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迴到位子上,白小琪就把自己的同學錄給了楚少穎,推搡著要楚少穎的詩。楚少穎無可奈何,掏出筆來,勉強應付著寫了一首:


    禦行塵寰不淹留,形化清風四虛流。


    難堪超群空別類,何妨做個萬金油。


    寫完後,楚少穎把同學錄給了白小琪,白小琪拿過來念了念,口裏咕噥著:“寫得還行,算你過了。”


    看著同學們都互通同學錄,他也很想有一個同學錄,但是摸了摸兜裏,僅有的一塊錢隻夠“臨淵羨魚”,要買一個同學錄,是絕對不可能的了。


    但此時的楚少穎已經不像從前那麽虛榮了,買不起就買不起吧,一個同學錄代表不了什麽,喜歡你的人,即使沒有同學錄也不會忘記你。難道那些不喜歡你的人,會僅僅因為一個同學錄而對你產生好感?


    很快到了暮春時節,滿校園的柳絮像一個又一個小精靈,隨著風在空中翩然而舞,使得小鎮有了一絲浪漫的情趣。


    就在這樣的季節裏,九年級的同學迎來了最後一次月考,出了考場後,楚少穎對自己信心滿滿,他敢大膽地肯定,這一次他和白小琪的分數差距,一定在三十分之內。


    當成績下來的一天,誠如楚少穎估計的一樣,白小琪僅僅比他高了三分,白小琪名列全校第四,而楚少穎躋身到了全校前十,這讓楚少穎差點像中舉後的範進一樣瘋掉,直到白小琪掐了掐他的手腕,才讓自戀的他迴到正軌上來。


    而也像他自己預料到的一樣,這次他的作文沒有被當作範文在各個班閱讀,果然,這一次之後的求愛信接近零封,可能很多人都認為這個才子智窮才竭了吧。


    這可給白小琪減輕了負擔,要知道,給人寫迴信是一件費時費力的事。這一下,白小琪把心思都花在學習上了,把自己忽略而出錯的題目仔細研究了一下,直到所有的問題都茅塞頓開之時,白小琪才有心思把注意力稍微轉向別的地方。


    校園外的電線杆上,停留著許許多多的鴿子,忽然駛來了一輛汽車,把鴿子驚起,它們淩亂地在空中盤旋,然後再次落到電線杆上。


    白小琪揉了揉發酸的眼睛,有點兒羨慕地看著鴿子,幻想自己也有一對翅膀,能自由地翱翔在天地之間,還能被人們公認為和平的使者。


    當楚少穎輕輕感歎了一聲“好美”的時候,上課鈴聲就響了起來,二人隻得把共同看鴿子的目光收了迴來,開始認真地聽物理老師講解試卷。物理試卷總分一百分,楚少穎98分,白小琪95分,試卷上的大部分題目他們都會,所以直到老師講解他們出錯的題目時,他們才認真地聽,其餘時間都在看物理參考書。其實何止是他們倆,別的考高分的同學大都和他們一樣,悶不吭聲地挑戰著參考書上的難題。本來,老師是極度反抗這樣的行為的。但有一次,試卷上有一道題把老師難住了,結果平時有個愛鑽研參考書的同學把這道題做出來了,給老師解了圍,老師十分感激他,所以任憑他看參考書,不管。經過了這個小插曲,同學們紛紛效仿,看參考書都成了物理課的一種“風尚”了。


    說到看參考書,最流行的,恐怕要數英語課了。新上任的英語老師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聽人說她去英國留過學,平時上課說起話來,幾乎用不到漢語,但學生們的英語底子一眼能看到底,所以一節課下來,同學們也不知道她講的啥。後來同學們幹脆就不聽她講了,一人準備一本參考書,專供英語課上鑽研用。英語老師雖然一次又一次禁止這種行為,但同學們和她玩起了“打地鼠遊戲”,打壓了這個人,那個人又看,打壓了那個人,這個人又看。但遇到真正不會的題目,都還是紛紛去請教老師,但這樣下來,同學們地英語成績非但沒有下降,反而還上升了不少。最後,老師沒有辦法,隻得任憑他們看。


    黑板上顯示離中考倒計時還有十五天,這個時候,同學們反而沒有了往常的焦慮,對於那些不學習的人來說,快中考了,終於熬到頭了。而對於那些要學習的人來說,該複習到的功課都複習到了,不會的題目也都請教過老師了,此刻他們要做的,就是調整好心態,做好準備,迎接這個人生的第一道坎兒。


