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如一層輕柔的薄紗,慵懶地披灑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顧浩然與林悅然靜靜地坐在桌前,剛剛用完下午茶。


    精致的茶杯中還殘留著些許冒著熱氣的香茗,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茶香與點心那誘人的甜香,二者相互交融,營造出一片靜謐而祥和的氛圍。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打破了這份寧靜。顧浩行緩緩走來,他的每一步都似帶著幾分沉重,仿佛內心正承載著無盡的憂慮。


    顧浩然像是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瞬間警覺起來。


    他的身體微微前傾,如同一頭矯健的獵豹,不著痕跡卻又極為迅速地將林悅然護在身後,那動作流暢而自然,眼神中則透露出一絲審視與警惕,仿佛在無聲地警告來者。


    顧浩行走到近前,身子輕輕倚在柱子上,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林悅然身上,那眼神中似有千言萬語,又仿佛帶著一絲難以言說的無奈與掙紮,以至於他的雙目微微泛紅。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在努力平複內心的波瀾,隨後緩緩轉頭看向顧浩然,率先打破了這令人有些壓抑的沉默:“你昨天跟祖母鬧別扭了?”


    顧浩然神色鎮定,不慌不忙地伸出手,修長的手指輕輕握住茶杯的把手,將茶杯端起,送至嘴邊。


    他微微眯起眼睛,輕抿一口香茗,隨後緩緩放下茶杯,那動作優雅而從容。


    緊接著,他微微揚起下巴,輕描淡寫地反問道:“都是活過一世的人了,何必問得如此幼稚。她上一世是我的正妻,幾十年過去,越發不長進又固執,不給她當頭棒喝,她真以為自己是活祖宗。”


    林悅然聽到這話,先是一愣,隨後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笑聲清脆悅耳,宛如銀鈴在房間中迴蕩。


    笑過之後,她無奈地歎了口氣,肩膀微微聳動,輕聲說道:“你也不問問臭浣熊到底為何而來,上來就懟人,這樣真的好嗎?”


    顧浩然微微挑高一側眉毛,臉上露出一抹略帶調侃的無所謂神情,他的肩膀輕輕向上聳了聳,說道:“我毒舌,你是知道的。”


    林悅然輕輕搖了搖頭,像是對顧浩然的迴答有些無奈。


    她微微側身,將目光轉向顧浩行,眼神中帶著關切與疑惑:“發生了什麽事?”


    顧浩行再次深吸一口氣,胸膛微微起伏,他的內心此刻正如同被暴風雨席卷的海麵,五味雜陳。他心愛的女人嫁給了顧浩行,而顧浩行又在長江邊上做出那般驚天動地、足以撼動整個局勢的大事。


    雖然他內心深處是支持顧浩然的做法的,可他也清楚地知道,這樣做無疑是公然得罪了那些勢力龐大的世家門閥,日後的道路必定布滿荊棘,艱難險阻重重。


    他深知自己必須要想盡一切辦法,拚盡全力護著自己愛了兩世的女人。


    思及此處,顧浩行微微抬起手,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柔一些,說道:“也沒什麽,張靜怡跑到父親麵前大哭大鬧,怕是不久,父親就要來興師問罪了。”


    說完,顧浩行緊緊盯著顧浩然,眼睛一眨不眨,試圖從他那平靜的臉上找到一絲擔憂或慌亂的神情。


    然而,顧浩然依舊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他的坐姿端正而放鬆,仿佛天塌下來都與他無關,臉上甚至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顧浩行不禁疑惑地皺起眉頭,眉心處形成一個深深的川字:“你不擔心?”


    顧浩然嘴角上揚,露出一抹自信而迷人的笑容,他的眼神明亮而堅定:“我有什麽好擔心的?”


    顧浩行看到他這般模樣,心中的擔憂瞬間如被點燃的火藥桶,化為熊熊怒火。


    他深吸一口氣,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不悅地說道:“就算你上一世是顧長風,可顧承不再是你的兒子了!這一世你投胎轉世,已經是顧承的兒子了,你不可能拿出顧長風的身份來做事,你懂不懂?你這樣會讓阿悅很難做事,你知不知道!”


