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歲!”楚少穎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王二叔又鄭重地道:“九歲的娃娃該懂點兒事了吧。”楚少穎不喜歡這樣的話,他喜歡別人表揚他,比如這孩子長得真好看,又比如這孩子學習真好,長大後肯定有出息。聽王二叔這話,倒像是在嘲笑自己不懂事一樣。楚少穎立馬就不樂意了,臉上有點兒不自然,臉色也難看了許多。王二叔看出了他的變化,道:“不過你比我那會兒懂事多了,不過就是因為那會兒我不懂事,現在才混得這麽差,所以你要學著長大懂事,這樣才會比我混得好,才會成功。”楚少穎有點兒納悶了,爸媽和老師都說隻有好好學習才能有一個美好的未來,到底他們誰說得對呢。楚少穎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問道:“那麽王二叔,怎樣才能長大懂事呢!”王二叔笑了笑,眉宇間有了幾絲活力,眼中投射出自信的光芒,一反他一直以來的頹廢的常態,字字鏗鏘地道:“問得好!那我告訴你,質疑就是人成長的最好方法!”楚少穎不明白他的話,老師曾經說要相信別人,王二叔怎麽這麽說呢,他滿臉疑惑,暗想:這王二叔真是個怪人,怎麽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盡和老師家長的話大相徑庭。楚少穎還是更相信父母和老師一些,於是他把王二叔歸結為壞人那一類。王二叔說完那句話後,神情又蔫了下來,看著這個傻得可愛的孩子,也當真是沒了轍子,便道:“我聽說你喜歡詩,恰好我曾經寫過一首,你要不要看看?”“詩?”楚少穎對詩情有獨鍾,當下十分高興,道,“我要看!”王二叔把寫好的時遞過去,楚少穎看了看,隻見那上麵寫的是:


    天,黑了!


    再好的眼睛也看不見了。


    何況你還是個瞎子。


    就算你化為陽光。


    也免不了在紅塵地刀俎上任人宰割。


    “這也是詩,詩不是每句隻有五個字或七個字的嗎?”楚少穎沒見過現代詩,大失所望,竟然說這不是詩。王二叔不和他一般計較,叮嚀道:“我希望你把這首詩熟記下來,去摸透其中的意思。另外,我今天對你講的話也要認真去琢磨一下。”楚少穎不樂意了,你說的話寫的詩又不是書裏的知識,背了又有什麽用,他剛想問這是為什麽,王二叔已經靠在搖椅上抱著一本書翻閱。楚少穎知道這是他謝客的方式,不知道為什麽,雖然王二叔有顛覆自己三觀的嫌疑,但楚少穎還是覺得他和藹可親,讓人又一種說不出的溫暖。


    楚少穎往家走,不知不覺,走到梁君溫家門口,眼前地一幕讓他悲傷到了極點:梁溫家的房子被村裏人推掉了,門前的果樹也被人砍了,那裏成了一個荒蕪的存在,人們把梁君溫家門前的空地當成了垃圾場,拚命地往那裏倒垃圾。這一切和從前光鮮潔淨的門庭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傷心了一陣,楚少穎還是迴到了家裏,隻見扣著的大門大敞著。爸媽不會這麽早迴來啊,那會是誰呢,他趕緊進了屋,自己臥室的門也大開著。楚少穎往裏麵一看,一個漂亮的小女孩正躺在自己的床上,這個女孩比早上見到的那個女孩還要漂亮,她隻穿了一件細紗上衣,隱隱可以見到裏麵的吊帶。楚少穎隻看了一眼就羞得滿麵泛紅,不敢再去看第二眼,低著頭走過去道:“你是誰啊,怎麽隨便進別人的家。”那女孩道:“同學,大人們都誇獎你數學學得好,我數學學得不好,能不能教我一下。”楚少穎接口道:“你哪道題不會。”那女孩拿出一個本子來,裏麵的確有幾道難題,楚少穎做了好久才做出來,便把解題思路給女孩講了一遍。也不知道那女孩是真懂了還是假懂了,伸出手往楚少穎肩頭一拍,道:“同學你太聰明了,簡直是我的頭號崇拜對象。”楚少穎受寵若驚,解出這幾道題也確實讓他信心暴漲,道:“以後有難題都可以來找我。”女孩收起本子,拉著楚少穎的手撒嬌,嗲嗲地道:“哥哥,你陪我出去散步吧,我悶得慌!”楚少穎決絕地抽迴了手,道:“你快走吧,快走吧。”他一邊說一邊推著女孩出去。楚少穎真的是怕爸媽看見自己和一個女孩在自家廝混,說他壞話,那樣會毀壞他心頭的那片淨土。女孩去後,楚少穎趕緊把電飯鍋洗了,他要做飯,不然爸媽迴來會說他就知道偷懶玩耍,連個飯都不做。做飯對於楚少穎來說是個很簡單的事,洗好電飯鍋,擦幹鍋體,再淘好米,把米倒進鍋裏插好電源按下開關就可以了。要把一鍋飯做得好吃,楚少穎可是有經驗的:第一,要把米多洗幾遍,直到淘米水清澈為止;第二,用來蒸飯的水要稍微偏少,這樣煮出來的米才會又幹又香。做好了飯,楚少穎看了看塑料袋裏麵的小白菜,他不會做菜,便隻把小白菜洗了,放在盆子裏等爸媽迴來做。料理好了這些,楚少穎的心裏舒暢極了,哼著小曲兒到自己的臥室預習語文。如果撇開了數學對語文的影響,在他眼裏,語文是個既神秘又好玩的東西,他很喜歡那些詩,同時也覺得那些個小故事十分有趣,讓自己長了不少見識,但是他不喜歡那些死記硬背的東西,他隻想走馬觀花地領略那其中的有趣情節,把它當成一種樂子,而不是鑽在裏麵研究不出來。但是語文作業題就沒有課本有趣了,作業上都是關於字詞句段篇的理解,基礎知識,來來迴迴地反複問,換湯不換藥,更可恨的是,如果做錯了老師會讓學生把正確答案連抄幾遍到二十幾遍。好在老師有張良計學生有過牆梯,學生手拿兩三隻筆,每寫一個字作業本上就出現兩三個字。更絕的學生在本子中間墊上三四張複寫紙,每寫一張就是三四張。不過楚少穎就不會這麽做,他覺得所有投機取巧的學生都不是好學生,他會聽老師的話,乖乖地訂正一二十遍,盡管他寫得手疼脖子酸。


