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海看著百裏容玨起草的那份密信,思忖著道,“微臣以為,隻要修改起兵日期即可。皇上可建議謝午華在九月初一起兵,這樣他在九月初七或初八到達昀城,那裏錦陽帝已離昀城千裏之外了,所謂鞭長莫及。他再想迴援,起碼四、五天之內都到不了昀城。城裏宮中那兩個孩子哪能堅持得了這麽久。如此一來,昀城必能被謝午華攻破,接下來就按三皇子的設計逐步進行好了。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百裏容玨低頭琢磨了一會兒,頷首道,“不錯,這樣一改,雲陽的大事可成矣!”


    方如海才不在乎賀雲陽的大事成不成呢,他出謀劃策,隻是想先哄得皇上高興了,才好進他該進的言。


    他想了想,壯了壯膽道,“皇上,微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百裏容玨瞟他一眼,笑道,“不用講了,看你那一臉苦相,就知道你又要重彈那些老調,說賀雲陽這個人太危險,朕應該遠離他,尤其不該再……”


    他嘿嘿幹笑了兩聲,“你當朕傻嗎?雲陽是怎樣的人朕比你了解,論聰明狠決,心計謀略,他皆在我之上。而且我還知道,他對我根本就沒有……咳,那些,不過是我的癡想罷了。可是癡想這種事,拖得越久越舍不得放手,總覺得再堅持一下就有希望似的。我決定了,這次幫雲陽坐上皇位,就算還清了他對我的襄助,這一場盟友,也算作得完美。至於那癡想,他現在都不肯,當上皇帝以後會願意才怪。我也就隻當是一場白日夢,醒了就罷。以後和他再不來往。如海,這可是你的意思呀?”


    方如海一揖到地,高唿“我主聖明!”


    “聖明嗎?”百裏容玨自問,腦海中又浮出那張不似人間能有的美麗容顏,可是,不顧費盡多少心計,那張臉的主人終不可能屬於他。


    “那就做個聖明君王吧!日後再見賀雲陽,便是兩國君主相見,所言隻有大事,所圖隻是各自利益而已!”


    百裏容玨這樣安慰鼓勵了自己一番,提朱筆重寫一封密信。向身旁侍從道,“傳朕口諭到追風營中,讓追風第一騎立刻進宮來見朕。”


    不一會兒,一個一身黑衣勁裝的年輕人走進了裕祥殿,單膝而跪,沉聲道,“追風營中‘一’在此聽令,皇上有何吩咐!”


    百裏容玨遞下去那份打上火漆的密函,“你即刻起程,將這封信送到大淵玉乾關大帥謝午華手中,得到他的口信或手書再迴來。不得有誤!”


    一接了密信在手,簡短應了個“是”字,就起身出殿去了。邊走邊從衣服後頸處掀過頭套,整個把頭臉罩住,隻有一雙漆黑冰涼的眸子露出。


    百裏容玨打了個哈欠,揉揉脹痛的額頭,笑道,“雲陽的酒量太好了,大半壇五十年陳‘琥珀蜜’才灌得他半醉。不過明天有他頭痛的。”他吩咐身邊侍從,“明日記著去酒坊那邊說一聲,要留出一百壇五十年陳的‘琥珀蜜’,必須是五十年陳的,等雲陽登基大典,朕要帶去給他賀喜!”


    方如海搖了搖頭,躬身道,請皇上早些歇息,“微臣告退。”


    冷月下,一在縱馬疾馳,他必須在天亮前趕到邊境。他打馬穿過一片不算太密的樹林,忽然有人叫了一聲,“是一嗎?”


    深夜荒寂無人的小樹林裏中,忽然有人叫自己在追風營的編號,一心下陡然一驚,勒馬迴身,手在腰間一摸,短劍出鞘,劍鋒幽藍,是淬過劇毒的。


    他持劍在手,並不東張西望找人,而是端坐馬上,左手勒韁,左手持劍,眼簾低垂,喝問道,“誰!”


    “我!”這一次,聲音就近在他身邊的樹上。一握緊了劍抬眼,前麵一棵大樹,黑乎乎的樹冠上坐著個人,那人也是黑乎乎一團,顯然是穿了夜行衣的。


    一嚴陣以待,那人卻不在意,手中亮起一團小小的火光,但是火苗太小,從一的角度完全看不清那人的樣子,隻見他坐在樹冠上晃來晃去地悠閑自得。


    一寒聲道,“閣下是誰,叫住我有何吩咐嗎?”


    “吩咐不敢當,”那人聲音裏帶著笑,“就是想問問你這麽晚了不睡覺,騎著馬瘋跑什麽?”


    一差點氣歪了鼻子。但他在司掌密報和暗殺的追風營中能排名第一,城府和見識自然都不一般,見到那人能在樹冠上坐得穩當,就知他的武功絕不在自己之下,攔住自己也絕不是要問這麽弱智的問題。


    他冷哼一聲,“我自有我該辦的事,這不方便告訴閣下,閣下若再無其他吩咐,我這就告辭了!”