    顧浩然平靜地看著顧浩行,緩緩放下手裏的茶杯,那動作輕柔而緩慢。


    隨後,他歪著頭,眼神中帶著一絲探究:“我從來沒把自己當做顧長風,我也沒有因為我曾經是顧長風而頭腦發熱,我隻是做了最適合的事情而已。”


    顧浩行滿臉疑惑地看著他,眉頭皺得更緊了:“難道,在你的心裏,破壞就是適合?”


    顧浩然聞言輕輕笑了起來,笑聲在房間裏迴蕩,他微微搖了搖頭:“也許,你覺得我跟上一世一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左右逢源,長袖善舞就是好。”


    顧浩行毫不猶豫地點點頭,眼神中帶著一絲肯定:“難道不是嗎?”


    顧浩然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如同被烏雲遮蔽的天空,語氣嚴肅而冰冷:“左右逢源,被人喜歡,當然是好事。可是這種好事能讓子孫得到庇佑嗎?能夠福蔭子孫嗎?”


    “總比你樹立更多敵人要強吧?”


    顧浩然目光堅定如炬,直視著顧浩行的眼睛:“我樹立的敵人是應該樹立的,而且是你死我活的爭鬥。”


    顧浩行提高音量,聲音在房間裏嗡嗡作響:“你本來可以不參與其中,你本來可以不做那把刀的!”


    顧浩然毫不退縮,他的身體微微向前傾,像是在表明自己的決心:“如果我不做那把刀,顧家還要這樣不溫不火地活著嗎?”


    顧浩行心急如焚,他的雙手不自覺地握緊成拳:“總比樹敵太多滅族好吧?你知道多少世家門閥想要顧家人死絕嗎?”


    顧浩然卻滿不在乎地大笑起來,那笑聲中帶著一絲不羈與豪邁:“他們可以試試看。”


    顧浩行氣得滿臉通紅,脖子上的青筋都微微凸起:“人家一代不行,或許兩代人就能做到!”


    顧浩然看著他這般模樣,再次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帶著一絲嘲諷:“哈哈,顧浩行,我發現你真的變了,不再是臭浣熊思考事情的邏輯,反而像是曾經的我,是什麽讓你變成了現在窩囊的樣子?”


    顧浩行聽到這話,心中像是被重重地刺了一刀,一陣刺痛襲來。


    他深吸一口氣,身體微微顫抖,看著林悅然喃喃自語道:“我曾經嫉惡如仇,如今林家什麽樣子?隻要有一次錯誤,再也爬不起來!我不想我的後世子孫走我的老路!”


    顧浩然微微點頭,表示理解,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同情:“你說得對,誰不希望糾正自己曾經的錯誤,然後走出更好的路呢,我支持你。”


    顧浩行卻突然提高聲音,聲音尖銳而刺耳:“可是我不支持你!你為什麽一定要讓阿悅陷入險境?”


    林悅然聽到這話,輕輕笑了起來,她的笑容溫柔而堅定:“臭浣熊,這不是顧浩然拉著我進去,而是我自願的。”


    顧浩行瞪大了眼睛,眼睛裏滿是不可思議,仿佛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他瘋了,你也瘋了嗎?”


    林悅然眼神堅定,她微微抬起頭,輕聲說道:“我不是瘋了,我隻是想看看,自古以來變法者都不得好死,這是個魔咒還是一個謠言!”


    顧浩行毫不猶豫地直接駁斥道:“荒謬,拿著顧家的未來賭一個你認為的朗朗乾坤嗎?”


    林悅然微微皺眉,她的眉毛輕輕擰在一起:“在院子裏,你是支持浩然這麽做的,為什麽現在後悔了?”


    顧浩行情緒激動,他的身體微微晃動,提高嗓門說道:“我不是後悔了,我隻是希望科舉之事做就做了,其餘諸事不要碰!僅此而已!”


    林悅然輕輕搖了搖頭,眼神中帶著一絲失望,她微微低下頭,輕聲說道:“如果我和浩然再活一世為了享樂而來,我不認為這是我再活一輩子的價值!我不想再渾渾噩噩了,我想盡我所能,讓這個世界成為朗朗乾坤的世界,成為能者居之的世界!我不想關係至上充斥在各個角落,貽害子孫了!”


    房間裏的氣氛瞬間凝固,仿佛時間都停止了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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