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羅鍋來得及時,馮安、耿秋都在,幾人正在宰殺獵物。


    小老頭兒背著手左右看看,有被尖利木頭紮死的,也有石頭砸爛頭的。這樣的皮子就算剝下來也賣不上價錢。


    “耿秋,你去叫大嘴來,你們這刀法可有些糙。”


    馮安同樣哆嗦著道:


    “這幫小子,向來粗枝大葉的,你今兒怎麽有空來?”


    石羅鍋:“噢,我想來看看你們怎麽鞣製皮子呢,哪個是老白?”


    馮安把人喊過來說給石羅鍋認臉。


    這個老兄弟有點本事,馮安是知曉的,於是照著老白屁股踹了一腳。


    “你小子少含糊,這老羅鍋手裏有點真本事,還不虛心請教著?”


    沒多久張大嘴帶著他的寶刀過來,剝皮拆解,剔骨去筋那叫一個行雲流水。


    就這一手刀法,足夠他融入哨所這些兵裏被人稱兄。


    張大嘴邊擦刀邊說:


    “難怪我家絮兒出發之前臉色怪怪的,這也太糟蹋好東西了。”


    石羅鍋咳嗽一聲:


    “白長那麽大腦袋,就你能耐?”


    也不看看身在何處,好好的屠戶幹不下去也難怪。


    平安鎮上人影稀少,比之前大有不如,幾人明顯能感覺到街上行人的小心和愁意。


    這又是怎麽了?


    在小鎮上開鋪子的,都有好記性和一雙利眼。


    絮兒在這裏快三年,沒來過鎮上幾次,孟長義和鄧寶上次來鎮上換東西,竟然也能有人認出他。


    鎮上隻有那家雜貨鋪子收獸皮,絮兒幾人徑直而去。


    掌櫃的經營自家小買賣,冬日裏也既沒打瞌睡,也沒烤火煮茶,而是在教孩子看賬。


    金元和絮兒帶人進來時,父子二人抬頭,掌櫃的先是掛上笑,招唿生意時就讓兒子在身旁學著。


    幾人帶著獸皮帽子,身上的粗糙皮裘將就圍著,一看就不是什麽細致人。


    “幾位要買點什麽隨便看。”


    絮兒摘下帽子,腳趾來迴摳地指望能有點迴溫。


    那掌櫃神色僵住,又仔細辨認孟長義。


    “你們……你不是上河莊的嗎?”


    絮兒疑惑道:


    “你認得我?”


    掌櫃的現在哪還顧得上他兒子,急的搓手。


    “做買賣的,眼神不好使還要眼珠子作甚?我聽說你們上河莊一場大火,人都燒死了,你是人是鬼啊?”


    金元壓製著恨與怒,問他:


    “你怎麽咒人呢?是麻六說的吧?”


    絮兒拉住他手臂微微搖頭,示意他先別急。


    掌櫃的拍著手道:


    “呀,還真不是,麻六失蹤了。”


    金元和絮兒對視一眼,這不大對啊。


    絮兒哈出一口白霧道:


    “放心吧,都是活人。”


    唐越冬問道:“鎮上發生大事了?”


    掌櫃的迴他:


    “呀,那可多了。”


    唐越冬去跟掌櫃的打探,王誌越過他們拉開門張望,而後反手關門並且落了閂。


    掌櫃的迅速眨眼,吞了下口水,好似感覺到煞氣。


    唐越冬依舊笑得溫和:


    “掌櫃的別怕,我們是來賣皮子的,就在門外車上,我這人談買賣,不喜歡外人打擾。”


    那人維持不住鎮定,隱晦哀求道:


    “要不讓孩子出去吧,大人的事與他無關。”


    孟長義沉聲道:


    “別多想,我們不傷人。”


    掌櫃的嗓子發幹,你們這樣也不像好人呐。


    “這……我就是個小本買賣。”


    唐越冬笑著靠在架子上,玩味盯著他看。


    按照掌櫃的所說,鬆縣安穩好幾年,不知怎的就開始出人命案子,死的多是妙齡女子,為此城門口每日加強盤問,許進不許出。


    後來連壯年也丟,消息一天一個樣,傳來傳去,就成了上河莊冤死的人在索魂。


    麻六失蹤了,最開始是陳村吊死兩口子,那之後就都是薛家的佃戶小女子,世上哪有這麽湊巧的事?


    偏偏這時候,薛貴信還死了。


    金元驚愕問道:“你說大東家死了?!”


    這麽多年,他們都習慣了大東家的稱唿,驚訝之下還改不過來。


    掌櫃的皺眉道:


    “今日出殯呢,不然我能問你們是人是鬼嗎?”


    想不到短短時日,能出這麽多事。金元心裏很複雜。


    絮兒則是很快理清這幾件事的聯係,更加覺得自己決策正確,上河莊果然待不得了!


    短短幾息,絮兒拿定主意,對那掌櫃道:


    “世上相似之人常有,掌櫃的認錯也不奇怪,我們兄妹是山裏關屯的獵戶,這不是快過年了,賣點皮子好吃飯。”


    金元看著絮兒的後腦勺欲言又止,王誌拉了他的袖子。


    掌櫃的動了動嘴,很想說我這麽多年還沒認錯過人,不過對方一看就不好惹。


    孟長義把短刃拿出來把玩,閑適中帶著威脅道:


    “關屯隱蔽,掌櫃的沒聽過也正常,閑話少說,還是談生意吧。”


    掌櫃的:還不是你們先逼問的閑話?!


    王誌拉上掌櫃的去看外邊的皮子,二人沒等出門,掌櫃的又迴來緊緊摟著兒子,臉上極其不自然。


    “嗬~嗬嗬~孩子該學本事了,幾位不介意吧?”


    唐越冬看看孟長義的神色,而後點頭道:


    “子承父業是好事,這孩子像你。”


    掌櫃的點頭致謝,王誌將草席掀開,先是一股異味撲麵而來,熏得眼睛難受。


    掌櫃的到底是個生意人,經曆一場恐嚇也沒忘了看家本事,與王誌你來我往討價還價好一番爭論。


    這一批確實處理粗糙,人家壓價屬於意料之中。不過王誌這人可是摳得出奇,最終買賣談成時,兩人麵上和和氣氣,內心怎麽想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孟長義要換粗糧,他這雜貨鋪子肯定沒有,唐越冬又是那一副笑臉,“請”掌櫃的幫忙去糧鋪走了一趟。


    糧和鹽是最要緊的東西,一車放不下,幾個漢子還一人扛了一袋。


    臨走時,王誌和唐越冬一左一右把掌櫃的夾在中間低語。


    “掌櫃的,想要長久生財,記著今日來的是關屯獵戶,要是讓我們知道你學那些長舌婦瞎傳,我那大哥脾氣不好。”


    掌櫃的:你快把這張誇張且神色複雜的臉收起來。


    “咱們呢,算是誌趣相投,以後有好貨,我還來找你。”


    掌櫃的:謝謝你了大兄弟,再也不想看到你,累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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