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還算順利。”


    “傷亡並不算大,可是大量據點都爆發了不同程度的爭執,表麵原因或有不同,根源都是來自人員的傷亡。可是主人,他們的收獲難道不比損失大嗎?”


    “生物都是感性的。”


    理智?


    自詡在理智的人,隻要荷爾蒙一發力,看狗都眉清目秀。


    李玄接過雲圖遞過的茶杯,優雅的享受下午茶。


    服務機器人,一具普通人形機械軀體,裏麵不具備核心,相當於雲圖龐大軀體的一個細胞。


    雲圖的之前那個本體得到自己準許,放開自我後裝備越發‘變態’,已經快成移動堡壘了。


    這是有火力不足恐懼症嗎?


    在電子靈界無敵的她堆這麽多東西也不知道是要防備誰。


    李玄還是習慣對著人說話,就算拿著移動終端和程序對話,都好過和一個移動要塞說話。


    即便極致堆料的雲圖明顯作用更大,但李玄還是讓雲圖換了一個普通軀體和自己交流。


    生物是感性的,李玄也是如此。


    更何況那些終日惴惴不安的幸存者。


    有傳言,人一生能遇到的所有人數是2920萬人。


    一個十幾萬、百多萬人的據點,不過是其中的添頭。


    所以麵對任何人的死亡大家都會由衷的感到悲傷。


    這並非兔死狐悲,而是更複雜,更深厚的情感。


    每一個逝去之人,就算不熟大家都會有幾麵之緣,或者說過幾句話。


    更別說自己熟悉的人。


    當網絡娛樂失效,人與人的交流就多了,人與人的距離被拉近。


    誰敢保證自己一個人能在末日活得很好?


    小團隊抱團取暖是常態。


    那個熟人不是從陌生人一步步磨合出來的?


    原本陌生的人會因為時間相熟悉。


    麵對不斷逝去的人,那不是一串串數字,而是腦海中一幅幅麵容。


    死亡一直都是個嚴肅的話題。


    他們知道犧牲是必須的,因為他們要活下去,這些逝者都是為了他們的活而死。


    可是,這是必須的嗎?現在真的活不下去了?若是前麵的犧牲不夠,輪到自己了怎麽?若是努力到最後失敗了怎麽辦?…………


    “所有人都知道為了對抗輻射環境需要付出代價,他們以為他們能接受,實際是他們不太能。”


    “隻有親身經曆過才知道痛,然後再遇到再犯錯。下一次遇到同樣的情況,他們還是會一邊哀悼亡者,一邊希望不斷有人去戰鬥。”


    根源就是‘道德’。


    很容易理解,可雲圖就是不明白。


    也不是不明白,隻是覺得蠢。


    就像電車難題,它隻拷問有道德的人。


    遇上‘電車甩尾,雙道並行’、‘前後聯通,反複執行’、‘互相競價,價高者活’、‘控製器?馬桶搋子√’等等地獄使者的迴複就老實了。


    加上人還是善變的。


    有的人經曆過一些事情,明知是錯的也會一往無前,有的人明知正確道路就是想要開辟新道路。


    但是你能說他們的選擇錯了嗎?


    但你又敢說他們的選擇正確嗎?


    人性就是矛盾的統合體。


    雲圖嚐試為一個據點所有人繪製數據庫,試圖以信息全知者的視角預知未來。


    她成功了,也失敗了。


    大量數據分析下,短時間內她對據點的預言全部正確。


    可時間一長就不行了。


    她試圖修正,卻發現越是修改對未來的預測偏差越大。


    就像隻有一個高點的單峰函數,一開始隨著數據的加入預測越來越準走的上坡路。


    可一旦過了某個點,隨著加入的數據越多就開始走下坡路,對人類行為的預測偏差就會越大。


    同一個人同一個問題,上一次做對了下一次就會對嗎?上一次錯了下一次就會對嗎?


    一直正確的人就不會犯錯嗎?一直錯誤的人就不會正確嗎?


    數據怎麽規範人類行為?


    隻是對錯的單選題。


    選擇對或錯,偏偏會有人選擇‘或’。


    不過沒關係,大自然會給出迴應,傻子都會被淘汰。


    隻要能活著就是正確答案。


    “不過就是因為這樣,人類才很有趣呀。”


    “享受生活,知道嗎?雲圖你要學會享受生活。”


    雲圖的光學投影浮現。


    “抱歉主人,無法理解你的意思。”


    “唉,這不是指令,算了,你覺得生活應該是什麽樣的?”


