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河居”是望鶴集上最大的客棧,樓高三層,庭院廣闊,房間布置得清雅簡潔,看上去就舒服。真正的店小二引他們上了三樓,指著兩間相鄰的上房,向賀雲陽殷勤道,“公子,這就是您要的兩間房,一直給您留著,天天打掃的,保證幹淨。”


    賀雲陽點點頭,揮手讓他下去。問天景道,“你要哪間?”


    天景指指正對著那扇門,“這間就好!”


    他笑,“那好,早點休息!”


    天景進了房間,在桌前坐坐,在床頭靠靠,就是沒有一點睡意。她大概是有些擇席之癖,盡管這房間很幹淨很舒服,就是不能好好在床上躺下。


    人在睡不著的時候,就希望能有一起失眠的同伴。比如天景,現在就很想去打攪賀雲陽,讓他也不能睡。或者,他真的還沒睡也說不定。


    於是她就很沒有公德心的去敲賀雲陽的房門了。


    他的聲音果然還是清醒的,“誰?”


    天景迴答,“我。”


    門開了,賀雲陽倚著門問她,“什麽事啊?”


    “我……”天景隻說出這一個字,就望著他呆呆出神。隻因眼前這個人,和她向來看慣了熟悉了的那個賀雲陽,有些不太一樣。


    但凡男子如果生得過於清秀漂亮,行動舉止上大多難免會有些女態和脂粉氣,說話時有娘娘腔也不奇怪。所以這樣的男子讓人討厭別扭也不奇怪。


    但賀雲陽不同。天景從第一次看到他,雖然那傾城之貌讓她驚豔,但她從未覺得他像女子。他清朗優雅,灑脫不羈。這種男兒氣度恰到好處地壓住了他的相貌,使他美而不媚。隻要是心理正常,道德水準正常的人,都不會覺得他像女子。


    這是她通常見到的,束發黑衣的賀雲陽。


    現在她眼前的賀雲陽,大概是正準備休息就被她打攪了,他散了頭發,脫了外袍,隻著白色中衣倚門和她說話。白衣黑發,被身後投來的燈光染上微紅的臉頰,帶著幾分倦意的眸子。他此時的美,竟帶著幾分能勾魂的妖異。


    賀雲陽已經習慣了她呆看著自己發花癡,但今天癡得也太厲害了,由不得他不惱。他沉了聲音道,“你到底在看什麽,有事就快說!”


    “啊……對了,我是想問你,想問……”天景此時腦筋完全短路,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該說什麽,最後終於放棄了,道,“算了,你休息吧,我明天再問。”


    他關門時天景聽到一聲低低的笑罵,“呆頭鳥!”


    “我是呆頭鳥?明明是你自己太妖孽好不好?”天景真想再敲開門罵迴去,但不願顯得那麽神經兮兮,而且,他那副妖孽的美,實在不是她的小心髒能承受起的。


    迴到自己房中,她不由得慶幸,幸好沒有嫁給她。自己和他相比,真是蒲柳之姿,要是真嫁給了他,還不得被他笑話死。


    天景抱著胡思亂想的念頭睡去,正睡得沉,就被一陣敲門聲驚醒,賀雲陽在門外叫道,“都日上三竿了,陳天景你到底起不起?晚上不睡早上不醒,你這是什麽怪毛病!你再不起,花都要謝了!”


    天景把臉埋在被子裏笑,這家夥小心眼,昨晚自己打擾了他,他一大清早就來擾她的好夢,真是孩子氣!


    她翻身起床,穿好衣服挽起頭發,打開門,笑道,“賀雲陽,早啊!”


    望鶴集,距離那片久負盛名的望鶴坡離不到二裏,但實際上路程剛走了一半,就能遙望到一大片火燒血染般的紅,遙望就已經絢爛得灼眼驚心,近看不知該何等壯觀。


    天景興奮起來,拉了賀雲陽急急地跑。又往前跑了一大段路,她停下來喘息,興奮的心情一點點落下去。賀雲陽覷著她失落的臉色,問道,“怎麽了,是不是嫌看花的人太多?你呀,就將就點吧!有好景致的地方哪能沒有人!那麽多人集中在望鶴集,不就是為趕這個花期嘛。”


    “是啊,我知道他們都是來看花的,我也沒說什麽呀。隻是,紅花配綠葉好看,配這麽一大群黑壓壓的腦袋就很煞風景了。”天景歎息道,“不過,既然來了,我們也過去湊湊熱鬧吧。”。


    “我們不去湊那個熱鬧,你跟我來。”賀雲陽不由分說一把拉了她,離了主路,順著一條小路往旁邊的小山上走。


    這座小山不高,但山路卻很不好走,要不是賀雲陽拉著她,天景也許上不了山頂。但是,等她上了山頂,順著賀雲陽的手指向山下望去,竟一下子忘了疲累,興奮地幾乎尖叫。原來就在山腳下,一大片豔豔灼灼的火紅燃燒著,是一眼望不到邊的遼闊。而且,隻有花,不見人。


    “太好了,你怎麽知道這麽一個看花的好地方?快走,我們趕緊下去。”


    “你別快顧著看花了,看路,看腳下的路,你下得去嗎?”賀雲陽端了一大盆冷水往她頭上澆。


    “啊!”天景這才注意看了看下山的路。看了路就明白了為什麽這邊的火鶴花可以如此安靜地盛開不被打擾。上山的路還隻是不太好走,下山的路……簡直就是沒有路嘛!這座山的背麵,山勢幾乎是立陡的,而且到處是嶙峋怪石。想從這兒下去,一不留神,就可能會有受重傷的危險。


    “賀雲陽……”她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他哈哈大笑,一把將她抱起,在她耳邊笑道,“天景,你怎麽這麽笨呀!”


