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陳心明白,純一是寧願犧牲一些名聲也不願出現一點差池。


    同樣的藥材,任何一點變化都可能導致整個藥效的變化,甚至由救人命的良藥變成害人命的毒藥。這其中的玄奧非境界高深的人可以做到。


    此次最難的地方在於,不是你能否分析出對方的藥材成分等一些明麵的東西,而是能不能做到臨時創造出一種全新的丹方,同時煉製出比對方品階更高、藥效更好的丹藥出來!


    丹藥中的一切都完整、全麵地呈現在純一的純念之中,其中的細節比對方了解和知曉的並不少,甚至以他對法則之力的理解,看出了更多的東西。


    比如對方法則之力雖是精深,但是明顯在運用上缺少創新,在銜接和融合處有著不少的拚湊痕跡,因而不能達到最完美的狀態。


    還有對方在煉製丹藥時,注重對每一味藥材的提煉和凝練,卻忽視了彼此之間藥性的疊加和抵銷的諸多因素,或者說是根本沒有能力想到和解決這一問題,這表明對方的神識之力還有著一些缺陷。


    當看出來的東西越來越多時,純一的識海之中的思路更加豐富和完整。


    要戰勝對方,自己的著力點就是因材製藥,煉製丹藥之時將對方薄弱之處強化,修複其一些缺陷,基本上就可以敲定結局!


    眾人不知究裏,隻是見純一呆呆地看著對方煉製丹藥,屏心靜氣,一看就是半個多時辰,沒有動靜,甚至連表情與神態都沒有什麽變化。


    反觀三位挑戰者,他們的神情是輕鬆的,笑意滿滿,觀察丹藥之後,便開始寫寫畫畫,創製丹方,論證並修正,大約半個時辰便將一切準備工作完成,接下來進入煉製。


    隻要在煉製中不出什麽問題,他們自信自己的丹藥不會比對方的差,之所以這麽自信是因為在這十多年裏,他們以這種方式打敗過不少高階宗師,有著豐富的戰鬥經驗,能夠規避許多問題或是錯誤。


    三人的煉製手法、技藝、功力等一如既往地流暢、連貫,每個環節常有出彩的表現讓觀看的藥師們讚歎不已,就連作為公證人的幾位藥道宗師都暗暗為其喝彩。


    陳心將這一切看到眼底,被對方這種以陽謀的方式打擊自己的做法,覺得很是無奈。


    若是自己能夠出手,無論從哪一方麵要想勝出對方,問題都不是很大,至少在時間上、法則之力的運用上,會超出對方不少。


    可是現在己方的一切未來,都在純一的手中啊!


    陳心感知到純一成竹在胸,隻是為了穩妥暫時放慢了節奏,讓對方先搶搶風頭。


    當三位挑戰者丹藥煉製接近尾聲之時,純一終於開始動了。


    他從數十個丹方裏選擇了一個最有成功把握的出來,而不是最有創意、最有可能突破品階的丹方。


    因為根據賭約來,隻要他的丹藥比對方的強,至少就能保持不敗之地。


    若對方也能如此,那麽雙方便隻能算是平手,而這也是雙方的生機所在。


    對方在製定這一賭鬥規則時,有意為自己留了一線機會。


    隻要純一夠強,自然可以抓住這一線機會,正如他們自信可以抓住一樣。


    丹方選定,純一便從戒指中開始精選藥材。


    藥材的年份、生長地、采摘時間、伴生物等等因素都會影響最後的成藥效果,純一選擇十分仔細,每一種藥材選的不是最好的,而是最適合目前這個丹方的。


    用了不少時間,一株株藥材便呈現在眾人的眼前,純一沒有遮著掩著,將一切大白於眾人眼前,能夠從中看出多少玄機和微妙,這就決定了圍觀藥師們的機緣大小。


    這比起幾位挑戰者來說,心胸顯得更加博大一些。因而贏得了不少的藥師的好感!


    純一的動作很穩健,將每一份藥物進行提純,凝練,之後,再將相互配伍的藥液再次進行提煉,直至將所有的藥液完全融合為止,期間至少提煉了不下五次!


    很顯然這個步驟是許多煉藥宗師都沒有做過的,也是無法做到的,當他們看到純一十分輕描淡寫地這樣做著時,他們的心裏有一種別樣的感動:這就是真人不露相嗎?


    憑這一表現,純一為自己贏得了不少肯定和欽佩目光,對方三位挑戰者從彼此的眼裏看出了一絲慎重,他們沒有想到這個其貌不揚、來曆不明的藥道宗師居然還來這一手,而且還如此熟練!


    這讓他們有一種腳踢到鐵板的感覺,很痛、很後悔!