    楚少穎此刻的心緒,實在是淩亂不堪,幾乎是時冷時熱,時高時低,時起時伏,關於中考的種種結果他都幻想了一遍,心像個鍾擺,就這麽蕩來蕩去,沒一個止歇。


    看著同學們那一張張笑臉,楚少穎突然覺得它們比價值連城的寶物都要珍貴,可愛得要命,校園操場中央的國旗隨風搖擺著,像一個整裝待命的衛士,時刻守衛著學校。


    任意悲歡總關情啊,此刻,用這句話來形容楚少穎,或許是比較恰當的。


    離中考隻有一個星期了,在這一段時間裏,老師基本上不上什麽課了,扯一些不著邊際的話題,但同學們卻沒有因此而感到放鬆,反而有一種烏雲蓋頂的窒息感。


    此刻,楚少穎的內心裏充滿了蒸汽,熱一點兒會感到撐,冷一點兒會空癟癟的,楚少穎都不知道要怎樣在冷熱之間找到一個平衡。


    楚少穎忽然生出一種隻有曆經了大風大浪的人才會有的心緒,這片不大的土地啊,我生活著的這片土地啊,它承載著自己的幸福光榮,也承載著自己的屈辱和悲傷。要不了多久,我就要和你說再見了,真的有點兒舍不得。


    但另一方麵,楚少穎又是多麽想離開這裏啊,他想去更大更遠的地方看看,他想到大世界裏去看看,去見識許許多多的新鮮事物,以充實他那空蕩蕩的大腦啊。


    這短短的一個星期,顯得格外漫長,那流逝的一分一秒,在內心深處激蕩起巨大的迴音,使得他那並不結實的身子板兒都快散架了。


    中考的前一天晚上,楚少穎一個人躺在床上,一雙大眼怔怔地看著一輪下弦月發愣,腦子裏一片空白,胸腔裏像是塞滿了棉花,怎麽也睡不著。


    同宿舍的人也都和他一樣,誰也沒有看書,也沒有什麽話,心有靈犀地躺在床上,逼迫自己快點兒睡著。


    這一夜,楚少穎隻有四五個小時的睡眠,醒來時,眼睛又酸又澀,去水房裏衝了把臉,才徹底地醒轉了過來。他趕緊迴到宿舍,夾起考試要用到的筆,去食堂裏吃了飯,其實他的肚子都被空氣填滿了,哪裏還能塞得下飯啊。


    而後,楚少穎迴到了自己考試的教室,坐到座位上,看見不少同學都拿著書在看,楚少穎本也想學他們拿出書來讀,才拈起書,心中既是激動又是恐懼,折磨得他像一個鍾擺,擺過來擺過去,心緒像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他又哪裏有心思看得下去書啊。


    就這麽在這種跌宕起伏的情緒中徘徊了無數遭,監考老師終於走進了教室,這是一個將近不惑之年的老人,帶著一副夾鼻眼睛,那一臉的慈祥可以證明她是一個和藹可親的老師。


    當廣播裏響起“請同學們進教室”的時候,那個老師拿起密封的試卷,在同學們眼前晃了晃,證明這是一遝提前沒有事先開啟過的試卷。而後,她向每個人發了一張草稿紙,和一張試卷。


    楚少穎把試卷大略瞅了瞅,發現大部分內容都是老生常談,就連那個“與自信相關”的作文,都難逃一劫。


    楚少穎快快把前麵的習題做完,準備寫作文的時候,楚少穎看了看牆上的鍾表,離考試結束還有四十分鍾,這是一個很充足的時間段。


    楚少穎把這個命題作文考慮了一會兒,他要寫一封最像模像樣的作文來,他用了十五分鍾寫了一個大綱,這是他竭心盡力的傑作,而後他才迅速動筆寫作業,這個也算沒有脫離他“花精力思考,迅速動筆”的做題方針。


    寫完了作文,楚少穎還大致看了一下,他確定這是他有生以來寫得最好的一篇文章了,心裏樂嗬嗬的,跟吃了蜜一樣甜。心中甜甜地享受了一迴,他看了看鍾表,還有五分鍾就交卷了,楚少穎趕緊把前麵的習題檢查了一遍,選擇題還沒有檢查完,廣播上就喊起了交卷。


    那老師讓大家停筆,然後他親自下位置來收卷,當她收完試卷走出教室的時候,同學們才走出教室,看他們麵上不同的表情,便可以分辨出這場考試的是非成敗。


    兩天的考試,彈指一揮間,當最後一場英語考試結束時,楚少穎覺得斬獲頗豐,覺得繁花古市最好的高中已是囊中之物。這該有多麽的興奮啊,這興奮既有壓抑了一年而輕鬆的自在,又有考得很好的自豪,


    “楚少穎!”一張笑臉出現在了楚少穎身前。


    “誰啊?”楚少穎轉頭一看,迴應了對方一個笑臉,“什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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