    他催馬就要走。心下卻提起了十分警惕,手上也暗暗凝結功力,隻要那人下樹追來,再不多話,反手就是一劍。


    可那人還在樹上晃得悠閑,淡淡問了一句,“你可是去給大淵的謝午華元帥送密信的?”


    一這次真是驚到了,皇上把密信交給自己還不到兩個時辰,此人如何得知,還搶到自己前麵來守株待兔。他是誰,有何意圖?他再不遲疑,催馬疾向林外衝去,手中短劍已蓄滿了勁道。


    一催馬疾馳,他身邊的樹上樹冠不停簌簌作響,那人居然就在樹上疾奔,而且速度一點不遜於奔馬,他的聲音緊緊跟隨著一,聲音悠閑,笑意淡淡,“你跑什麽呀,我隻是想看看那封密信怎麽寫的?”


    一除了快馬加鞭再無任何想法計策,他現在已經敢肯定,此人的武功之高自己絕不是對手,現在隻有指望能及時跑出樹林,在林外一馬平川的官道上,馬就能再加速一籌。再者,林外動手也方便些,即使自己不敵,總能堅持幾個迴合伺機逃走。而現在,那人居高臨下,自己根本沒有動手的機會。


    疾奔的馬忽然一聲嘶鳴,埋頭思索如何脫困的一抬起頭來,赫然看見馬頭上站著個黑影,他站在馬頭上顯得那麽高大,全身漆黑更像個妖魔,冷冷道,“密信拿來我看!”


    一抱著最後的希望,向著那人雙腿揮出短劍,他沒指望這一劍能中,也沒指望這人能放過他,死在此人手上和死在皇帝手上都差不多,不如在這裏落個痛快死法!


    痛快的死法來了,那人身子微晃就躲過了他的短劍,然後有劍光從那人手上亮起,如一個最溫柔的吻,輕輕落在一的頸間,一失去意識前,聽到他輕輕歎息,“這一劍早就為你準備好了,這是對讓我看到密信的獎賞!”


    淵東南的玉乾關,是大淵最重要的關隘,玉乾關若失守,等於大淵半壁江山淪陷。因此,自大淵立國以來,鎮守玉乾關的,都是當朝帝王最為信任之大將,比如當前的玉乾關大帥謝午華,但是,若說帝王之信任,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已近四更天了,謝午華還在帥帳裏坐著,麵前攤著一冊書,他盯著書,似正讀得認真。其實書頁已經一個多時辰未翻過了,他隻是要給自己的深夜無眠找個借口,然後打發他的貼身勤務兵先去睡了。


    眼前這支蠟燭已經快燒盡了,他伸手拿過一支新的換上,一個哨兵在帥帳外通稟,說有人要求見大帥。


    進來的是個黑衣人,一張臉平淡無奇還沒有表情,尋常到讓人過目即忘。可謝午華記得這個人,他叫一。反正他每次來都是這樣自稱,是寧朝禦林軍追風營中的第一號人物。


    一進來,黑衣人向他躬身施禮,從懷中取出一卷火漆封印的黃絹奉上。


    謝午華接過打開,燭火被他的動作帶得有些跳動,搖曳不定的昏黃燭光映上這張黃絹,絹書上,還是熟悉的寧朝國君的筆跡。


    “謝午華將軍安好:


    自今春一唔,已有數月未通消息,朕心下甚為牽掛,祈願將軍平安順意。將軍在今春會麵時所言及之事,朕從不曾忘。以將軍之縱橫英才,豈可終身居於人下為臣,實是天之不公也。


    但事在人為,目下既有一個良機,可助將軍實現生平之願。


    朕得線報,九月初三日,大淵錦陽帝將禦駕離京,往大淵西南,犒賞撤藩有功之西路軍。京都昀城之中太子和天景公主監國。此事實乃上天體恤將軍而禦賜的良機,朕以為將軍絕不可錯過這個機會。雖臨時起兵有些倉促,但錯過此番良機,日後再舉義兵,所耗時間,所傷人命都不可估量。


    朕以為,將軍應在八月廿八,親率精騎一支,人數不可多,五千上下即可,穿祁鳴山直撲昀城,這幾日秋高氣爽,山中無雨,騎兵可全速突進。九月初四將軍即可兵臨城下,那時錦陽帝剛走一天,料那兩個十幾歲的孩子哪能想到此節,又能有什麽作為?以將軍素日在大淵朝中軍中的聲名威望,隻要‘謝’字帥旗出現,城中守備還不望風披靡?昀城即是將軍囊中物也。昀城拿下,將軍家人可保平安,而大淵皇宮,陳氏合族盡握於將軍手中,錦陽帝便是迴援,也隻能望城興歎,如喪家之犬矣。


    將軍若得手,朕這邊即可發兵馳援,兩邊夾攻,大淵江山,日後便是謝氏天下。望將軍坐於龍庭之上時,莫忘記當初對朕之許諾。


    另:將軍無須顧慮昀城城堅難破,朕從今日起派出追風營二百人,前往大淵混入昀城,等將軍兵臨城下之時,與將軍裏應外合,還怕昀城不破?


    望謝將軍三思,莫負了朕為將軍思謀之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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