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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過飯,薑隊長好心的提醒了一句:“時間還早,你們要不要先洗個澡再出發?”


    我們這才意識到,進山多天,我們身上的衣服早已髒汙不堪,出烏雲村的路上又與祁越大幹了一架,身上更是沾滿了斑斑血跡。


    當然,這個我們除了白夭那個能隨時變裝的妖孽。


    但一大堆衣衫狼狽到有些襤褸的人圍在一個幹淨清爽的人身邊,就會越發顯得狼狽者更狼狽。


    也難怪那位開大巴的司機會將我們當成歹人直接一車送來這裏。


    洗過澡,薑隊長還貼心的給我們準備了衣服,雖然都是清一色的淺藍襯衣加深藍外套,但幹淨的衣服穿在身上總讓人覺得心情舒爽。


    我順手給肖恩也好好洗了個澡,檢查了它身上的傷勢。


    也許是我的血的確有些作用,小家夥恢複得很快,原本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鞭痕在短短的時間裏竟然都已經愈合了,長出粉紅色的嫩肉來。


    我、徐文穎、連若薇和任飛雨四人洗漱好換了衣服出來,張教授他們也都收拾好了在院子裏等我們。


    我一眼看到,我爸爸依舊穿著他那件不知從哪兒撿到的黑色寬大袍子,上麵沾染的斑駁血跡早已幹涸成了一塊塊硬殼。


    “呀,十四也洗了個澡?這個樣子看起來好威風!”我爸爸一見洗得幹幹淨淨、精神抖擻的肖恩,驚喜的朝我們迎了上來,伸手揉了揉肖恩毛發蓬鬆的大腦袋。


    “爸爸,你怎麽沒換身衣服?”我開口問道。


    他滿頭亂糟糟的銀發顯然是洗過了,臉和手也顯得很幹淨。


    水晶雕像依然在他身上背著,顯然也清洗了一遍,黃澄澄的很是剔透閃亮。


    “換了呀,這裏的衣服穿著很合身!”我爸爸掀起長袍的一角給我看裏麵的深藍色製服。


    我爸爸顯然很喜歡他身上那件袍子,換了幹淨衣服也不忘把髒袍子罩在上麵。


    “爸爸,你把外麵這件袍子脫了我幫你洗洗好不好?”我開口對爸爸說。


    “不好!”我爸爸飛快搖頭,“你洗了我就不能穿了!”


    “我們這裏有烘幹機!”一邊的薑隊長連忙很有眼力見的開口。


    我朝他感激的笑了笑。


    “你看,他們這裏有烘幹機,我幫你洗幹淨再烘幹,你再穿著幹淨的衣服多舒服對不對?”我柔聲哄著爸爸。


    我爸爸低頭望了望袍子上的髒汙,想了想終於點頭道:“那好吧,我跟你一起去。”


    說著我爸爸抬手將寬大的長袍脫了下來。


    沒有了寬袍大袖的遮擋,我這才發現,穿著合身製服的爸爸比起以前要瘦了很多很多,看起來像是一個營養不良的竹竿精。


    我的眼眶裏一熱,垂下頭一言不發的接過那件寬大的袍子朝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閨女,你怎麽了,是不是誰欺負你了?爸替你去揍他!”我爸爸望著我愣了愣,飛快的追上來湊近我耳邊說。


    “沒有人欺負我呀!”我抬起臉朝他笑了笑。


    “不對,肯定有人欺負你,我剛剛看到你哭了!”爸爸一臉肯定的望著我的眼睛說。


    我怔了怔,沒想到爸爸將竟然看到。


    “想到我們馬上就能迴去了,說不定能找到媽媽的魂魄,所以高興。”我說。


    “高興還會哭?”爸爸歪著頭望著我,一臉不解。


    “爸,你這袍子是哪兒來的,你這麽喜歡,髒了也舍不得脫下來?”我笑著轉移話題。


    說話間我們已經走到洗手間外的洗漱台前,我打開水龍頭,一邊往水池子裏放水一邊開口問爸爸。


    “哪兒來的?”爸爸皺著眉頭重複著我的話,望著我將那件袍子按進水池裏。


    “小心點,別洗破了。”爸爸一邊思考著我的問話一邊不忘出口叮囑我。


    洗漱池邊放著一瓶洗手液,我摁出些滴在水裏,攪了攪,湧起滿池綿密的泡泡。


    白色的泡泡隨著我的動作變成紅褐色,滿滿一池子水也跟著渾濁起來。


    說不出這件袍子是什麽料子做的,看起來像是棉麻,但浸水後變得很柔滑,有些像是絲綢一般,完全不需要搓揉,汙漬便隨水漂走。


    袍子顯露出了本來的顏色,暗青中夾雜著這縷縷若有似無的金線。


    我提起袍子抖了抖,重新換了一池子清水,重新將袍子放進去。


    “我想起來了!”我爸爸望泡在水中暗青色的袍子,喜滋滋的開口道:“這是我早年用金線和墨天蠶絲讓人織出來的金蠶氅,水火不侵,刀槍不入,我從家裏帶出來的!”


    我怔住,手中的動作一頓,什麽亂七八糟的。


    但金蠶氅這個名字說的有理有據,又不太像是胡言亂語。


    我扭頭望向爸爸,他也正一臉得意的望著我。


    突然明白過來,爸爸說的“家裏”應該是指的華胥之境。


    我突然又想起薑隊長問話時問我爸爸的名字,我爸爸自稱薑尚,說的年齡也是薑尚享年的歲數。


    一個幾乎不可能的想法在我的腦海中慢慢升起,但想想又覺得實在是太扯,應該不太可能。


    “爸爸,你的名字叫薑尚?”實在忍不住,我還是問了出來。


    “對呀!閨女,你難道不知道爸爸叫什麽嗎?”爸爸理所當然的望著我。


    望著他那篤定的眼神,我竟不知道怎麽迴答他。


    “你是一直住在那個地方的嗎?”我想了想又問。


    “一直?”我爸爸皺眉想了想,扭頭望了望身後的雕像,眼中露出幾分迷茫來。


    “我好像不是一直住在那裏,我還出來娶了你媽媽……”我爸爸像是在對我說,又像是在喃喃自語。


    “你是什麽時候出來娶我媽媽的呢?”我又問他。


    “什麽時候……”我爸爸皺起了眉頭,苦苦思索了半晌又道:“我好像不是叫薑尚,薑尚是我師父,金蠶氅是師父送我的……”


    “那你叫什麽?”我追著問道,實在是希望他能多想起來一些東西。


    “我叫……”爸爸皺著眉頭,臉上露出幾分痛苦來。


    “我知道了,我叫蕭寒,那個討厭的女人告訴我,她說我叫蕭寒!”爸爸想了想,突然又眉開眼笑起來。


    “你師父還活著嗎?他怎麽將袍子送給你的?”我笑了笑,有些好奇的問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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