    純一進入了自己的煉藥節奏,對眾人的表情和心理無暇感受,也不會去在意。


    藥液在他的手裏不斷地跳躍,就如有著靈魂的精靈一樣,在純一的純念感知中,藥液變得完美無無暇之時,他便開始將其放入丹爐之中,用法則之力對其構建和梳理,神識之力隨時掌控著進度,純念也時刻不離對其細微處進行精微的調整。


    看其全神貫注的樣子,眾人都不忍心打攪,靜靜地觀看著,甚至是觀賞著,因為人們看得越仔細他們越發現純一的手法與法則之力的調控,包含的技巧、道韻越是深奧,隻是因為幾乎達到了大道至簡的極高境界,因而在初時易被忽視,以為是其功力不到家所致。


    生之法則、死之法則、五行法則甚至還有一絲命運法則都被純一用心地調控著,根據他之前建構的丹藥結構,開始一絲不苟地向藥液注入。


    爐火隨著其神識之力不斷地變化,時強時弱,變化由心。


    藥液在丹爐裏開始成形,凝結了諸多法則之力,形成了一個極其繁複和精密的結構,純一知道這一結構的成功出現,意味著他的構想變成現實,隻要沒有意外,鐵定會成功!


    三位挑戰者此時已經完成了煉製,他們的神識一直關注著純一的每一個變化。


    當發現諸多法則之力都被純一善加利用注入藥液時,他們終於明白對方在藥道之上已經遠遠走在了他們的前麵,若真讓其成功,那麽此次挑戰失敗的可能性會極大!


    這種情況怎麽能讓其出現呢?


    勝券在握瞬間變成了敗局立現,讓三位挑戰者感覺到了空前的壓力。


    他們神識一動,之前預定的幾套方案開始運行。


    作為重量級的煉藥師,他們根本不用也不屑自己出手,隻需發出一個信號就會有大量的力量為其所用。


    因此,他們分別向各自力量發出了一則形勢有變的信息之後,外圍很快便湧起了一種喧鬧。


    數百位修士吵嚷著,向比試地不斷靠近。


    眾人轉頭望去,黑壓壓的各方勢力正從不同的方向湧來,看他們殺氣騰騰的樣子,不及時閃躲很可能會成為他們鬥毆的犧牲品。


    這種不同勢力之間的互鬥,在上都城並不罕見,彼此因為利益之爭、義氣之爭、地盤之爭,在和談不成之後,便會訴諸於刀兵,強者得其所願,弱者失其所有,當然若背後勢力願意出麵調和,事情會有一些轉機。


    隻要彼此不蓄意傷害無辜,不破壞上都城的公共資源與設施,便不會有人出手幹涉。


    據其不同服飾、令牌、兵器,眾人一看出了這三方勢力的來曆。


    紫霞閣、離恨盟、逆天宗是也!


    三者在整個嘉元國排名比較靠近,是比較強大的高級勢力,若是三者合並,與一些強大的頂尖勢力完全有得一拚。


    可是數年來,其門派弟子相互侵擾難有消停,所到之處,眾人退避,哀鴻遍野,再歡慶的氣氛也會被搞得淒涼悲苦,一般人或是勢力根本無法找迴公道。


    因此,這三大門派也算是上都城的一大毒瘤,有不少的俠義之士先後出手對其進行絞殺,可是最後不是自折羽翼就是了無聲息。


    更令人費解的是,曾經一位超級勢力的道子出手也未能改變什麽,最後還被門派勸其離開上都遠去他國曆練。


    由此可見這三大門派背後的水十分深,一般的人和勢力視之為洪水猛獸,能避則避,不能避也低頭認慫,從不敢正麵對抗,更不要說對其殺伐以正風氣。


    對方來得如此蹊蹺,圍觀者明白人甚多,不過沒有人開口道明,此時明哲保身才是最佳選擇。


    很快圍觀的數千人迅速離去。


    三大勢力所在之處,空無一人,兵器輝映,人人肅立,一股風雨欲來的壓迫感朝四周傳遞。


    此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四響起,“若想活命的,早一點離開此地,刀劍無眼,殺伐無情,我們不能保障無關人等能否在接下來的衝撞中幸免。老夫能夠做的,隻能給你們十息時間!之後,各安天命,自求多福!”


    站在開口老者身前的是一位身材瘦削的男人,手裏拿著一把大砍刀,兇焰十足,此時扛刀在肩,對老者吆喝道:“老禿子,甭那麽多廢話。老子追了你們幾條街才在此地將你們攔下,看你還能往哪裏跑?”


    另一個手拿折扇的年輕公子,展開折扇,輕輕地搖了幾下,對二人勸道:“你們兩家幹架,把我們紫霞閣拉進來幹嘛?”


