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看中的,是以後


    獻王叛亂一事,對翰林院的影響也大。


    平時烏泱泱的一群人,現在少了一大半。


    一眼望去,稀稀拉拉。


    在這裏混的,眼力見這東西,自是少不了。


    沈舟一舉從侍講升到六部,還直接跳到了侍郎的位置。


    能力暫且不提。


    論起寵信,這人在皇上麵前,怕也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


    能與這樣的人交好,可比攢三年功績還值。


    經曆了獻王一事,大家現在還能在這裏,便也是同一個陣營的人了。


    彼此之間自然而然也帶上了一些親近。


    有人也想趁著這次同陣營的機會,好好拉近跟沈舟的關係。


    抱著這樣的心思,不少人跟沈舟道起賀來,自是熱情很多。


    “沈侍郎,您的傷好些沒有?”


    “是啊,聽說皇上允了您在家休養,沒想到您這麽早就過來了。”


    像這樣的場景,沈舟也算是熟悉。


    之前他考上榜首時,也是這樣的。


    很多人圍過來跟他祝賀道喜。


    他神色從容地笑著收下大家的祝賀,又笑著迴應大家的問題。


    “好得差不多了,多謝大家關心。”


    他們倒是想趁機邀沈舟出去聚一聚。


    畢竟這人是出了名的難邀。


    然而沈舟身上還帶著傷,這個話他們是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但這麽好的機會,他們到底也不甘心就這樣放棄。


    有人笑道:“沈侍郎,等您傷好了,我們一起出去聚聚,高興高興啊。”


    “是啊,是啊,大家熱鬧一下。”


    沈舟一個人,麵對著這麽多人的邀請,若是別人,可能就應下了。


    隻是沈舟真不愛參加這些宴,浪費時間不說,還麻煩。


    他笑道:“要不今兒散值,我來請客,大家過去玩得高興。”


    這話一出,眾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沈舟現在身上還有傷,是斷斷不會過去的。


    沈舟都不過去,他們吃這個宴有什麽用?


    他們也不是饞這一頓飯的人。


    眼看著大家紛紛拒絕,說他不去,怎麽好意思過去。


    沈舟便也順著他們,笑了笑,沒有再提這事。


    眾人心裏自然一陣失落。


    寒暄一會之後,沈舟便也順勢提出等下要去吏部那邊一趟。


    大家隻好依依不舍地看著他離開。


    沈舟迴了書房。


    把先前留在這邊的東西簡單收拾了下,又拿了本書看了一會。


    預估著外麵的人應該都散開了,才起身拍拍屁股開門出去。


    外麵還是有人。


    但相比於之前那一群人,已經少了很多很多。


    沈舟看著那幾人向自己走來,便也明白了他們的心思。


    他不躲不避,按照自己的路線往前走。


    石文賦按下心裏激動,拱手行禮。


    “見過沈侍郎。”


    其餘三人也連忙行禮。


    沈舟笑著點頭。


    他記性是不錯的,自是認出麵前這幾個男子先前便是在人群當中。


    隻是當時並不在前麵,而是位於後方。


    他看了眼幾人,笑著問幾人是不是有什麽事。


    石文賦搖頭,笑道:“無事,隻是想過來與沈侍郎問個好。”


    另外幾人點頭表示自己也是這樣的心思。


    沈舟知道他們無非就是想在自己麵前留個印象。


    先前人太多,怕自己記不住。


    沈舟也不拆穿他們,與幾人聊了兩句後,便走了。


    石文賦轉身,看著沈舟離去的身影,臉上的笑意慢慢淡去。


    陳詠逸不解,“現在空缺的位子都差不多安排完了,我們現在才來討好他,來得及嗎?”


    石文賦瞥了眼過去,笑道:“陳兄要是覺得來不及,那便來不及。”


