們狼部落一樣,聯合了一個小部落。如此一來,漢部落擁有兩個神的事情似乎也能夠說得通了。隻是對於漢部落為何會出現三個巫,古亦茶始終想不明白其中緣由。


    不過,有一點他倒是想通了,那就是他們當初明顯中了漢部落的計謀。他們所追殺的那些人,現在迴想起來,顯然是故意引誘他們的。這也充分說明,當初那個發生大戰的地方,絕對不會是漢部落的真正聚居地。


    雖然古亦茶事後明白了這一切,但為時已晚。


    古亦茶此次前來參加交易會,一方麵是為了進行物品交易,獲取部落所需的物資;另一方麵則是希望能夠找到一個得力的盟友。在他看來,最佳的選擇自然是岩熊部落這樣的大型部落,然而他也清楚地知道,如果真的選擇與岩熊部落合作,一旦成功擊敗漢部落,那麽後續的利益分配恐怕就與他沒有太大關係了。


    但有些事情往往並不會按照他所期望的劇本順利發展下去。


    岩熊部落每年冬季結束、氣候轉暖之時,都會挑選一個合適的時機舉辦交易會,其目的一是為了通過交易獲取豐厚的利益,二是為了收取下屬中型部落的供奉。


    此時,在一個由樹枝和獸皮搭建而成的棚子裏,正匯聚著來自六個中型部落的人員。其中有一位精神矍鑠的老者,如果陸遠塵在此處,一定能夠認出他來,正是當初在集市上為其解圍的老者——猿部落巫。隻是陸遠塵並不知道他的具體姓名。


    在這裏聚集的人員基本上都是巫,隻有少數部落派遣的是首領。實際上,從外表上很容易區分巫和首領,因為巫專注於修煉巫術,不太注重身體力量的鍛煉,所以通常身材較為瘦弱;而首領往往都是巫騰戰士出身,經常參與戰鬥,因此大多數首領的身材都比較壯碩。


    然而,這裏卻存在一個例外,那就是岩熊部落的巫。隻見他那胳膊和腿上的肌肉緊繃,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一個巫。但事實上,他的確是一名巫。


    “古亦茶,我聽聞你們前段時間被打得潰敗而逃,連你們的神都受了傷?難道你們是遭遇了大型部落的襲擊?”說話的正是那位身材壯碩的岩熊部落巫——熊耿。別看他名字裏有個“耿”字,但實際上此人一點都不耿直,反而極為狡詐,與他那魁梧的外貌和強壯的體型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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