    “幹嘛?你不是明知故問嗎?這幾條街的兵器買賣,你們紫霞閣本就抽了大頭,可還恬不知恥地搞各種優惠活動,將我們的顧客挖去。這與太歲爺上動土又有何異?”


    瘦削男人眼睛一掃,很是氣憤地嚷著:“我早就給當家的說了,對你們這群眼裏隻有錢財的敗類,早日清除才是上都城的福音。今日歸我帶隊,自然一事不費二主,一並將你們圈進來,動動你們紫霞閣,看看雙方當家的還忍得住不?”


    這擺明是一個挑事的主兒,恨不得天下大亂似的。


    三人一來二去,就交待清楚了為什麽會有這種爭鬥。


    其實以他們的代表的勢力來說,根本無需向任何人說明爭鬥的前因後果,這樣做目的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為自己謀一張豁免符,免得被彈壓。


    至於幾個比試的藥道宗師、一家還沒有開張的小店,在他們眼裏根本不值一提。


    三方唇槍舌劍,鏖戰不已。


    聲音比海嘯的聲勢更猛,比山唿的聲音更壯,哪怕是一般的神元強者也因此心神俱搖,不要說處於煉製丹藥中的純一了!


    他頂住幹擾,極力調動神識之力壓製,可是效果並不理想,心神有一些淩亂,手上的動作開始變形,甚至連神識之力都出現了混亂。


    若這種情況發展下去,此次煉丹必輸無疑!


    “以念珠斷感官之能,接下來你隻需安靜煉丹,我為你護法!”


    一個溫和的聲音在他的心田處響起,純一照辦。


    很快四周一片清靜,喧囂的聲音一下沉寂,他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動作恢複、神識穩定,煉丹再次進入正軌。


    三位挑戰者覺得很是奇怪,對方怎麽能隔絕能量鼓動對身體的影響?


    以他們所知,無論是功法還是武技,都難達到這種不動如山的狀態,純一能夠表現大違常理,必定有著極為厲害的底牌!


    看來這種簡單的幹擾根本無法達成目標啊,三人不得已,再次進行了安排。


    大吵大鬧的三方勢力很快大打出手,周圍數裏之地,都成了他們追逐打殺的場所。


    真刀真槍,真砍真殺,能量翻滾,鮮血飆飛,殘肢零落,屍體四伏。


    這場麵太過慘烈,令觀者懼,令聞者怕!


    隨著戰鬥的升級,其中二股勢力的部分修士向著比試之地這邊追逐而來。


    一群人邊戰邊退,以遊走戰術與對方周旋,對方步步緊逼,刀劍翻飛,能量起伏,一副不將對方消滅絕不罷休的樣子,使得雙方戰鬥越發兇險!


    陳心感知著對方的靠近,很快判斷出其可能行進的路線,如果現在不製止,那麽數息後對方便會將這裏變成戰場,那時不要說比試,就是保命都要費不少力氣。


    “幾位宗師大人,還請阻止一二,純一宗師還需要一些時間。若此時任由對方破壞,這與謀殺純一丹師何異?”


    陳心雖覺事態緊急,但是能不出手就不會出手。


    他需要看看自己開一個煉藥齋,到底觸動了哪些人的利益,非要趕盡殺絕。


    五位宗師聽陳心這麽一說,便紛紛站起,向前踏出幾步,有一人開口喝道:“此處乃幾位藥道宗師比試重地,爾等速速退去,不可造次!”


    這位宗師須發飛揚,氣度盡顯。


    “嗬嗬,宗師又如何?在這上都再厲害的人物,也不過是滄海一粟,隻要不入嘉元天道排行榜,都是螻蟻,無護身符,死則死矣!”


    “唉,成為宗師極為不易,你們還是趕快走吧,什麽勞什子比試比命還重要?在眼前這種情況下,我們人人自顧不及,哪裏還能顧得了其它?”


    另一方勢力有人開口勸道,手中的兵器擋過了一記猛攻,不敢再分神說話。


    “三位,事已至此,今日比試要不就暫時中止。算個平手,若三位還想切磋咱們再找一個時間,請一些超級勢力的長老們前來壓陣,定會分出一個水落石出!”


    陳心也不是怕事的人,對方既然擺明了要算計他,他就多給一個機會又何妨,隻要有本事何懼之有?


    “我們已經煉製成功,可是純一宗師卻難以成功。讓我們此時放棄,你願付出什麽代價?你又能付出什麽代價?”


    其中一人隨意說道。


    這樣說,似乎沒有錯,雙方沒有交情,隻是單純論利益,能夠多得自然不會客氣!


