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獵不是長久之計,小小一個平安鎮也吃不下這麽大的買賣。


    不想這姑娘紅著臉蛋跑了,孟長義視線不由自主且帶著疑惑追著她離去。


    在絮兒四處觀望時,他竟然還心虛地假裝看著天色,用來掩飾心底的一絲絲異樣。


    反應過來的孟長義自嘲嗤笑一聲,我怕她做甚?又看她做甚?


    絮兒心情不錯迴來時,金元還在磨牙,大概也是夢見什麽難嚼的東西。


    孟長義幾次欲言又止,但人家翻找東西根本沒理他。


    “哎噓……”絮兒兩個字被憋在嘴裏。


    絮兒呲著牙招手讓孟長義過來。天亮之後不會有什麽危險,孟長義邁開長腿幾步追上她。


    “叫我何事?”


    絮兒不答反問:“你有心事啊?”


    孟長義:“昨夜動不了,就站在那想怎麽堵上這一百多張嘴。”


    “昨夜睡死了,對不住啊,不是故意妨礙你的。


    讓你見識一下什麽叫瞌睡來了有人遞枕頭。”


    絮兒神秘兮兮道:


    “跟我來,我發現點好東西。”


    剛剛找地方小解時,她看到旁邊有一截葛根。距離開春還有兩個月,找不到大片的薯蕷,有葛根的話也能行,不好吃也比橡子強些。


    “快看,這麽粗一根!”


    孟長義盯著這個看不出原樣的東西,又疑惑地瞅瞅絮兒。


    還以為她要說什麽見不得人的事,瞧剛才鬼鬼祟祟的樣子。


    不過這又是什麽值得她高興的事?


    “什麽東西?你是屬耗子的嗎?不是這根就是那根。”


    絮兒拍著露出來的一截傻笑道:


    “土裏刨食嘛,有何奇怪的?這是葛根啊,就是做葛布的那個。”


    孟長義不懂紡織之術,但也知道上好的葛布價格不低。


    “你是想帶著大家織布換錢?”


    絮兒哈哈大笑,織布?想什麽呢?莫說她不會,也確實沒想到這一點吧。就算真有這想法,要啥沒啥的山溝溝,得猴年馬月能出一匹成布?


    “織布用的是藤莖,況且現在季節不對。


    葛條采挖五月五,既能曬幹亦可蒸煮,山間野生的倒是不必講究時候,能填飽肚子就好。”


    孟長義頓時來了興趣,半夜的愁思白費,她還不如昨日就發現呢。


    “糧食短缺,吃樹根比餓肚子強。現在就動手帶迴去?”


    絮兒:“不,讓你來是記路的,這一片你肯定比我熟,我怕下次找不到。


    迴去就叫上莫蒼,多帶幾個人過來。”


    孟長義指著自己道:


    “你是覺得我比不上莫蒼?”


    說他年紀大那件事好不容易才揭過,她可不想再來一次。


    “沒有,莫蒼能帶我找到更多長葛根的地方。不是你說他幾路更熟?不然唐大哥也可以啊,上次打草珠子有經驗,一事不煩二主。”


    孟長義在樹幹上劃下特有記號,嘴上跟她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


    另一邊金元是被凍醒的,火堆冒著青煙,東西都在,就是少倆人。


    “孟大哥?絮兒?你們去哪了?”


    絮兒揮舞手裏的小臂長葛根迴應金元。


    “在這裏,等我一下,很快就迴去了。”


    來都來了,他們剛好沒東西吃,不如先替大家嚐嚐味道。


    孟長義的短刃扔在原地,隻有絮兒帶著的一把鐮刀。


    葛根雖然裸露在外,但是想要砍斷不是很好下手。孟長義費力割下來一截,不夠三個人分食的。


    絮兒突然想起來喊金元:


    “元哥,別讓火滅了,等下還要用的。”


    金元悄悄捂上褲襠,原地徘徊幾步,還是蹲下重新點柴。


    眼看那二人有說有笑往迴走,金元微微彎腰跑向遠處。


    孟長義突然反應過來,問絮兒:


    “你剛醒的時候跑開,是去……咳!”


    絮兒:“我著急,剛才可是誠心誠意道歉了的,再說我靠著你,你就不會躲嗎?”


    孟長義:那怎麽還是我的錯?


    “行,我下次就看著你往火坑裏湊,燒光頭發我也不動你。”


    “孟大哥,你能當上軍頭是因為旁人說不過你嗎?”


    一個人的性格是天生的,即便偽裝得再好,也會在不經意時有所流露。


    孟長義收起笑意,又恢複之前那種無甚表情的臉。


    “少自作聰明,小心我殺你滅口。”


    絮兒望著冷漠離開的孟長義,心裏道了句:你都不是那種人,何必放狠話給我聽。


    烤熟的葛根口感也比不上正經糧食,要不是了解絮兒,金元都以為她在故意折磨人。


    “絮兒,這個不如薏苡粥好吃。”


    “喲,你可真會比較。”


    金元繼續說:


    “我都沒說薯蕷呢,這不就是樹根嗎?”


    “樹根怎麽了?毒不死人,不吃還給我。”


    絮兒伸手欲奪,金元連忙躲閃。


    “我還餓著呢,你又不會替我扛麻袋。”


    這邊樹根難以下咽,另一邊唐越冬和王誌煮了小半鍋沒熟透的豆子。


    軍頭不在,守著糧車,二人四目相對——此時不吃算虧!


    從前哨所有馮安與耿秋,後來有陳巧織幾人,他們倆除了在外巡邏時,就沒吃過這樣的東西。


    王誌:“老唐,確定熟了嗎?”


    唐越冬:“水都快燒幹了,應該能吃吧?”


    王誌用膝蓋碰碰身邊那個:


    “你先嚐嚐。”


    唐越冬瞪眼道:“你怎麽不嚐?”


    一個摳門一個算計,這倆人湊一塊不相上下。


    棚屋小村,絮兒三人迴來的正是時候,馮安正在教巧織熬獾油。


    金元下意識狠狠聞了幾口,恨不得多長兩條腿。


    冬季不是獾子活動的季節,這東西晝伏夜出,兩樣加一塊還能讓錢有給抓住,真是不服不行。


    錢有早已習慣哨所其他人對他的兩麵之語,想當年他也是躊躇滿誌,奔著建功立業來的。如今再看呢?困在不通人煙的深山裏過一日算一日,有什麽好勤快的?


    但是現在不一樣,有個膽小如鼠的姑娘總是出現在他心裏,他隻想向她證明,懶不是天生的,隻是不在意。即便她可能也不曾關注過他。


    孟長義三人在大家滿懷期待的目光中迴了棚屋,他們身後就是空無一人的山路。


    “軍頭兒,咋少倆人呢?”


    絮兒到石羅鍋等人身邊報平安,趁機靠近煉油的鍋,一臉貪婪的樣子明目張膽卻不惹人討厭。


    細細可算等來哥哥,忙前忙後一刻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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