    就讓他得意好了,不和他計較。天景把臉埋在他肩上,感覺有風托起了他和她向山下飄去,感覺他把她放在了那片花海之中。


    “賀雲陽,你以前常來這裏看花嗎?”天景攏了一朵花細看,這花兒不知如何能開成這樣奇異的姿態,真像一隻振翅的火紅小鶴。身處這裏,就像是被成千上萬的大群火鶴包圍,真想和它們一起展翅飛去。


    “嗯,我每年都來的。不過一個人看花也沒意思,以後每年我都帶你一起來。不僅是這火鶴花,凡是我看過的好風景,我都想帶你去看。好不好天景?”


    她捧起一大叢火鶴花微笑,“好啊,凡是你看過的好風景,我都想去看!”


    天過午時,他催促道,“天景,我們迴去吧。”


    “為什麽?時間還早呢,我要再呆一會兒。”


    “不行啊,還有件安排好的事要辦,聽話,我們先去辦事。今天晚上還有好節目呢。而且還有明天後天可以來嘛。看花的時間還多呢,先跟我迴去。”


    賀雲陽帶她來辦事的地方是一戶又小又破的小小民居,但他敲門時的表情認真而恭敬。一個蒼老的聲音從房裏傳出,“進來!”


    賀雲陽拉著她推門而入,一進門,迎麵就是一張又長又大的木桌,幾乎占了房間的大半,桌子後麵,坐著一個老者,幹枯瘦小,微駝著背,一雙深陷在皺紋裏的眼睛倒是極有神采。他的眼珠在他們兩人身上轉了轉,微有驚訝神色,然後問賀雲陽,“是你的朋友要看病嗎?你可知道規矩?”


    “是,”賀雲陽恭敬施禮,“晚輩懂得規矩!”


    “那好!”老者點頭,轉向天景,蒼老的臉上有了點笑容,“姑娘請坐,先把右手伸出來。”


    天景看著賀雲陽,見他輕輕點頭,才坐下來,伸右手放在桌上。


    老者伸指搭上了她的腕脈,天景吃驚地看道,他居然隻用一根拇指把脈。


    老者的拇指在她右腕上來迴移了幾次,然後疾速上探。天景隻見老者上身抬起,他的拇指迅速經過她的小臂,臂彎,上臂,肩頭,所過之處皆是酸麻,最後老者一指點在她鎖骨之下,那一指,痛得她差點叫出聲來。


    老者也坐迴身後椅中,重重喘了幾口氣,然後說道,“左手!”


    天景剛才的疼痛還沒過去,咬牙忍著伸出了左手。


    老者的手法還是一樣,隻是最後點在鎖骨下的一指比剛才右邊的疼上數倍。左邊鎖骨更靠近心髒,天景隻覺得心髒裏嵌著的天極暖玉都顫了一顫。她痛得伏在桌上渾身發抖,賀雲陽在她肩上輕拍著,低聲安慰,“天景,不怕啊,一會兒就好了。”


    “好了,先讓她歇一會兒,你跟我進來!”老者已經調勻了唿吸,站起身向裏麵一間屋子走去,吩咐賀雲陽跟上。


    天景還痛得頭昏眼花,哪敢一個人留在這古怪地方,拉著他的袖子不鬆手。賀雲陽低聲勸了好久才從她手中抽迴衣袖,急匆匆到裏間去了。


    又緩了好一會兒,錐心般的痛才漸漸退去。天景坐起身來,無聊又好奇地打量這間屋子。這屋子陳設簡單,除了一桌兩椅之外,就是四壁的書架和架上滿滿的書籍,一眼掃過去,全是醫書。


    除了這些,牆角的一隻小鬥櫥上還放著兩隻完整的人類頭骨,黑黢黢的眼洞正和她對視著。天景向來膽大,哪會怕兩隻頭骨。不過,一打量這間屋子。她就知道這老者是誰了。


    梟隕,傳說中行蹤無定,醫術通神的奇人。據說隻要是他肯醫治的病人,就沒有治不好的。他看病不收診金,而是向陪同病人而來之人提出一些條件和要求,皆是匪夷所思,千奇百怪,反正都不是常人所能辦到的事。而如果做不到他要求的事,病人當然也得不到治療了。


    天景不禁擔心起來,那老頭會向賀雲陽提什麽要求呢?她的病情自己知道,根本不是凡人能治好的。賀雲陽這迴是要被他白白利用一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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