    生活?


    她覺得的生活嗎?


    數據庫中對生活的定義太過廣泛,雲圖開始擴大搜索範圍。


    圍城據點。


    爭吵,從廢土領發布核子危機消息開始,方韓就一直在和這群人爭吵。


    這不是他生活的全部,卻是影響許多人生活的主要因素。


    可說到底,吃喝拉撒睡就是他們主要的生活,無論高貴與否。


    瀾城呢?


    智慧核心統治下,人類的生活好像沒什麽不同。


    三簡據點,不同派係的人好像十分敵對,可生活還是吃喝拉撒睡。


    應對會、其他地區,隻要是人類都是如此。


    所以刨除無關因素,吃喝拉撒睡就是生活。


    “吃喝拉撒睡?”


    “不是人類的生活,是你的。”


    “處理主人的任務。”


    “……答對了,比心。”


    看著雲圖迴了自己一個比心,李玄放棄了。


    自己想什麽呢?


    係統道具都沒有讓雲圖覺醒靈智,自己居然妄圖嘴炮感化。


    其實不是不行,就是太貴了。


    也不是不舍得,就是想試試。


    隻因為那極高的積分價格讓李玄好奇。


    為什麽呢?讓一個ai成為真正的生命就這麽難嗎?


    “輻射能轉解析完成了嗎?”


    核輻射難以屏蔽,但說到底也是一種能量,並且質量不低,收集起來還是可以加以利用。


    太陽光就是一種輻射能。


    太陽能發電板就是一種輻射能發電裝置。


    而擴散的核輻射就相當於你的四周都是肉眼不可見的小太陽,若是能利用起來那不老猛了。


    貧鈾龍係列輻射能轉換器,是廢土領即將推出的新產品。


    說到底隻要李玄還在,就不可能讓人類滅亡。


    貧鈾龍抗輻射一型輕甲:連體緊身設計,穿戴後可以將接觸的輻射吸收,無論是體內還是體外的都行隻要有接觸,並將輻射轉化為電能、熱能。


    能大幅減少輻射侵害。


    大幅減少,依然不能完全防備。


    貧鈾龍抗輻射二型重甲:完全密閉的裝甲設計,穿戴後隻要處於不超過5級輻射環境可完全隔絕輻射汙染,同樣能轉換輻射發電。


    隻要輻射足夠高,就能完全自供電,無需外接能源。


    其他簡單的抗輻射服也有,都是一些抗輻射材料製成,早在之前隨著抗輻射藥物售賣了。


    就核子危機那環境,隻要沒有0級輻射環境,再好的抗輻射服隻要長期使用難免都會染上輻射。


    常規核輻射防護服本就隻能使用4到6小時,就算自己的工藝再高,隻要輻射不斷積累終會失效,頂天也就使用24小時。


    這東西可比抗輻射藥貴,不能當作消耗品使用。


    長期處在輻射環境中,隻有能將輻射能轉化為其他形式的能量才是最好的防護。


    貧鈾龍裝甲相當於瀾城輻射發電核心的縮小版,科技產品實現縮小版就是最難的。


    這種消耗輻射能的方式就是最好的,不僅保證了安全,還獲得了更多能源。


    若是推廣開,人類據點的日常能源問題再也無需擔心。


    這就隻有靠幸存者自己努力了。


    李玄又不是保姆。


    智慧核心都共享了製造藍圖,隻要尋到鑄造工廠就能製造,或者自己手搓機床,一顆螺絲一顆釘的從零開始製造。


    路就擺在那裏。


    “核子危機馬上降臨了吧,有多少據點有輻射發電核心了?”


    “982個,接近總體的1\/3。”


    “大型勢力綜合為一個?”


    “是的。”


    不錯啊。


    居然有這麽多據點能深入賽博都市駭入鑄造工廠。


    智慧核心的幫助肯定是無法省略的主要因素,但其他據點是沒有智慧核心嗎?


