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還是點頭吧。盡管父皇會失落,但女兒長大要出嫁,這又不是什麽難以接受的意外,父皇失落一陣子也就釋然了。可是賀雲陽如果娶不到她,那是不會釋然的,也不會讓她安生。


    在離開銀月原的時候,天景決定,為了讓父皇不煩惱不為難,為了大淵和齊朝能保持正常邦交,為了虎翼們的安全考慮,她,還是嫁給賀雲陽吧!


    在給自己的小矯情找到一連串偉大的托詞之後,天景釋然了。


    當然,順便她也會憧憬一下自己未來的幸福生活。賀雲陽說,她將是他此生唯一的妻子,他許了她“唯一”二字。她想想這兩個字,再看看父皇的禦座,發現她很沒出息的眷戀這那兩個字,而禦座對她的吸引力正在迅速下降。


    但是,從那晚以後,她就再沒有了賀雲陽的消息,寫在寄思帕上的字他也不迴。一天兩天三天,天天如此。天景惶急,不知道他那邊出了什麽事。她想去看他,可她又不像他,能把別國的皇家內院摸得門清,她要是去齊朝皇宮裏找他,肯定在找到他之前就讓侍衛抓住了,那可就太丟人了。


    到了第五天夜裏,她終於又見到了小吱。那隻老鼠顯得極為憔悴,身上的毛都是亂篷篷的。


    “你這是怎麽了?”天景幫他撫弄著背上的毛,“你家公子呢?他母親的傷要不要緊?”


    小吱眨著眼看她,看了一會兒反問道,“我家公子想要娶你,你知道嗎?”


    天景一下子紅了臉,點了點頭。(平南文學網)


    小吱歎了口氣,“這本來是挺好的事嘛,可是……”


    “他和他母親說了,他母親不同意,是不是?”


    “也不是這樣。那晚公子迴去,他母親已經被兩個服侍她的宮女安置休息了,頭上的傷也包紮好了,其實那傷也不重。可是公子問她發生了什麽事,他父皇是不是打了她,可她就是不肯說。公子守了她一夜。第二天,公子就跟她說了想要政變的事,你猜他母親是什麽態度?”


    “莫非她還是不同意?”天景算是服了這個女人。隻因她生下了一個承繼了她容貌長相的男嬰,康明帝就冷落了她和她的兒子這麽多年。如果僅是冷落也就罷了,他還總想置他們的兒子於死地。這樣冷血絕情的人還有什麽可留戀的?這個女子癡情得沒有道理。


    “何止是不同意。”小吱狠狠道,“她本來閉著眼睛,不聲不響,好像氣若遊絲的樣子,可是公子剛和她說完此事,她立刻就坐了起來,抬手就打了公子兩個耳光。你說這女人有多狠心,公子和她相依為命二十年,她居然下得了手打他!然後她就對著公子大吼,說如果他敢做出什麽不軌之事來,她就與他斷絕母子關係!”


    天景心裏一痛,她知道那個女人是抓住了賀雲陽的弱點。他已經等於是沒有父親的,母子關係雖然寡淡冷漠,好歹他還有個母親,他不會忍心斷了這層關係,他不能讓自己活得像個孤魂野鬼。


    “然後公子就和她說起了你。公子說他喜歡上了一個姑娘,一個世界上最好的姑娘,他一定要以帝王之尊迎娶她作皇後,不能委屈了她。可是他母親還是寸步不讓,說,如果他想成親,就去和他父皇商量,他父皇同意的話,就把那女子娶進秋蟬閣來,沒有什麽委屈不委屈的,如果他父皇不同意,他就死了這條心,休想再打那些大逆不道的主意。”


    小吱歎了口好長好長的氣,“然後公子就到院裏跪著去了,他想用這種方式打動她。可是根本沒用,那個女人就不好像完全不知道似的,根本不理他。公子也發了狠勁兒,這都已經跪了整整四天四夜了,這幾日還偏偏是連綿陰雨,唉……”


    “這怎麽行!”天景急道,“他的傷才好,怎麽能在雨裏淋著。小吱,你帶我去看他吧!”


    小吱眨眨眼睛,苦笑道,“公主,你不知道婆媳難見麵的道理嗎?何況是那樣的惡婆婆,你去看公子,她豈能不知道,你們倆人一見麵,為難的就是公子。還是我去勸說公子吧。我今天來就是要跟你說一聲,免得你以為是公子故意不理你,又生他的氣。夾板氣可是最難受的。”


    小吱說完話就翻出窗戶走了,留下天景獨自發怔,想:這是隻什麽耗子啊?


    又過了三天,天景才又見到了賀雲陽,他的憔悴程度遠超小吱,讓她都不忍相認。


    這也許是賀雲陽人生中的第一場敗仗。當他母親在他麵前雙膝跪下,跟他說你想做什麽都可以,去吧,母親就跪在這裏,等著拜見齊朝的新君。


    賀雲陽還能做什麽,他隻能認輸投降,艱難地站起來,來找天景,抱著她說“對不起!”


    “不要這麽說,你沒有對不起我什麽。賀雲陽,你是個有心的人,這樣很好。如果你真能那麽狠,母子之情都可以斷絕,我還未必就敢嫁給你呢。賀雲陽,母親是予你有生養大恩的人,寧可她有負於你,你不可以虧欠她的,不然會一輩子良心不安。”


    “天景,我們還是繼續作盟友吧。”


    “賀雲陽,你好奇怪啊!我以為你會讓我等你呢。為什麽你不能娶我,就要讓我做皇帝呢?你不想我等著你嗎?”


