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一數,便發現除了夏叔,其餘人無一例外。


    好好的人變成了鬼,程陽沒敢聲張。


    可夏叔身體的虛弱,和村落最近出現這麽多陌生人,都在告知程陽,他們的大限到了。


    如果能讓所有村民無憎無怨的離開,程陽覺得,刨自己的墳墓挖家當的事情,也不是不能幹。


    “這土真硬啊。”


    雖然是鬼,但身體依舊普通的程陽還沒刨幾下呢,就腰酸背疼的。


    揉著老腰的程陽聽到有人靠近的腳步。


    一抬頭,就對上一堆詫異的視線。


    雙方在這詭異的地方,各自幹著詭異的事情,場麵安靜了。


    嘭!


    甜甜走動時不小心踢到什麽,低頭一看。


    好家夥!


    木頭雕琢的墓碑。


    程陽之墓!


    哪怕早有準備,甜甜還是被嚇一激靈。


    “你是人是鬼啊?”


    有食客問出甜甜的心裏話。


    “我,應該是鬼吧,我屍體躺在這呢。”


    指了指被刨的墳墓,程陽笑容不變。


    鬼刨墳,刨得還是自己的墳。


    這驚悚故事傳出去,一定能博眼球。


    “你們來了正好,能幫我將我的墳刨開嗎,作為交換,我等會帶你們去找陸老板。”


    這處墳場的迷陣對小海村的人沒用,他也是誤打誤撞才發現這裏的。


    “上次我們在這裏迷路,是他帶我們去找陸老板的。”


    第二次打交道了,木木覺得程陽的信任度還挺高的。


    而作為陸老板食客中的兩位老人,很多人都認識木木和甜甜。


    “刨墳是吧,我來幫你。”


    曾四從人群中走出來,拿過鋤頭就擺動著胳膊。


    身材魁梧的曾四有大把力氣。


    有人帶頭後,其餘人猶豫一下也來幫忙,掏出儲物空間的工具吭哧幹著。


    至於為何不用法術。


    氣氛到了,用鋤頭更應景。


    人多好幹活。


    鼓起的墳墓很快就被挖出來,裏麵沒有程陽以為的屍體,反而隻有一個小臂寬的木盒。


    一些食客噤聲了。


    程陽也愣了一下,隨即跪在地上將那外表有些腐爛的木盒子打開。


    一股腐朽之氣撲出。


    裏麵放著一套衣裳,程陽記得是自己曾穿過的。


    “原來是衣冠塚啊。”


    “我的屍體應該都被那些魚蝦給啃了吧。”


    月亮還未退下,夜色蒙蒙,風吹過,荒草晃動,發出窸窣的聲音。


    當程陽用一本正經的語氣說出這令人驚悚的話語後,食客們搓搓胳膊,將雞皮疙瘩搓下去。


    這鬼……真瘮人。


    程陽又在盒子裏翻了翻,找到一個小袋子將其打開,倒出一塊中品靈石。


    他記得這是自己當初存好久攢下的。


    “夏叔怎麽沒將靈石昧下?”


    夏叔:我在你心裏就是這形象?


    “不夠呀。”


    攤位麵前的村民二十多個呢,村子裏還有一些老人婦女和兒童。


    他刨了墳都不夠他們吃的。


    要不……多刨幾個?


    程陽的視線移到其餘墳墓的方向。


    都是為了大家夥,他們不會見怪的吧。


    他記得,花叔以前家裏挺富的,說不定墳裏陪葬很多呢。


    說幹就幹的程陽拿著鋤頭帶著眾人走向花立的墳墓。


    一塊墓碑聳立,程陽想到花叔這些年一定要證明他是村子裏生活得最好的那戶人家,就忍俊不禁。


    都是鬼了,還得攀比呢。


    “這裏,也挖了吧。”


    程陽看似在樂嗬著,可仔細聽,那餘音藏著輕顫在。


    站在邊上的程陽握緊了拳頭。


    修士多見多識廣,很多人都猜測到一些端倪,沒多嘴,隻是按照指揮做事。


    如程陽所想,花叔的墓中錢財頗豐。


    程陽清點了一下,拿了足夠的靈石後,將剩下的那些又埋了迴去。


    “跟我走吧。”


    兜裏捂著靈石,程陽在前方引路。


    時間很慢,又仿佛很快。


    在他們看到小吃攤存在時,天光破曉,霞光萬丈。


    “今天是個好天氣呢。”


    程陽感慨著,走到攤位上邊上將靈石放下。


    大黃數數,對著陸蕪叫了一聲。


    “數量對的,你們可以吃了。”


    陸蕪指指攤位上那些現成的煎餅示意著。


    這些人可有底線了,沒給錢就是不吃,偏偏一個個點單了,她還不能不做。


    好在沒被逃單。


    就是看著靈石上那點新鮮塵土,陸蕪有點疑惑。


    這是哪個山洞裏挖出來的嘛。


    “你小子這些靈石哪裏來的?”


    花叔看著那些靈石,眉頭蹙起將程陽拉到一邊問著。


    “你可別瞎答應這些外人什麽要求啊。”


    “外麵的人心都是黑的。”


    花叔振振有詞。


    黑心陸蕪很想提醒一下,說悄悄話其實可以背著人一點的,她都聽到啦。


    “咳,花叔你先吃。”


    程陽用煎餅堵住花立的嘴。


    還沒正式享用呢,一點點醬汁從煎餅中滲出,被花叔的舌尖捕捉到。


    那股濃濃的醬香讓花叔眼前一亮。


    “花哥,不搶劫啦?”


    有個大聰明湊過來問著,得到花叔看傻子的眼神。


    “吃你的去。”


    沒看到人家支援都來了嗎。


    那多麽人將陸老板保護起來,他拿頭去搶劫啊。


    頭……


    對啊,他的頭去哪了啊?


    這一刻,腦海中湧現的紛雜記憶將煎餅的滋味掩蓋。


    他站在原地,眼裏有著十足的茫然。


    記憶在閃現。


    他記得那場淹沒一切的海浪,他記得自己溺在海水中時,被浪潮拍打衝擊著,身體無法自控,最終撞上一把插在牆壁上的刀。


    作為人時最後的記憶,就是那把刀在水中幽亮著。


    脖子上的涼意讓花叔不由得摸了摸。


    當記憶被尋迴,花叔有著死亡時的錯愕和遺憾,卻不見憤怒。


    胃部的煎餅帶來的暖潮彌漫在周身,讓他不想去怨憎什麽。


    啊,原來他死了啊。


    屍首分離。


    花立吸著鼻子,一個四十好幾的大漢,嚎啕大哭。


    他怎麽就死了呢。


    這動靜將周圍的食客都驚到了。


    更奇異的是,其餘那些吃了煎餅的村民或是猶疑或是震驚……


    最終,全部掩麵而泣。


    “……”


    陸蕪看著這一幕,手裏的鏟子是揮不動了。


    不是,這戲還沒完呢。


    她太忙,沒空配合啊。


    “你小子老實交代,那些靈石哪裏來的?”


    花叔勾住程陽的脖子惡狠狠質問。


    小海村不過是一個凡人村落,靈石這種東西他們見過,卻很少有。


    這小子成鬼後出手如此闊綽,花叔一百個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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