    大環境上,大家的條件都差不多,能取得好成績就是厲害。


    此刻李玄覺得人類或許不需要自己太過關照。


    他們確實很脆弱,但是總有頑強的個體生命力堪比小強。


    說不定自己一覺醒來就看見,人類已經重迴巔峰。


    嗯——


    一年的時間可能不夠,但就目前的形勢,幸存者至少不會滅絕。


    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


    現在本源藍星的情況,重疊即交匯,沒什麽緩衝的空間。


    李玄可以用積分剝離一些重疊的時空,但費力不討好,他到要看看時空重疊的極限在哪。


    “主人,各地探測器檢查到輻射值大幅上漲。”


    一瞬間,藍星各地的輻射濃度分布圖呈現在李玄眼前。


    情況有些出乎意料。


    不過還能接受。


    環境輻射濃度的分布並非集中在舊日的城市區域。


    沒有具體的規律,一條一條的高濃度輻射散布在各地,像是蝸牛在紙上爬過,留下的粘液浸染開向外彌漫。


    隻不過這些爬痕是在星球上,顯得龐大無比。


    和舊日的城市地圖重合映照,能發現高濃度環境與都市富集地重合的地方不超過20%。


    輻射帶中間區域的讀數爆表,一些機器已經失靈無法讀數。


    輻射帶從內到外的輻射濃度從7級開始逐級降低。


    現有的幸存者據點沒有一個處於3級以上的區域。


    但也沒有一個處於罕見的0級區域。


    “果然是赤骸。”


    核子危機說的很清楚,核戰直接產生的輻射已經消散,現在的輻射都是各種原因新產生的。


    主要就是有一個輻射源在不安的散布核輻射:赤骸。


    而現在的高濃度輻射帶十分符合一些原始生物群居的習慣。


    輻射濃度最高的地區就是赤骸習慣行走的獸道。


    按理來說赤骸聚居是由進化教會引導的,他們居然將赤骸引離了人類聚居地。


    這還是邪教嗎?


    ————


    咚咚咚,巨大的銅鍾鳴響中,儀式走到尾聲。


    一麵巨大的肉牆前。


    數個巨大管道連接上仿佛植入人體的留置針隨後打開,猩紅的肉牆汲取到液體,開始蠕動起來。


    巨大的肉牆中央出現一個凹陷,猙獰的麵孔緩緩浮現。


    他的五官皆被血肉糊上,惡心、醜陋,仿佛被大火焚燒過。


    數分鍾後,他慢慢睜開雙眼,眼皮上的筋肉藕斷絲連,撕裂的傷口流下潺潺血液。


    “進化教會眾人恭迎主教迴歸。”


    “是的,是的,我知道,我知道。”


    好似還在睡夢中,他們的教主重複低吟著簡單的詞匯。


    可所有人都跪拜在地上,麵容愉悅,眼中滿是狂熱。


    “已經過去多久了?”


    “教主,距離你沉睡已經過去24年。”


    教宗之首沒有遲疑直接迴複。


    他們日夜不敢忘記,時刻記錄著主教沉睡的時間。


    “記錄的赤神律動是多少次?”


    “792次。”


    “很好,很好。”


    憑借沉睡前自我催眠留下的機械記憶,愛德華經過簡單提問後,意識逐漸清醒過來。


    根據數據他快速明白自身情況。


    24年,792次律動,平均11天律動一次。


    也就是說離開猩紅血牆後,他的生命隻剩下11天左右的時間。


    沒有延長,隻是放緩。


    感受著自身的情況愛德華失望至極,真實情況還要更糟糕,11天?5天都堅持不到!


    看來,就算將自身融入不死的赤骸也無法實現永生。


    他為此做了多少努力,結果都是徒勞嗎?


    24年過去了啊,加上今年剛好就是核戰過後的第一百年。


    愛德華已經156歲了,如今衰老的肉體全靠赤骸支撐。


    即便如此也終將死亡。


    人體植入赤骸的血肉雖然獲得了力量,但不會長壽隻會短命,一般來說活到50多歲就已經是極好的結果。


    愛德華的情況已是意外中的意外。


    可誰願意死亡。


    156的老者依然想要繼續活下去,即便是以沉睡的方式。


    隻要活得夠久,他相信總有辦法實現長生。


    “為何喚醒我?”


