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承誌慌了下,“夫子,我,我剛剛隻是不小心抓了下而已。”


    他瞄了眼沈舟那還在泛紅的手腕處。


    “是沈舟兄太白了,我並沒有怎麽用力。”


    沈舟沒說話,低頭垂眸,看著地麵。


    一副乖巧模樣。


    吳敬榮看了眼沈舟,又看向徐承誌。


    “你威脅他了?”


    徐承誌一口氣堵在心口。


    “迴夫子,我沒有威脅沈舟兄,是沈舟兄一直揪著之前的事不放,認為一切都是學生的錯,學生一時氣急,說了些不好聽的話而已,並不是威脅他。”


    吳敬榮摸著胡子,沉聲道:“承誌,不管如何,你也不該傷人。”


    他教育完徐承誌,看向沈舟。


    “你先前說的道歉,是怎麽一迴事?”


    徐承誌一頓,看向沈舟的眼神有些不可置信。


    沈舟竟然沒跟夫子說那事?


    那他過來......


    沈舟姿勢未變,也未抬起頭。


    帶著微微暗啞的少年音在書房裏響起。


    “迴夫子,學生當初縣試落榜,正是愁悶之時,承誌兄說要帶學生去個地方散散心。”


    “學生起初並不想去,但後麵又有人勸,就跟著承誌兄他們去了......”


    吳敬榮的臉色冷了下來,“承誌,他說的可是真的?”


    徐承誌的心撲通撲通亂跳著,“不,不是......”


    “不是?”


    吳敬榮眉頭一皺。


    “你可得想清楚,知錯要能改,老夫經常教你們的。”


    說著,他看了眼沈舟。


    “我並不偏袒誰,但那人若真是與你相識,並且你們一起欺騙了沈舟,就該跟沈舟道個歉。”


    徐承誌唿吸有些急促,低頭牙關緊咬不出聲。


    沈舟同樣沉默著。


    腦海裏劃過的,是原主去倚月樓找那人借錢還債時。


    那人嗤笑不屑的嘴臉。


    “誰讓你當初過來了,不過是給你擋了兩杯酒,你倒是個癡情人。”


    “給了我的,你還想要拿迴去,做夢呢?”


    原主被昔日紅顏知己奚落一頓,垂頭喪氣。


    下樓時,就看到了樓下的徐承誌和朱紀文左擁右抱。


    他沉默片刻,悄悄跟了上去,這一聽,便聽到了不少事情。


    沈舟能感覺到原主當時的絕望。


    但若說他現在是在為原主出頭也不對。


    他並非好人,他為的,也隻是自己罷了。


    書房變得很安靜,一下子便把徐承誌的慌亂不安顯了出來。


    吳敬榮輕敲著大腿,不知敲到第幾下時,開口了。


    “承誌,想好了沒有?”


    徐承誌抬起頭,看了眼吳敬榮,眼神裏還是有些不甘。


    他看向沈舟。


    這人微微低著頭,眉眼低垂,似乎真像表麵上那般溫順無害。


    可實際上,這人心眼子多得很。


    他可不信沈舟弄出這麽大陣仗,就是為了得到他一個道歉。


    想起先前沈舟說的,讓他把吃進去的銀子都吐出來。


    徐承誌就知道,這個歉,他不能道。


    他深吸了口氣,彎腰拱手。


    “夫子,學生當初也是看沈舟兄心情不好,才想著要把他拉過去散心的,可後麵發生的事,也是學生不願見到的。”


    吳敬榮靜靜聽著,直到徐承誌說完,他也沒有說話。


    沈舟不經意地往旁邊瞥了眼,剛好看見徐承誌悄悄勾起的嘴角。


    他舔了下唇,笑了笑。


    “承誌兄,我不過是想要你道個歉罷了,我不是在怪你帶我過去散心,我是接受不了你和別人聯手來欺騙我,害我陷入如此境地。”


    他頓了下,像是失望地歎了口氣, 又像是羞愧不已。


    “如若承誌兄沒有參與此事,我倒也認了這個事。”


    “可我知道裏麵有承誌兄在促成此事發生後,我心裏頭咽不下這口氣,二十兩銀子,我怎麽還呢......”


    說著說著,沈舟語氣有些隱忍。


    “承誌兄不願承認,那便罷了,要怪隻能怪我自己識人不清,容易相信別人。”


    沈舟抬頭,看向吳敬榮。


    “今日讓夫子您操心了,是學生想得太簡單了。”


    吳敬榮視線落在沈舟微紅的眼尾處,他沉默片刻,看向徐承誌。


    這一看,他便嗬斥道:“承誌,你這是什麽眼神?”


    徐承誌來不及掩藏自己充滿厭惡的眼神,被吳夫子這麽一說,頓時語言都亂了。


    “夫子,我,我隻是,隻是聽不慣他這樣說。”


    可他沒法反駁。


    他能說什麽呢......


    當初也是他鬼迷心竅了。


    那會縣試落榜,他心裏也不好受。


    家裏幾位叔伯又開始鬧,說他讀了這麽多年書,考了幾年了。


    連個縣試都過不去。


    都快二十了,再讀下去,家底都要被他敗壞。


    又在鬧著錢財分家之事。


    他深得爺奶疼愛,向來大手大腳慣了。


    可縣試後,爺奶仿佛也像是被說服了一樣,給他的錢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當看到沈舟那一刻,他心裏的悶氣好像有了個出來的口子。


    這人明明處處不如他。


    家境也不行,可他卻好像從來不為錢發過愁一樣。


    邪念一起,怎麽也壓不下去。


    若說後悔了,徐承誌也不願承認。


    可他這些日子,到底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加上家裏的那些煩心事,身子都消瘦了不少。


    今日沈舟過來,就像是引火線一樣。


    一下子把他給點燃了。


    徐承誌的心裏轉了好幾個彎。


    想了很多東西。


    可吳敬榮並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隻覺得他不知悔改。


    “承誌,你給沈舟道個歉,這二十兩銀子,你拿了多少?”


    吳敬榮不是三歲小孩。


    這些醃臢事不是沒看到過。


    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徐承誌倔強著不說話。


    吳敬榮淡然的眉眼低沉下來,“承誌!”


    帶著些怒氣的聲音讓徐承誌不情不願地看向沈舟。


    “沈舟兄,此事是我對不起你,希望你能原諒我。”


    徐承誌或許有些小聰明。


    但沈舟也不是什麽傻子。


    他轉頭看著徐承誌,溫聲道:“承誌兄,我原諒你了,隻是希望你以後不要再這樣做了,二十兩銀子......是真的會害死人的。”


    徐承誌本是想將此事囫圇過去。


    沒想到沈舟又提起了那二十兩銀子。


    他抿緊嘴角,雙眼緊緊盯著沈舟。


    這人,當真是比之前聰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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