    石文賦要的,也不隻是現在。


    沈舟這般年輕,便已經是戶部侍郎。


    往後成就,可想而知。


    他看中的,是以後,而不單單隻是現在。


    從現在開始接觸,並不晚。


    這人才二十,還有很長很長時間等著他去慢慢加深聯係。


    石文賦很清楚,沈舟的年輕,是利,也是弊。


    那些在朝廷裏站穩腳跟的大臣們,可不會這麽容易就認可沈舟。


    而這,便也是他們的機會。


    沈舟現在,手裏麵幾乎沒有人可用。


    石文賦自認自己也還不錯,隻等一個機會了。


    石文賦能想到的問題。


    沈舟豈能想不到。


    他驚喜於皇上要把他往上捧的心思,卻也不得不對以後的每一步做出打算。


    新官上任三把火。


    先前的功績暫且不論。


    在這戶部,他必須要做出一件事情,來立足腳跟。


    他不需要人人都聽他的話。


    他隻需要讓這些人看到。


    他並不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人。


    別想著糊弄他。


    而讓沈舟覺得心安的是。


    戶部裏麵還有賀辰飛在。


    至少,他也不算是無人可用。


    想到賀辰飛的身世背景。


    沈舟心裏很是滿意。


    一個賀辰飛,就能頂上戶部裏麵一大半人了。


    這些人敢不聽他的話,至少,不會敢得罪賀辰飛。


    隻是,沈舟覺得,自己應該也算不上一個什麽背景都沒有的人吧。


    實在不行,他就去皇上麵前哭訴去。


    能抱上如此大腿,也是他的本事。


    有時候,就得借勢。


    沈舟很清楚自己的路線。


    狐假虎威也是一種本事,不是嗎?


    吏部的人對沈舟可是不陌生。


    大乾裏麵的狀元郎,能這般快往上爬的,怕也隻有眼前這人了。


    沈舟逢人就笑,一路打著招唿去了文選清吏司那邊辦理升調一事。


    他一走,吏部裏的人便討論起了他來。


    其中不乏羨慕嫉妒的,但也有欣賞滿意的。


    當然,這些沈舟都不知道。


    就算知道了,便也隻是笑笑,並不會放在心上。


    他直接去了戶部。


    戶部真的很忙。


    升調過來的,還有原本就是在戶部任職的,忙得頭也沒抬一下。


    沈舟從門口走進來,院子裏一個人也沒有。


    他簡單在戶部裏轉了轉,見到大家這般樣子,腳步一轉,往侍郎專門安置辦公的小書房走去。


    他推開門,視線在這間房裏掃過。


    兩個大書架上麵擺了很多書籍和本子。


    書案上擺放的東西也很齊全。


    沈舟走過去看了一眼,都是洗得幹淨的。


    他拿起案上的一本書翻開,還沒來得及看,外麵便傳來一陣腳步聲。


    沈舟轉過身,那腳步聲便在門口的位置停了。


    “進來吧。”


    還沒等人敲門詢問,沈舟便開了口。


    來人是戶部郎中胡明義。


    他先是平複了下唿吸,又理了理衣服,才走進去。


    他原本是戶部主事,這迴站對了陣營,直接升到了郎中。


    辛苦數年,一直不見升遷,結果一朝政變,直接升了。


    胡明義深刻明白了,有時候能力好不好不重要,隻要能把事辦成了就行,更重要的是跟對人。


    跟對了人,才能走得順暢,才能升官發財。


    他知道沈舟年輕,年輕便意味著難以服眾,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要跟對人。


    他態度恭敬地走了進來,給沈舟行了個禮。


    然後趕緊介紹自己。


    胡明義今年剛四十,頭發卻已白了許多。


    他不算聰明,當年考上來,也全憑一口氣。


    為人也不夠圓滑,以至於混了這麽久,才因為站對陣營升到郎中。


    但胡明義也清楚自己的優勢。


    他足夠聽話,至少,不會三心二意。


    他是想跟沈舟道明自己的心思的。


    然而,介紹完自己之後,他便卡殼了。


    沈舟看著胡明義無故緊皺著的眉頭,也算是知道這人明明也不算年紀大,可眉心上的那道褶,卻是這般深了。


    他指了指旁邊的椅子。


    “胡郎中,坐下說吧。”


    -


    胡明義“哎”了聲,趕緊坐下,生怕慢了一步。


    沈舟眉眼微微一動,也是沒想到胡明義是這樣的反應。


    他放下書,在胡明義對麵坐下。


    “胡郎中來得正好,我正想找人詢問一下關於戶部的事。”


    胡明義心裏一喜,他一直注意著這邊,為的便是在沈舟過來時,自己能來這邊幫上點忙。


    聞言,他背脊都立正了。


    “沈侍郎,您盡管問。”


    沈舟太年輕,但官職又高,聽年長的人喊起您,也是適應了。


    他麵不改色,笑道:“胡郎中不必緊張,也不是什麽事......”


