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


    衍山門,擎蒼峰,議事廳,潔白的雲英石地板恍如明鏡。


    宗主坐下,十幾位長老們著不同服裝,姿態各異的排成兩排,有的低頭看地,有的抬頭看天,臉色都是同樣古怪難看,氣氛沉默無言。


    最難看的,當屬位於上首的賀樊,盯著兩排長老中心那道脊背挺直,目光堅定的身影,氣得腦門青筋突突直跳。


    “師弟,凡事三思而行,你可知你說的話意味著什麽?贅給一個女子,且那女子還是個身份低微的爐鼎?!你莫不是與魔尊那一戰傷到了腦子!”


    賀樊從未聽過如此令人不可思議的提議,且這樣的提議還是宗門一大支柱元卿親口說的,氣得往日從容不在,口不擇言。


    尋常男子都鮮有贅人一說,更遑論他一個仙君,大名鼎鼎的人物,竟如此任性妄為要贅給區區一個爐鼎。


    先不說傳不傳得出去,光是說出來,他衍山門宗門前的牌匾都要被人笑裂的掛不住了!


    比自家千嬌萬寵的閨女消失幾個月被黃毛拐走,順便懷了一對雙胞胎迴來,然後心甘情願倒貼,帶著幾千萬的嫁妝嫁進深山老林的茅屋還讓人生氣!


    最先開口跟著勸的是穀裕長老,道:“元卿仙君定是受了何人蠱惑,依老夫看,當找到那個爐鼎查明真相才是。”


    跟著一名長老擦擦頭上汗珠,“對對對,我看仙君就是一時糊塗,此事疑點重重,不如查清再談再議?”


    “就是啊!老夫也這麽想,定是那魔尊在其中做了什麽手腳!”


    “……”


    “欸?你們為何都在說魔尊的事,難道就我懷疑是師祖他當年預測的那個情劫相關……?”


    此言一出,四下皆驚。長老們七嘴八舌的聲音一齊消失,紛紛豎著耳朵聽他動靜。


    那個說出情劫一事的長老名為明玄,有些資曆,相貌卻很年輕,他狀似無意的說出這句話,迎來各位長老包括賀樊的目光,又自覺閉上了嘴。


    賀樊抬手:“明玄,你站出來,仔細說說。”


    元卿放完話,緊抿薄唇,任由眾長老為他或是開脫或是指點,都沒有反應。唯在聽明玄長老說起情劫一事後,冷眸睨向他。


    情劫一事,對他是個陌生可有可無的存在,且紅顏劫已經顯現,他可以不當迴事不在意,但賀樊不行。


    若這幫人真想借著情劫大做文章,再扯些別的鬼理由,一定會將她置於危險境地。


    他對自己的防護陣有信心,萬一呢?萬一她被發現了呢?萬一她從那裏出來了呢?


    於是,在明玄從隊伍裏挪出來之前,元卿搶先道:


    “本尊跟她與情劫無關,情劫已過,是本尊執意要她一人,不關她的事。三日已過,本尊的話已帶到,若宗主意見執意如此,我自請讓出仙君名號,自廢靈脈歸隱於世。”


    明玄邁步的動作一頓,四下嘩然一片。


    他這話說的太絕、太瘋,為了一個女子,名號不要了,天賦如此的靈脈也毀了。


    明擺著你不答應我,我就放棄跟你有關聯的一切,一刀兩斷再無瓜葛。


    這話衝擊力最大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賀樊。


    看著從那個少年一步步努力,一步步走過來的元卿,如今為了一個女子,仙途都不要了,氣得說不出話。


    他跟元卿,年少時也曾是關係不錯的師兄弟。


    作為大師兄的他會在他受傷時送他藥膏,在他悟不透功法的時候指點他,失意時安慰他。


    元卿有天賦,也很努力,為了修煉廢寢忘食的日日夜夜,他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


    仙君金玉冠加冕時,他親手在萬眾矚目下授予他發冠,替他重新係好抹額,信賴期望的目光構建成沉重的使命,無形掛在他肩背。


    加冕那日,同樣在擎蒼峰,議事廳,腳下的雲英石都沒有換走一塊。


    師弟變了,他也變了。


    他蒼茫的眼,略過底下眾人,望向大殿外,那裏仿佛還盤旋著元卿授冠當天前來道喜的仙鶴,和眾位仙門代表人物圍坐一起,歡聲笑語的身影。


    他們是在何時疏離至此的呢?興許是各自事務纏身,興許是並非熱情之人,疏離著疏離著,師兄弟之間話題越來越少,分歧與日俱增。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賀樊身為一宗之主,往日在外人看來堅不可摧頑強的人,此時,竟有種天空塌陷的無力感。


    底下眾位長老說話聲此起彼伏,異常吵鬧,都是不認同元卿觀點,勸說他的話。


    如此喧嘩間,議事廳門口驟然湧入一個響亮的聲音:“稟告宗主!逐雲峰今日不知為何陡然仙氣四溢,雲騰霧海,聽下頭的弟子稟報說,師祖要出關了!”


    師祖出關!


    一連三日,兩個重磅消息,將在座的各位敲的暈頭轉向。


    衍山門這位師祖,並非賀樊這一代宗主的師父,他們師尊早年身死傳位於他。


    這位師祖,是當年開山立宗的那位,是以在整個修真界是神話般的存在。他老人家為人淡泊名利,隨意收了幾個徒弟便閉關未出,距今為止,已有千年未出了。


    就連現任宗主,都不曾見過師祖真身。


    賀樊顧不上煩心,陡然站起身,“可有何詳盡跡象?”


    稟告消息的弟子還要再說,一道雪色身影頃刻湧入議事廳中,匆匆化身一個人形。


    “不需要跡象,本尊來了。”


    鶴發童顏的老者並未開口,大殿中極盡滄桑的嗓音如是道。


    他的聲音,仿佛穿透千年歲月,萬片老鬆樹林穿透而來,隻一句話,便讓在場眾人心生畏懼敬佩。


    他一身獸紋底籃紋底絳玉色衣著,仔細看衣服邊角還有雲霧四散,襯得他不似真人。


    葉芷蘭跟在他身後,提醒道:“師祖,中間那位就是那個要贅給爐鼎的元卿仙君。”


    慈江嘴部仍然未動,聲音盤旋整個大廳。


    “知道了。”


    “晚輩賀樊不曾恭候,還望師祖莫怪!”


    賀樊從主位上的階梯步下,上前姿態謙卑的迎他。


    此人實力他以神識試探過,沒來得及探就被擋了迴去,可想而知,已經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


    慈江師祖微微抬手示意無妨,目光緩緩落到元卿身上。


    “元卿,你可知你此舉於宗門是何等恥辱?堂堂仙君,上趕著當倒插門,你不要臉,本尊還要臉。”


    元卿並未因他的到來產生多餘情緒,迴身向他道:“晚輩知曉,但晚輩心意已決。”


    師祖輕輕搖頭,“你的話本尊都聽到了。你以為隻是舍去仙君名號與靈脈這般簡單?本尊聽人說了,你心儀之人,好像叫什麽……爐鼎?”


    “你若是執意贅人幹出這檔子廉價事,你是本尊後輩,本尊不傷你,那個爐鼎,可就不一定了。”


    葉芷蘭尷尬解釋,“師祖,爐鼎並非人名,是當今仙界被仙者采補修煉的器具。”


    “哦?器具?”慈江掃過眾人一眼,“本尊年紀大,怎不知修真界還有這麽個器具?”


    “也罷,今日說的是這小子的事,有話往後再問不遲。”


    在座被詰問的長老齊齊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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