    “教主,赤骸集體陷入狂躁狀態,信徒們嚐試了很多辦法都無法安撫祂們。”


    一灘不斷散開又聚合的血肉被信徒抬出來。


    赤骸不會主動攻擊他們,因為他們也是赤骸的同類。


    猩紅血牆開始蠕動,赤骸抖動的更厲害。


    雙方開始了不可言說的交流。


    這麵牆壁由數十萬赤骸融合而成,並且隨著時間流逝還在逐漸增加,是當今最強大的存在。


    而這些赤骸的力量都將供愛德華使用。


    和赤骸交流是他的能力之一。


    至於交流的內容。


    雖然赤骸沒有腦子,但祂們有生物最原始的野性,愛德華可以解讀祂們的狀態。


    對空間感到不安?


    空間?


    為什麽?


    同為赤骸為什麽自己什麽感覺都沒有?


    融合進赤骸的愛德華當然感受不到。


    空間融合的波動,那是強者,或者對空間感知極其敏銳的生物才能察覺的。


    赤骸不算強者,但是祂們的感官十分敏銳。


    數量再多又如何,已經不純粹了。


    愛德華的融合極大程度降低了赤骸的感知能力。


    不過這都是小事,實力弱小,能不能感知都一樣。


    第一次直麵生物可以察覺的空間波動,難免有些不安。


    當今宇宙空間破碎,異常的波動隨時都有,但隻有這次時空融合級別的巨大災害,這些感知敏銳的小東西才能察覺些許異常。


    赤骸的感知很強,但是大腦很小,這都有些抬舉了。


    祂們根本沒有腦子,處理不了‘龐大’的信息,若是有腦子可能隻是起一身雞皮疙瘩的寒顫,祂們卻集體應激,難以平複。


    但隻要習慣了就好。


    再敏銳的感知,沒有實力支撐,除了初次接觸就再難察覺空間的異常。


    可是愛德華不知道這些,他不明白狀況,但不能說自己不清楚。


    教會是他的力量,也是他的約束。


    但赤骸機體應急肯定是有大事發生。


    “這是神明的啟示,必定有大事發生,讓各地教徒及時上報異常。”


    神的啟示,屢試不爽的迴答。


    “是,教主。隻是在您沉睡期間,教廷發生了一些麻煩,一些教堂脫離了我們,成為獨立的教會。”


    “有多少教堂?”


    愛德華眼中兇光一閃。


    雖然知道自己沉睡後,沒人掌舵必將發生這樣的事情,可是沒想到不過二十多年就有人叛離。


    “超過半成。”


    “為何不喚醒我?!!”


    “教主,那些教堂都是零星脫離的,短時間沒有任何問題,隨著時間積累才逐漸暴露。但是主要的教堂依然堅挺,教廷依舊偉大,他們的離開對教廷造成的影響並不大,我們認為不需要打擾您。”


    超過半成教堂脫離問題還不大?


    這些宗教瘋子真是不可理喻。


    “叛離的理由?”


    “叛離?不!不不不,教主,他們絕非叛離,否則我們早已對他們發起審判!”


    “請您聽我說……”


    尼瑪!


    f**k!


    不需要知道細節,愛德華已經肯定他們就是叛離。


    也就自己手下這群狂熱分子腦子有問題無法識別。


    底下的這些信徒基本都是自己沉睡前培養的忠實信徒。


    赤骸血肉的植入讓他們獲得力量,並一直維持了狂熱的信仰,副作用就是有些傻。


    不,現在看來不是有些,是真的傻。


    赤骸沒腦子,他們也沒腦子!


    可是他能怎麽辦?


    他可以指揮信徒重新整合教會,但隻要自己一沉睡,早晚又會分裂。


    他無法保持理智太久,因為這會消耗自己的壽命。


    融入血牆本來可以一直沉睡下去,但保持清醒的話,11天……5天的壽命會被延長1000倍左右,也就是5000天,13年左右。


    所以他才需要一批狂熱信徒,就算自己沉睡依然會狂熱的忠誠於自己,誓死保護主教堂的安全。


    融入了血牆的愛德華是無敵的,核彈都炸不死的存在。


    但是陷入沉睡後除了少數意外情況,隻有注入藥劑的時候才能喚醒他。


    無智影響著所有和赤骸牽扯過深的存在。


    維持清醒需要藥劑的持續注入,雖然消耗不如喚醒大,可是涓涓細流也積少成多。


    這些藥劑並非什麽大路貨,需要足夠大的勢力才能長期收集,這就是教廷的作用。


    愛德華計算過,隻要幾個主教堂一直存在,他的喚醒問題就無需擔憂。


    最終他隻有讓教宗解釋一番後,默許這樣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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