    預習好了語文,不知道爸媽是什麽時候進屋的,他們已經悄無聲息做好了菜,並且已經吃好了午飯。楚少穎走到院子裏,聲音不大不小地喊了聲:“爸。”可是爸爸正在補自行車輪胎,根本不理他。他走了幾步,看媽媽正在洗碗,他又喊了聲:“媽。”可是媽媽隻顧著洗盆子裏的碗,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傷心極了,他不知道他哪裏做錯了,惹得他們對自己不理不睬的。他心裏難受到了極點,如果自己有什麽地方做錯了,哪怕他們罵自己一頓也好,就算是打自己一頓也至少可以證明自己的存在,他們這算什麽,把自己當空氣麽?楚少穎心裏一泛酸,兩泡眼淚在雙眼裏打轉,這冷戰傷了他小小的自尊心,若不是骨子裏蘊含著的一種叫做堅韌的東西,他的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他懷揣著這樣的堅強走進了廚房,舀了飯菜,盡管不是很可口,但他還是頗為滿足地吃了兩碗。吃飽了飯,他覺得有點兒瞌睡,便到臥室裏去睡覺,他小小的身軀壓在床上,正好壓在那個囍字上麵。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已經日落西窗,他迷迷糊糊地起了床,在小村裏逛了逛。也不知道怎麽的,他在拐角又遇見了一個女孩,差點兒嚇他一跳。這個女孩雖然沒有今天見到的前麵兩個女孩那麽漂亮,可是楚少穎卻發現她長得很像劉嫣然,如果不仔細看,楚少穎幾乎就要認為她是劉嫣然了。“嚇到你了吧!”那女孩一說話臉上就有兩個酒窩,美麗動人。楚少穎被人嚇了本來心裏就不舒服,她再這樣一說,淡淡的火氣從楚少穎身體裏直竄出來,可是看到她手無縛雞之力,而自己又是個男人,俗話說好男不跟女鬥,楚少穎還是自己澆滅了火氣,隻淡淡道:“沒事。”說著就要走開,那女孩連連唿他道:“楚少穎,你等等我啊,我們一起……”楚少穎聽它叫自己的名字,感到很訝異,自己又不認識她,他怎麽會知道自己的名字呢,不過他也懶得去追究,跟個兔子一樣迅速跑開。一個人閑逛了許久,天都快黑了。


    西方天際濃雲如墨,很快席卷了整個天空,風也跟著在人間作祟。楚少穎知道要下雨了,便趕緊往家趕。吃罷飯,外麵下起了大雨,風唿唿地亂刮。這樣的夜晚最適宜睡覺,聽著雨點兒落地的聲音,仿佛有細密的觸手在給自己捶背,很是舒服。楚少穎很享受這個過程,所以他睜著眼睛很晚才睡覺。


    第二天醒來,風停了,雨住了,頭頂的天空萬裏無雲。而地上殘紅遍地,斑駁如畫,更有無數蟲鳴聲此起彼落,看樣子今天是一個晴朗的日子。


    楚少穎看著這一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昨夜的風雨完全不存在似的。


    又或者沒有昨晚地風風雨雨,哪來今日的晴空萬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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