    陳心見三人如此得寸進尺,他隻好退而求其次,轉身向五位公證宗師問道:“幾位宗師大人,眼前這種情況難以繼續,若是讓純一宗師舍命煉丹,是不是有違你們的俠義仁者之心?


    你們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在此刻若違本心,助紂為虐,毀的不僅是名聲,還有背後的勢力和宗門!


    反之,我與純一二人本是一個小人物,大不了一走了之,損失不會太大。”


    陳心痛陳得失。


    五位宗師被卷入這場風波,他們不能化解一二,對其影響不小。現在就看其態度如何,陳心才能決定如何破局。


    “事已至此,比試根本難以延續,我們已經賠上了老臉,不可能賠上老命吧?本來以為可以見到一場龍虎鬥,長長見識。可是現在情勢緊迫,隻好作罷。你們雙方要如何選擇,我們隻是一個公證人,左右不了,你們自己思量和決定吧!”


    這人轉身便走,其餘四人拱手搖頭,也遠遁而去。


    陳心還真佩服這些成精般的老怪物,這一走,損失的隻是一些報酬,可是卻從巨大的漩渦中脫身,保全了名聲也保住了背後宗門。


    現在陳心與純一要麵對三位挑戰者與一大群氣勢洶洶的鬥毆者。


    稍有不慎,被亂刀砍死也完全可能。


    “三位,如今公證人已經離去。這比試輸贏誰也不知,比試毫無意義。你們不願意罷手,純一宗師又不願認輸,僵持下去,對誰也沒有好處。因此,我建議擇日再比如何?”


    陳心再次提出建議。


    對方三人置若罔聞,這讓陳心確認了對方的意圖,今日就是來滅掉純一、滅掉三千煉藥齋的,這個目標不實現對方一定不會收手。


    既然如此,隻能殺出一條血路。


    “純一宗師,煉藥重要還是保命重要?快停下吧,我們逃命去!”


    陳心對正在煉丹的純一大聲喊道,暗地裏已經用純念對其進行了通知。


    純一用神識將丹藥收入到了戒指之中,雙手置於身後,抬頭看著三位挑戰者。


    “三位原來是想要在下小命?這也好,隻要有這本事,盡管放馬過來!不過,我怕出手不知輕重,令三位生死不能自己就罪過了!”


    陳心已經退到了純一身後,一副膽小怕事的樣子,擺明以純一為護身符。


    三人相視一笑,隨即麵色一寒,“閣下也是藥道宗師,應知賭約未成,絕不可以半途而廢。現在停止煉藥,表明你已經主動認輸,因此,我們取你性命隻是踐約罷了。別想著逃!”


    三人一晃身,便將純一和陳心圍在了中間。


    純一麵色一笑,打了一個響指,一股無色無味的毒藥便開始在空氣中蔓延,他開聲宣布道:“吾立身的三丈之內,膽敢靠近者,殺無赦!”


    對藥道宗師來說,三丈與咫尺有何區別?


    到此時還講道義,講規矩,這是迂腐!


    三位挑戰者靜立不動,可是雙手卻以一種莫名的震動,施放著各種厲害的毒氣、毒粉、毒霧。


    這些是他們三人行走天下,克敵製勝,殺人越貨的絕殺之物,僅其中一人也能讓對方數十人滅絕當場,不要說以三人對上一人!


    在他們眼中,陳心根本算不上不威脅,修為不高實力不顯,在己方傾力一擊之下,怎麽可能活命?


    三人的用毒能力很強,特別是三種毒藥混合之後,成為了一種混毒,與陳心之前的三曲噬元神丹有異曲同工之效。


    常人被這一混毒襲擊,很難解除,陳心懷疑對方都不一定有解毒丹。


    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讓其入體,威脅自除!


    這天下能夠做到百毒不侵者,少之又少,不是借助奇寶,就是以毒攻毒,但是多少都會有些風險。


    可是有念珠的陳心及其分身,完全可心輕鬆應付這種情況。


    在純一施放陳心煉製的枯神丹彌漫空中之時,已經與陳心同時用念珠封住全身與外界所有通道,雖然天地能量從這一刻起不能補充分毫,但是任何毒素也難以入體絲縷。


    對方手上的動作沒有騙過純一的感知,他嘴角上揚,身體舞動,催動空氣中的毒素迅速向外圍擴散。


    如今不能運用神元神識,隻好用這種純肉體的力量帶動空氣流動,讓毒氣擴散!


    三人為了不讓純一與陳心二人逃出,隻好苦苦守住包圍圈。


    他們竭力催動神元讓自己的毒素不斷向圈中二人衝擊,同時注意著對方古怪的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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