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全村去山上取糧時,便看出地上的痕跡不對。


    “七哥,你們昨日上山幾趟?”


    絮兒皺著眉頭,慶七同樣神色凝重。


    “隻一趟,把羅鍋爺爺家的拿迴去後,我們怕黑了看不清路,便沒再過來。”


    絮兒盯著他道:


    “看來麻六很有心眼啊,被他發現了。”


    毛雀忍不住問:


    “你咋能確定是他?”


    丁小棗毫不客氣道:


    “你是不是傻?咱上河莊輕易有人來嗎?”


    毛雀閉緊嘴巴,自覺人前犯蠢麵色不好。


    慶七懊惱,這點警惕之心,在上河莊住久了竟然沒剩幾分,如此簡單的事還讓他辦砸了。


    絮兒郎笑著拍拍慶七的頭道:


    “七哥,小事小事,咱們趕緊把糧食帶迴去再說。”


    慶七瞥她一眼,這丫頭剛才一定是在報複,真是一丁點虧都不吃。


    多想無用,眾人隻能盡快把這點保命的糧食趕緊搬下山。


    樹幹上錯落有序釘著皂角刺,毛雀極快爬上樹,用繩子將麻袋吊下來,等樹下的人平穩接住,才收迴繩子繼續下一袋。


    金元和慶七慢了一步,不過二人更穩重一些,率先把樹上紮人的東西先清理掉。


    十年方成樹,一根好材,不該被這些針刺繼續傷著。


    石羅鍋等在村子裏焦心不已,不住指使丁小強和林寶樂兩個小子跑腿去看。


    遠處出現移動的麻袋,兩個孩子蹦跳高喊“糧歸倉,人歸家”。


    一日往返,總算盡數取迴,但他們心中並不安穩。麻六未曾撈到好處,偷不到雞的黃鼠狼,早晚還會迴來。


    秋月甚明,蟲聲清亮。石羅鍋家小院子裏坐了十幾個人。


    本該是他們進山大肆囤積過冬野食與幹柴的時候,因為麻六的人得寸進尺,遊手好閑,大家好不容易尋些蘑菇栗子,幾乎全被他們搜刮走。如此一來,村裏的日子更加艱難。


    絮兒腰背挺直,兩眼放空,眾人抱怨咒罵的聲音並未過耳。


    咒罵麻六及他那幫子閑漢,已經成為上河莊的心神良藥,力量來源。隔三差五就要有一遭,翻來覆去都是那些話,絮兒都聽膩了。


    “石爺爺,為啥沒想過去找薛家人當麵問問清楚?麻六不就是個跑腿收租的麽?”


    絮兒的話讓人群靜了一會兒,轉而又三人一群,兩人一夥說起別的。石羅鍋倒是給她簡單講起舊事。


    “這個麻六啊,原來是薛家大公子的人,那也是個好少年,可惜早夭了。”


    如絮兒一樣不了解的都支起耳朵細聽,其他幾個就算知道,也是一點傳言,遂小院裏隻有老者語速緩慢,講述著一段過往。


    “東家中年喪子,很是消沉。家大業大的薛大東家,突然沒了後繼之人,薛家族裏就動心思算計。”


    丁小棗問:“為何說是算計呢?不是本家麽?”


    顧雲拂她一下道:


    “別插話,要麽聽著,要麽睡去。”


    丁小棗縮了下脖子,好在石羅鍋談興依舊,借著她的問題就往下說。


    “說是本家,早就出五服了,大東家心善,當年見他們可憐,便時常幫扶。


    大公子一死,全族都來吊唁,裏裏外外沒少操持。


    百日祭過後,族裏送過來好幾個男娃娃,一茬又一茬,有剛斷奶的,也有啟蒙識字的。”


    石羅鍋喝下半碗涼水,看一眼月盤初懸,便講得詳細兩分。


    薛貴信夫婦最終還是留下兩個五六歲的孩子在身前,這份家業既然無人相贈,不如就養兩個孩子悉心教導,既能為他們養老送終,也能有人給兒子的墳頭理一理雜草。


    一個叫學良的老實敦厚,認做養子,還有一個侄兒叫薛尋的,日常也跟著學習打理事物。


    隨著孩子們見長,羽翼漸豐,兄弟相爭之局無可避免。


    絮兒躺在自己的破草席上,想著麻六不過是個薛家外圍小人,倚仗些舊情,避著東家私下搗鬼也不是不可能。


    薛家那兩個還不到撕破臉爭奪家產的時候……還是給麻六來個釜底抽薪吧。


    翌日天明,絮兒照常跟著村鄰去山中找蘑菇。秋季幹爽,山間雜草與鬆針下藏著一叢一窩好物。


    進山的多是連背帶提,隻盼著一趟辛苦能帶更多吃食迴家。


    將蘑菇清理幹淨再用麻繩串上,隻需要三日天晴,便可以保住這批存儲三年不壞。


    不過如常的一日而已,但一夜過後,上河莊丟了個人。


    丁小棗逢人就問,有沒有見到絮兒。小小一個村,走完也不過一刻鍾。可家裏收拾得幹淨利索,常用物品都在,就是人不見了而已。


    “這人……究竟去哪了?”


    通往平安鎮的大路上,絮兒一個人默默前行。


    “我絮兒,從來就不是個忍氣吞聲的性子。”


    能抗爭一下當然好,實在抵抗不過,走就是了。


    把背簍顛一顛,絮兒神色堅定地趕路。


    走到鎮子附近,村落多了起來,絮兒隻舍得問人家要些熱水就幹糧。百裏山路,她用四日堪堪到達城門之下。


    絮兒離開時沒告知任何人,所以她還不知,在上河莊這樣的小村子,一個姑娘消失一整日能引起多大的恐慌。


    丁小棗將手裏的活計忙活差不多,便想著再去看看絮兒,沒見到人總覺得心裏不踏實。


    茅草房還是她今早剛來時的樣子,什麽都沒有變過。


    小棗這時候有些慌,還是每家都問上兩遍,是否見過絮兒迴家。


    得知所有人都沒見過她,黑丫頭唇色有些發白。


    她什麽都沒說,但眾人自發放下手中所有事,在村子周邊喊叫找人。


    石羅鍋還特意去了趟絮兒家的地窖,小小土洞,一眼到底。


    “這丫頭,跑哪裏去了?”


    月亮來赴夜色的約,上河莊卻籠罩著一股沉鬱,他們這處荒野小村,還從未丟過大活人!


    金細細向來膽子小,纏著聲音道:


    “該不會,是、是被麻六他們擄走了吧?”


    石羅鍋鏗鏘有力道:“不可能,他沒那麽大咳咳……沒那麽大膽子。”


    慶七斜倚在一邊以減少腳上的重力,喃喃道:


    “難不成,她一個人進城去找東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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