    “因為你不可能等得到嘛。”他摸摸她的頭,無限惆悵,“你今年都十六了,還能等幾年?你現在還可以和你父皇和母親耍賴撒嬌。可最多再過兩年,任你再怎麽賴皮,你母親也得給你張羅婚事了。除非你有非常出色的表現,能讓你父皇下定決心讓你走與尋常女子不同的路,不然他也得讚同你母親的意見。何況旁邊還有一個看到你就恨得牙癢的太子,如果你一直等著我,你的日子會越來越難過,甚至越來越危險,知不知道。“


    她瞪他一眼,“賀雲陽,你最討厭了,老是把事情看得那麽明白,讓我覺得一點希望都沒有。那我要是真的做了皇帝,你後不後悔?”


    “後悔什麽?反正這一輩子,我不婚你不嫁。這世上,能配得上我的隻有你,能配得上你的,也隻有我!”


    她笑得眯著眼睛,“賀雲陽,誰配得上你啊,我的臉皮才沒有你這麽厚!對了,你想不想見我師傅?”


    “想啊!”他興奮起來,“什麽時候可以去見她?現在就去可不可以?”


    他的興奮勁兒嚇了她一跳,“幹嘛呀!見我師傅至於這麽興奮嗎?哦,我明白了,”她湊過來緊盯著他的眼睛,“賀雲陽,你是不是想跟我師傅打聽我以前的事情呀?”


    “哪裏?”他心虛地轉頭避開她的眼睛,“隻是想拜謝救命恩人不可以啊,我可不是那麽沒禮貌的人。”


    “好吧,你最有禮貌!不過不能馬上去。你先好好休息幾天吧,你現在這樣子去見我師傅,她可能會以為她的治愈術不夠有效,你的傷到現在都沒好呢。”


    她憐惜地摸摸他的臉,“賀雲陽,你別忘了,你現在是我的人了。以後你要愛惜自己,不然我就要生氣了!”


    七天後的午夜,她帶他去了古榆村的後山,她指了下麵那片什麽也看不清的黑暗給他看,“賀雲陽,那裏就是古榆村,我在那個村子裏住了八年呢。”


    “那時你叫趙念雪是吧?我第一次見你,你告訴我的就是這個名字。”他抱緊她輕笑“小雪,其實這名字也滿好聽的,以後我就這樣叫你好不好?”


    “不行。這個名字隻有我趙奶奶一家人,還有我師傅能叫,你隻能叫我天景。呃,對了,差點忘記,等會兒見了我師傅,記得要叫姐姐,可別一張口就是前輩,那麽老氣橫秋的稱唿我師傅最討厭了。我師傅是大美人,可不是什麽老前輩。”


    站在這個看不到一盞燈火卻亮如白晝的山洞裏,麵對白發紅顏的美貌女子,賀雲陽有點莫名的緊張,下意識地拱手施禮,天景一見他這麽拘謹,怕他一緊張就忘了自己的囑咐,忙搶先開口,“賀雲陽,你別緊張啊,快叫姐姐!”


    想想小吱說過,這隻看不出本體的厲害大妖差不多有兩千歲了,賀雲陽頗費了一些力氣才叫出“姐姐!”


    謝過救命之恩以後,三人之間就很尷尬了,隻有天景自己東拉西扯地說著話來調節氣氛。翊雪一直似笑非笑地看著賀雲陽,賀雲陽則端坐垂首,一言不發。


    天景看看師傅,再看看賀雲陽,忽然想起有一次看戲,其中一場戲裏有丈母娘相看女婿的橋段,就是眼前這兩人的情形。她越看越像,越看越好笑,一下沒忍住就笑了出來,然後就樂不可支了。


    賀雲陽愣愣看著她,不解道,“天景,你笑什麽?”


    天景當然不能告訴他自己在笑什麽,隻顧笑自己的。那邊翊雪就怒了,喝叱道,“死丫頭,笑什麽呢?真是的,帶了這麽一個話都不會說的傻小子來,我看著就生氣,你還好意思笑,趕快把他帶走!”


    天景勉強把還剩一半的笑壓迴肚子,爭辯道,“師傅,你幹嘛這麽說賀雲陽,他今天第一次見你,難免有點緊張嘛!”


    “嗬,丫頭,還敢和師傅頂嘴了是吧!就是不想見他,趕緊帶走!”翊雪怒叱了一句,背負雙手,走到山洞的裏間去了!


    賀雲陽看著她的背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拉了天景就走,一邊輕聲勸道,“好了,別和你師傅鬧別扭,走了。”


    “賀雲陽,對不起啊,我師傅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其實她以前經常跟我說你挺好,怎麽今天見了你反而這樣。”


    “還不是因為你突然笑起來,還笑個不停,你師傅才生氣的,你到底在笑什麽?看在我被你師傅罵得挺可憐的份上,告訴我,讓我也笑一笑吧。”


    他不提還好,一提起,天景又想到剛才那有趣的一幕,還是忍不住地笑,一邊笑一邊和他說,說完之後兩人一起笑起來,賀雲陽的禦風術都不穩了,搖搖晃晃,忽上忽下。


    第二天,夜裏三更時分,賀雲陽獨自來到了這座孤高的絕峰,又走進了那個寒冷明亮的山洞,再次麵對那個脾氣古怪的美貌女子,這次沒有天景陪著,他說話反而流利了,他躬身行禮,含笑道,“翊雪姐姐,我來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之女帝妖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hzy海之翼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hzy海之翼並收藏重生之女帝妖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