    沈舟剛來,又歇息了這麽幾日,如今戶部是大變動了,他想通過胡明義快速把戶部裏的人認一遍。


    胡明義鬆口氣,還以為會是什麽事。


    他從戶部尚書開始說。


    戶部尚書高致原本是禮部左侍郎,為人和善,性子是不錯的。


    但這隻是胡明義看到的,具體如何,胡明義不清楚。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沈舟的神色。


    沈舟的為人,他是聽說過的。


    年紀雖小,但神色不顯。


    胡明義看著沈舟這平靜淡然的眉眼,覺得這人其實跟高尚書看著差不多。


    對誰都能笑,卻是難以讓人看到真實的情緒。


    遇到事又能從容。


    這連胡明義都有些難辦到的事,他卻從沈舟臉上看到了。


    胡明義心情其實挺複雜的。


    沈舟甚至比他兒子還小,卻已經在他上麵的位子坐著了。


    胡明義想到自己的兒子,心裏便是歎氣。


    他兒真是太不爭氣了。


    沈舟並沒有理會胡明義打量的眼神,他聽得很認真。


    胡明義介紹起來,並不隻是說個名,說個性子而已,他還會說上自己相處之後的感受。


    就這一點,沈舟便知道,胡明義也並沒有麵上看到的這般憨厚。


    但若說精明,卻也是沒有的。


    沈舟心裏清楚胡明義的意思。


    若是胡明義沒牽扯到什麽事,他倒是不介意拉一把。


    胡明義說得口幹舌燥,直到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他才停下來。


    “沈侍郎,您還有什麽想知道的?”


    沈舟搖頭,讓胡明義先喝口水。


    胡明義先前在茶水過來時便想喝了,但他又覺得還是說完再喝比較好,也就一直忍著。


    聞言,應了聲便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


    沈舟還記得自己過來的目的。


    他想要看江西去年以及今年送過來的雨雪情況匯報。


    他看了眼胡明義,想了想,等胡明義放下茶碗,便把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


    胡明義一愣,“沈侍郎,可是江西那邊出了什麽事?”


    沈舟笑了笑,“沒,我就是看看。”


    聞言,胡明義也不再問。


    戶部這邊並沒有這些匯報的抄錄本,隻能去六科那邊拿。


    胡明義當即起身,“沈侍郎,我現在過去拿。”


    這是沈舟吩咐他做的第一件事,怎麽樣,他也得盡快做好了。


    胡明義匆匆走了。


    結果不到半個時辰,他便趕著迴來了。


    沈舟哭笑不得地看著額頭冒著一層薄汗的胡明義。


    這人怕是跑著迴來的。


    他嘴巴動了動,想說不必這般心急,但話到嘴邊,便成了讓胡明義先迴去好好歇歇,若是有事,他再叫他過來。


    胡明義一聽,心裏樂壞了,明白自己怕是過關了。


    他高興道:“那您慢慢看,我先下去了。”


    胡明義出去之後,想了想,把敞開的房門給關上了。


    沈舟聽著那道關門聲,頓了下,隨即笑起來。


    哎,他真沒想到胡郎中這人這般有意思。


    沈舟笑著搖頭,拿起一本冊子,翻開看了起來。


    越看,他臉上的笑意便越淡。


    最後眉頭都皺了起來。


    他沉默地把胡明義帶過來的幾本冊子都看完了。


    不怪山西那事到了事發朝廷才知道。


    這些人每個月是上報了。


    但事情弄得並不認真。


    怕是隨便找塊地一翻,便把雨水入土幾分的數給寫下來了。


    沈舟垂眸,盯著冊子裏麵記錄的文字看了又看。


    別的不說,大乾測雨量的東西和上報的形式就沒有一個統一。


    有挖土記錄的,有用生活器具盛雨記錄的。


    但大部分,還是以挖土的形式來上報。


    畢竟,用生活器具裝了天上落下的雨水後,還要計算,得出數額之後,才能把數記錄在奏折裏麵。


    用這些方式測雨量,沈舟都能猜到這裏麵會有多少的誤差。


    不過,這些人的態度也是個問題。


    沒出事當然好,出事了好像也算不到自己頭上。


    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家好像也習以為常了。


    你糊弄我,我糊弄你。


    反正,好像大家也都是這樣做的。


    沈舟蓋上冊子,若有所思。


    片刻後,他打開抽屜,把裏麵的墨錠盒子拿出來打開,準備磨墨寫計劃。


    既然發現了問題,便要解決問題。


    首先,便是統一匯報格式,以及統一測雨雪量的東西。


    再來,便是懲罰力度。


    沈舟眉眼清冷,心狠,下筆也狠。


    不狠這些人不長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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