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景心裏“咯噔”一聲,在這件事中,玄明是最大,最讓她不安的不確定因素。她知道他從小就把舅舅當作神袛般崇拜,又是從小就被父皇冷落薄待的。雖然自己前些日子開導過他,但他舅舅如今就在城下,正在策反他,還真不敢肯定他能不能穩得住!


    “我……我……舅舅你迴去吧,我會去向父皇求情,讓他原諒你,寬恕你的!”


    天景放下了心。玄明永遠不可能不認謝午華,但他也是不會背離父皇的。


    城下的謝午華厲喝道,“玄明,你說這種沒出息的話來,還像是謝家人嗎?”


    城上的老實孩子都快哭了,他最怕觸及關於自己是誰家的人這個問題。這讓他如何迴答?說但我也是陳家的人啊!天景說了,隻能站穩一邊,不可以左右搖擺。可是要讓他對舅舅說:謝午華既然你已經造了反,我和謝家從此斷絕關係,再不算是謝家人!他又說不出口。就算有人拿刀逼著他,他也說不出口;就算他不說天景就從此不理他,他還是說不出口。


    他苦苦地想了半天,拖著哭腔向城下喊了一句,“我不知道啊!”


    謝午華一怔,天景氣得也想哭!她一拍垛口,指向城下喝道,“謝午華,你莫要以為我父皇不在,昀城就是你囊中之物!我們三人既是皇嗣,便誓與這座皇城共存亡,寧死也不會讓你踏進昀城一步!


    放下這句狠話,她對城頭上掌握守城機弩的禦林軍吩咐道,“你們好生在這兒守著,隻要謝午華有攻城動向就放機弩,大概隻要堅持半個時辰即可!隻要你們堅持住了,統統官升一級,若是放謝午華進了城,什麽後果你們應該清楚!”


    十二人齊齊俯身,“公主放心,我等必會誓死守城!”


    天景點了點頭,再不多言,就向階下快步走去。太子又拖著玄明跟在她身後,玄明現在更像木頭了。太子喊道,“天景,你這是要到哪裏去?”


    天景頭也不迴,隻管走,“迴宮開會,調動守城兵力!”


    太子驟然停了腳步,聲音也變得冷硬,“這麽說,父皇把調兵印信給你了!”


    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他口中的“你”字咬得極重!


    天景也停下腳步,冷冷挑眉,“就是給我了!太子哥哥,你有意見?如今謝午華兵臨城下,你不與我同心守城,還要分‘你我’嗎?”


    太子一震,略低了頭道,“妹妹教訓得對,哥哥定當與你同心守城!”


    景璃殿中,被謝午華領兵圍城的消息震驚了的群臣,早就聚集在此,七嘴八舌議論得不可開交,突然看見那三個孩子旋風般地卷了進來,忙齊齊住口,然後文東武西,分兩邊各自站好!


    錦陽帝不在,太子和天景既為監國,也要坐在龍案後。就是在禦座的左右各加了一把椅子給他二人。


    他們在各自的位置上落坐,剩下玄明孤零零站在大殿裏,他左右望了望,正想往武將的隊列裏擠,忽聽玉階上一個他平時最熟悉,現在卻陌生得幾乎聽不出來的聲音冷冷喝道,“允王陳玄明!”


    他愣住,直到旁邊的人推他一下,才意識到就是叫他。他怔怔地看向上麵,下意識說了句,“臣在!”


    天景看著玄明失魂落魄的樣子,硬起了心,喝令道,“允王陳玄明,你即刻離宮迴允王府去。在此事結束之前,在父皇迴來之前,不許你踏出允王府半步!”


    玄明從聽到那個消息起,人就沒清醒過,他甚至都搞不清楚自己說過些什麽做過些什麽,隻知道自己最害怕的事真的發生了,舅舅真的反了!而現在,他恍恍惚惚地知道,是天景在跟他說話,天景讓他迴允王府去呆著。難道天景不信他嗎?她怕他留在宮裏會作亂,會跟舅舅裏應外合!


    他仰頭向上看,那個坐在龍案後的女孩子臉色冷硬。投向他的眼神也是冷的。他被這眼神激得打了個寒戰,呐呐道,“天景……”


    “我再說一遍:允王陳玄明,即刻離宮迴府,父皇迴宮之前不許出府!”


    他這才想起她現在領監國之職,說話便如同聖旨。他低頭迴了句,“遵命!”轉身出了景璃殿。


    看著他出殿的背景,天景死咬著牙忍住眼淚。現在她想要保護他,便隻能讓他完全置身事外,連皇宮都不讓他呆,才能杜絕某些人對他說三道四的一切借口。傻孩子玄明,永遠也下不了狠心徹底站穩立場,那就隻能把他從這場混亂,這座朝堂上趕出去,對他才是最好!


    直到玄明走遠了,她才迴過神來,從懷裏掏出那隻金麒麟調兵印信,放在龍案上。


    看到金麒麟,百官無不驚詫。這枚調配都城京畿全部保衛力量的令符,居然在天景公主手上,莫非皇上此次隻是名義上安排二人監國,實際上,太子隻是坐在龍案後的擺投?


