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織不明所以,便問她:


    “什麽苦被?冬被夏被?”


    絮兒好笑道:


    “是不是學胡伯娘打岔?我說被人背著走的時候,又暈又想吐,還沒緩過來呢。”


    孟長義走在前邊不斷吹氣,她是不是低估了軍頭的耳力啊?難道不知我聽得一清二楚麽?


    還想吐?我背你走在山裏都沒說一句費力難行呢!


    越想越難受,孟長義突然刹住腳,向後扭頭問道:


    “絮兒!你確定不是因為看見那條菜花蛇惡心的?”


    巧織後知後覺,拍著巴掌道:


    “哦~我就說絮兒不會對我這麽狠心的呀!我走出去那麽遠還能被你們發現,眼神可真好。”


    絮兒的臉色說不上慘白,但的確不好看。她強行不去想那個場麵,他便要說得細致清楚。


    “喂,絮兒,說話呀,到底哪個更讓你想吐?你可別想毀我名聲。”


    “好不好笑?村裏多數都是你們睡一張床的兄弟,還名聲……重要麽?”


    這要是再解釋,好像他孟長義居心不良似的。


    巧織笑嘻嘻看他們倆鬥嘴,沒事人的樣子看起來事不關己。


    三人好不容易繞到山腳下,迎麵碰上烏泱泱一大群人。


    陳忘山兩口子衝在最前邊,看見絮兒和自家閨女那叫一個老淚縱橫。這時候巧織才有點心虛,全村人都在,爹娘應該不會打她吧?


    顧雲謝過孟軍頭,拽過閨女就是兩巴掌,嘴裏說著狠話聽起來唬人,其實大家夥兒都知道,她這個當娘的提心吊膽,平日說話就是這模樣。


    陳忘山則是搓著手對絮兒語無倫次,謝她願意帶巧織出門,為自己女兒的先天之疾賠不是,也更感激她能把人平安帶迴來。


    漢子們鬧哄哄的,一看巧織好胳膊好腿,說說笑笑散了迴村休息。


    耿秋默默混在人群裏,確認幾遍,並沒發現巧織身上有外傷才作罷。


    巧織習慣性將一大筐蘑菇遞給耿秋,隻來得及叮囑一句:


    “耿秋大哥,看好我的蘑菇。”


    小姑娘很快被人拉著問東問西,耿秋則是心下想著,怎麽才能讓巧織今後好過一些。


    沒人在意的時刻,輕易注意不到的人,用盡心思想著萬全之策。


    小棗和細細湊過來說著後半晌如何心慌著急,還好錢有提醒她倆下山找人幫忙。


    這麽一說,金細細問絮兒:


    “你們沒看見錢大哥嗎?”


    絮兒疑惑道:


    “沒有啊,天都快黑了,他沒迴來?”


    轉頭去看孟長義,猶豫道:


    “總不能找到一個巧織,丟了個錢有吧?”


    孟長義斬釘截鐵道:


    “你太過小瞧錢有了,怕不是忘了那可是村裏最會鑽山打獵的人?”


    既然軍頭不急,她們才不用閑操心。


    迴村之後簡單洗漱,絮兒像是那個餓死鬼托生的一樣,邊吃邊懷疑,再不灌點東西進去,她的腸子都要係成死扣了吧!


    棚屋裏的酸臭味越來越重,絮兒雖然累了一整日,此時腦子卻異常清醒。


    野地裏的檾麻還嫩著呢,小強和寶樂隔三差五摘一些麻果和黑星星吃。必須得盡快弄些夏布迴來,再這麽捂下去,熱毒和中暑一個都跑不了。


    該死的麻六,一把火燒得什麽都不剩,詛咒這個鱉孫斷子絕孫不得好死!


    腦袋一歪,絮兒在嬸子們的小聲閑談中沉沉睡過去。


    消失已久的麻六此時並不好過,算是他為惡鄉裏得了個現世報。


    渾身鞭痕的被人扔出門,當初有多狗仗人勢,現在就有多豬狗不如。


    當然外人不知道這些,包括他的老東家。


    臨近芒種,鬆縣乃至更遠的地方,開始進入麥收時節。


    關屯村口,經過幾人商量,唐越冬這趟出山不能避免,隻不過隨行人員上做了調整。


    自從與盤龍寨交手,孟長義雖然沒舍得兄弟們受苦將崗哨向外擴展,但還是交待巡視的兄弟們多加小心。


    身側有狼,不得不防。


    趕在唐越冬出發之前,絮兒帶人收了不少的葛藤迴來。


    大坑浸泡,收集葛絲,清洗晾曬……


    整個村子除了下地的和建石窖的,其他人起早貪黑忙活這一件事。等到攢下的生葛數量足夠,唐越冬帶上兄弟們離開村子。


    等絮兒再去開荒地時,驚訝發現錢有將兩隻野羊訓得很好,她當初的一個設想,錢有已經成功運用到開荒這件事上。


    還不到一年的羊其實並沒什麽力氣,但是這東西死強,而且精力旺盛。


    錢有讓老白和石羅鍋做了個簡單的木耙,荒草雜樹清理完的土地,先讓兩隻羊拉著走上即便。深度不夠沒關係,淺層的石頭和草根很容易浮出來,再由人去撿拾清理就要省力許多。


    有了新鮮玩意兒,開荒的漢子們爭先恐後要使喚牲口,隻是多日下來,沒幾個人能如錢有那般讓兩隻羊聽話。


    早先服他打獵也就算了,沒成想趕個羊也不如他。絮兒大方稱讚,那之後就很少有人提起錢有躲懶種種舊事。


    幹活的事最簡單,關於他和細細的事才讓人頭疼。


    金元前腳剛走,錢有就開始撩撥金細細。


    絮兒滿心以為孟長義定然能把事情解決周全,這下好了,不止是他們,村裏大半人都看出來錢有十分不對勁。


    絮兒逮住孟長義就是一通質問。她為何生氣?關屯的這些男子並不知根底,家鄉也不在鬆縣,早晚有一日要尋根離開的!


    現在是因為寂寞招惹小姑娘,將來怎麽辦?帶迴老家還是留在鬆縣啊?一個個不長腦子的!


    孟長義能確保自己不走,他憑什麽管住那麽多人?


    吃飽喝足容易生男女亂象,她很是清楚人性那點勾當,所以剛開始就跟孟長義說得很清楚。


    這才不到一年,還沒吃過一餐飽飯,就有人敢給她來這麽一個大麻煩,她怎麽能不氣?!


    關屯沒有村正,沒有族長,這段日子以來默認她與孟長義互相商量著辦事的。


    這算什麽?挑釁?


    “喂,姓孟的,你倒是說句話呀,現在怎麽辦?”


    孟長義一個頭兩個大,如實道:


    “那次我找錢有談心,他跟我指天指地的保證,對金細細是真心實意,他想娶人家姑娘,後半輩子好好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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