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今安的靈魂跟著陸況野進了手術室,冷白的手術燈照在那張鮮血淋漓的臉上,陸今安心尖一緊,在旁邊緊張地轉來轉去,握緊的拳頭竟是有些微顫,看著那一聲不吭的人也是咬緊了下唇。


    門緊閉,紅色的警報燈在外麵閃亮。


    吳瑾承詢問道又是急忙地趕到急救室,觸目間即是那紅色的字眼。


    他緩緩地坐在冰冷的座椅上,雙眼有些失神。


    明明事情一切都在變好的……他都不用繼續待在那人渣的身邊就自動收集好了那人的家暴證據,他的母親這次也站在了他的身邊,不再像上一世般以旁觀者的身份越走越遠。


    明明這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雖然不知道其由,他也猜測過也許是陸今安也和他一樣重生了一世,這樣也好,這樣陸況野就不會和上一世的他一樣,落得那般。


    這麽一想,以前的迴憶又再次湧了上來,吳瑾承其實也不是很恨他,說到底,他隻是不想活了。


    恰好陸況野也不想活了而已。


    吳瑾承雙手捂麵,他想為什麽。


    為什麽人就不能幸福,平淡地過好一生呢?


    他和陸況野都放下了不是嗎。


    他們……都應該好好的不是嗎……


    手術室,


    躺著的人麵色蒼白,陸今安蹲在他的旁邊守著他,哪怕他看不見。


    裏麵的每個人都在有條不紊地操持著手頭上的東西,陸今安的心七上八下的,額上也不免出了層薄汗。


    他抓著他的手,突然感覺他動了動。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病人情緒失控,開始大出血,再打幾針麻藥。”


    床上的人無意識地掙紮著,幹涸的唇瓣一張一合,聲音低啞地不像話,卻由始不終地呢喃。


    夢境裏,陸況野哭著追著那輛失衡的車輛,看著它衝破圍欄,撞下江河。


    “不要!”


    睜眼時是他出了一身冷汗,還好陸今安牽著他,他玩笑打趣的臉在他眼前,他緊握迴去。


    也許是他從來就沒有這麽認真地看著他吧,見麵前的人愣住。


    陸況野咧開嘴笑了,眼角卻不停地流淚,“呐,我記得你想要我那套房子。”


    “我現在帶你去過戶,好不好。”


    他揉了他的頭,笑罵了一句笨蛋。


    眼前被一抹溫熱覆著,他捂著自己的眼睛,咧著嘴笑開,可滾燙的淚珠就是從眼角不停地滑落。


    他到底為什麽要哭啊,陸況野不知道。


    陸今安隻覺得自己的掌心灼燒的厲害,哪怕那孩子的淚水根本就沒有落在他的手心。


    頂上的白熾光亮眼的厲害,陸今安蹲坐在那裏看著床上不再動彈的人,眉眼耷拉著。


    隨後他站了起來,穿過了手術門。


    背後的人手指輕微地動了動。


    “別……走……”


    陸今安穿過門,看見了另一個孩子坐在那等待。


    眼下的烏青可以看出這孩子應該已經好幾天沒睡過覺了,他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辛苦了。


    窗外的一枚枯葉隨著風從殘枝上落了下來,像一隻枯蝶般在風中慢慢落幕。


    陸今安從醫院飄出來的那一路,沉悶著的哭聲跟隨著唿吸的每一口。


    他站立在門前,冷風肅肅地吹著,沒有吹出胸中的悶氣卻吹亂了那一地的落葉,吹紅了進進出出行人幹澀的雙眼。


    陸今安站在那,風既沒有吹起他的衣擺,也沒有吹亂他的發絲,仿佛與世隔絕,遺世獨立。


    他抬起頭,了望遠處塌陷的房屋和這滿地的溝壑。


    今年的冬天好像過的很慢,感覺維持了很久。


    醫院裏急救室的燈終於變成綠色,陸況野也從裏麵推了出來。


    陸今安迴頭望了望。


    吳瑾承失笑地跟著從急救室裏推出來的人,窗的外麵是腳步下落下的漣漪。


    世上太多的離別,其實沒有預告。


    如果離別很難過,那就下場大雨吧。


    玻璃窗上的水跡從絲絲縷縷,變成了磅礴的水幕。


    因為淚流滿麵太過明顯,這樣等下雨後,又是晴天。


    隔著不遠處的兩個人看著雨幕中漸隱的身影逐漸變成一個小雨點,消失不見。


    【你找了他那麽久,現在,怎麽不上去相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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