    太子看到金麒麟,眼簾一垂,行若無事地掩住眸子裏陰冷的狠和恨。一言不發的穩穩坐著,既然他就是個擺設,那就當好這個角色。


    天景的手指撫過金麒麟,沉聲喚道,“兵部尚書趙如安。”


    趙如安趕忙閃出隊列,向前緊走了幾步,還不忘了抬眼瞟一下金麒麟,似乎要確認真假,躬身道,“趙如安在此!”


    如果真出了事,該如何布防才能確保昀城平安。天景仔細考慮過,也向賀雲陽請教過。如今隻要把早就準備好的方案複述出來即可!


    “趙如安,你速調一萬一千虎賁軍,東西南北四城門各兩萬五千人!另外一千人,負責看守鎮國公謝府。記得,不許對謝府的人做任何事,隻要看牢他們即可,一定要看牢,一個雜役都不許跑了!其餘的九千虎賁軍隨時待命。”


    “再調兩千禦林軍護宮。尤其是秀雲宮宜妃娘娘那裏,派一百禦林軍守在哪兒!還是一樣,對秀雲宮中的人,不許有半分不敬。”


    “再調兩千禦林軍,朝中各位大人,每位府上派二十人護衛。各位大人安全了,京城也就安全了!”


    百官又是一驚,心想這女孩子真是厲害。這哪裏是護衛,明明就是監視,完全杜絕了任何一個人做謝午華內應的可能性。


    “再調一千禦林軍,嚴密管控昀城各條街道,包括每條小徑都要有人值守。另外,在各街道,民宅密集之處貼出告示,告知百姓們這不是什麽大事,都不要慌亂議論,安安生生呆在家中。待此事了結,昀城每家每戶,發五斤米一吊錢壓驚。”


    “就是這些,趙如安,你速去安排吧!記得,每一條都要嚴格按我說得安排!你若做得好,待父皇迴來自然有重賞,要是在你手上出了什麽紕漏……你自己心裏明白!”


    趙如安一個激靈,俯身鄭重道,“微臣明白,定然一切都按公主所命安排!”


    看趙如安出去,天景舒一口氣,笑道,“列位臣工也不必擔心。別被謝午華的名聲嚇到了,以為他率兵親至就必能怎樣怎樣!那些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的話再也休提,要是哪位大人又說了這種話並且讓我聽到了,可別怨天景無禮!再者,那謝午華雖精於戰策,但也太過驕狂,少了算計。要知父皇才走一天,算行程剛到函州,函州可是有六萬人馬駐防。隻要父皇得了消息,就會立刻領兵迴援。我們隻要守住昀城一日,最多兩日,待父皇迴來,謝午華就隻有下馬被綁的份兒了!”


    百官細思一番,都覺此言極是,怪不得公主運籌帷幄,鎮定自若。原來提前就想到了這層。小小年紀,思謀就如此深遠,當真不得了。如果這樣想來還真沒有什麽可擔心得了。昀城是大淵建國立朝以來從未更變過的都城,城堅牆厚。公主剛才一番防衛部署又極妥當,謝午華隻帶了幾千人馬,別說一兩天,就是十天半月他也攻不進城來。


    於是眾人安心,異口同聲地說:“臣等願與太子暨公主共守昀城。誓死抗敵,絕無退縮。”


    天景安穩好了一眾極有可能見風使舵的老滑頭,心下更為安定,轉頭道,“太子哥哥,我是這樣想的。你是東宮太子,不可輕動,你就在宮中坐鎮,確保皇宮安定。城頭上巡守之事,交予我就是了,太子哥,你看怎樣呢?”


    太子心中明鏡一般,剛才那一套話哪裏是這丫頭自己思忖出來的,分明就是父皇臨行前親口跟她說的。父皇真是疼她啊,兵符印信和定心丸都給了她,自己卻像個傻瓜似的什麽都不知道。他看出來了,這次就是父皇想給天景一個大出風頭,得到全部百官認可的機會,那自己跟她搶什麽,搶也搶不過呀。還是一個字:忍!


    於是,他笑得溫和,又帶著些敬佩,“嗯,如此也好,哥哥聽你的安排,定然全力看護好皇宮,妹妹你就放心吧。你自己也要小心,可千萬莫要受了傷!”


    天景點點頭,轉向侍從道,“你去禦馬房,把易大可叫到這裏來。”


    太子奇道,“妹妹,你把一個趕車的叫到金殿上來做什麽?”


    天景笑道,“哥哥,我有四個虎翼,我想把兩人留給你,另兩人派去明華苑守護母親。那個易大可身手也不錯的,那次在羅虎山,我們的馬驚了,不就是他救了我嘛。哥哥,你不是忘了吧?我帶著他,再加一名侍衛,也就夠了。”


    太子氣得無言,就是他想忘,一到陰天下雨就隱痛不止的左腿也會提醒他記著的。那次他一手導演的驚馬事件,讓自己收獲了一條傷腿,而天景毫發無傷,還收獲了一個心腹。想想自己真是蠢得和豬有一拚了。


    天景要帶著易大可在身邊,隻因易大可是賀雲陽給她的人。現在,他不在她的身邊,有他給她的人在身邊,多少讓她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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