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謝安認為陸今安早朝肯定不會來的時候,他卻看見了在與他人言笑晏晏,身著紫袍官服的男人。


    他今日看起來倒是精神,神采奕奕地站在他的位置上。


    謝安挑了挑眉,不知道這人又要整什麽花樣。


    等到陸今安進言時,他的話沉默了整個大殿。


    “陛下,微臣這些日子在民間找到了遺落的皇子,請陛下讓小皇子認祖歸宗!”


    陸今安修長挺拔的身影,立於金鑾禦座之下,神色寧和淡漠,毫無在意剛剛的話可能會給自己帶來什麽禍事。


    明黃色的長袍上繡著滄海龍騰的圖案,袍角那洶湧的金色波濤下,衣袖隨著主人的動作高高飄起,他一步步地移步到台階上,飛揚的長眉微挑,一雙鳳目如曜石般幽深,就這樣自上而下地掃過他底下的陸今安。


    他立於金鑾禦座之上,啤視著其他人,端的是金昭玉粹的天家威嚴。


    “諸位大臣覺得呢。”


    “陛下,臣認為民間魚龍混雜,沒有一定的證據證明其皇家血脈,不可輕易草率。”


    “是啊,說不定陸大人隻是被奸佞小人之輩蒙騙了!”


    接下來的言論也皆是以上雷同言論。


    謝安看著陸今安,那個人依舊不慌不忙,從懷中拿出來一枚玉佩,聲音不大不小,卻是錚錚有聲。


    “那如果微臣有證據證明他的身份呢。”


    他眼底波光微轉,悠悠笑道。


    周公公來到他身邊,接過玉佩看了一眼便看向台上謝安,點了點頭。


    “確實禦中之物。”


    待玉佩落到謝安手上時,他摩挲著玉,斂下的眉眼不知在想些什麽。


    不知過了多久,周總監傳話道,皇子之事事關正統血脈,當慎重處理,宮中會派人接待小皇子進宮進行調查。


    後麵進言的諫言在那件事之後,也無大的波瀾謝安也便草草退朝了。


    當陸今安準備離去時,周總監過來恭敬地請他去禦書房一敘。


    將人帶到後,一抬眼便看見了手持毛筆,坐在禦書台的那人,房內的下人們向外屏退,周總監最後走出去,將門帶好。


    謝安還沒褪下朝服,帝王之威溢滿了房內,他也沒抬眼,依舊認真地不知道在寫著什麽。


    陸今安就這麽站在底下等候著帝王開口。


    直到一支香燃盡,謝安才舍得停下手裏的東西,抬眼看向他


    “那人是誰。”


    “謝祝錦,上次那個孩子,陛下見過。”


    提到這個名字,陸今安的眼角不禁彎了彎。


    謝安嗤了一聲,嘴角嘲諷無限,“還沒入族譜,便已姓上謝了!”


    他點頭附議,“那孩子本就是謝家人,早冠上晚冠上都一樣。”


    他眼神一凜,“這便是你想朕兌現的承諾?”


    陸今安搖頭否認,謝祝錦本就是皇族血脈,不需他用承諾讓皇帝承認他的存在,他的真實身份被發現也不過是早晚問題,現在他主動告知也不過是借花獻佛,既可向皇權表明自己無窩藏皇室血脈之心,也可以減去後麵的與皇後勾結,由現在正統的皇帝承認的皇子身份那才是正統。


    而不是可由後世和史書隨意揣測,標上一個狼子野心,偷龍換鼠之輩。


    當然,最主要的是可以讓男主提前進宮接觸到女主,可以幫他看著女主那邊的進程,守著女主不黑化。


    還有幾個月他就得病逝了,這個任務他隻有一年時間,雖然任務上隻有兩個人,但他實際上要管三個人啊!所以時間進程上隻能一緊再緊。


    魯先生曾說道,時間就像海綿裏的水,隻要你擠,總是有的。


    謝安瞧著那人搖頭便疑惑,這人若不是想要他承認這個孩子,又何必在大堂上直接說出來,無一點猶豫,哪怕由此會招來殺身之禍。


    “陛下可還記得梨花鎮的玉娘?”


    見著陸今安神情認真,謝安也由不得扶著腦袋思索起來。


    可謝安思索了許久也依舊沒有任何頭緒,陸今安瞧著謝安那樣,便知那人本性。


    “那人是祝錦的娘親,梨花鎮有名的名妓。”


    這樣一說,謝安就好似有些印象了。可他依舊是不屑,他這一生,遇到的女子千千萬,若是哪個女子都同他說這是他的孩子,這天下該不是亂套了。更何況一個妓子,能獲得他的恩寵,那也是今生福報,又豈敢他記她一輩子。


    陸今安的神色冷了冷,他向麵前的皇帝行禮。


    “微臣請求皇上將玉娘的屍骨移迴京城,賜予名分。這便是微臣想要陛下兌現的承諾,別的再無了。”


    謝安沒有見過此時的陸今安,他見過笑的很好看的陸今安,也見過肆無忌憚的陸今安,卻沒見過此時如此過分疏離的他,眼中什麽情緒都沒有,隻是眸色漆黑一片。


    謝安忘了以前的陸今安便是這個模樣,隻是因為他已經習慣了現在的陸今安對待他的模樣。


    沒有懼怕他的身份,也沒有在意他的身份。他就像風一樣,和睦的時候整個人都被他溺了去,冷漠時就像現在仿佛能立刻消失。


    他在他身上感受到了自由,可他怎麽能自由呢?


    “朕答應你。”


    陸今安聽道,拱了拱手表示謝意便抬腳就要離開,謝安想張嘴卻怎麽也叫不出來。


    陸今安腳步停在了門前,他碩長的身影背對著謝安。


    “皇上,人要有責任心,無論是對人還是對事,在你眼裏,情愛也許隻是小事。可一個人的責任不在於隻有家國隻有疆土,對喜歡的人尊重負責,才會對手下的百姓眾愛,為他們的飽腹安康負責。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沒有所謂的百姓,又哪來的社稷,皇朝是百姓的信仰,當信仰消失殆盡,皇朝又該如何?江山開闊的再大,城池掠奪的越多,若是隻管打下而不負責,那也不過是亡秦之舉。


    玉娘在你眼裏或許隻是一個過客,一個花魁,但她前半生為了自己的生活付起了這個名聲的責任,後半生遇見了你付起了謝祝錦的責任,她是個勇敢的女子。人總是要有責任心的,不然生活中人人吃了飯就走,殺了人就跑,那這個世道又怎麽生存下去。”


    陸今安走了,這次,他沒有再停留。


    而桌上的宣紙,墨水渲染了整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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