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晃晃悠悠,在沈舟屁股都顛麻時,終於進了縣城大門。


    兩人來得晚,坐的位置靠後。


    牛車一停,沈舟連忙下了車。


    腰部頓時一陣響,沈舟臉都白了。


    沈立看著他的臉色,道:“還好吧?”


    沈舟點頭,見沈立要背起簍子,連忙上前。


    “大哥,我幫你。”


    沈舟一上手,就知道簍子裏麵的新米有多少斤。


    “大哥,我們直接去換米吧,然後你找個地方等我。”


    簍子裏麵裝了大概二十斤的新米。


    等換成雜糧,便是四十斤的東西。


    背著四十斤的東西跟他到處跑,那太累了。


    沈立搖頭,“我跟米鋪那邊的掌櫃熟,走的時候再去拿就行。”


    沈舟知道自家大哥不放心自己。


    倒也沒說什麽。


    “那我們先過去。”


    米鋪離得縣城大門這邊有些距離。


    沈立常年下地幹活,走路是又快又穩。


    沈舟跟著,不時還得小跑幾步。


    沒一會,他倒是懶了,隻慢悠悠地墜在後麵。


    沈立迴頭看了眼,見他在後麵慢慢跟著,倒也放下心來。


    他的腳步並未放慢。


    等他跟掌櫃的說好到時過來拿雜糧,出來又等了會,沈舟才慢騰騰地走過來。


    “大哥,事辦好了嗎?”


    說著,他抬頭看了眼米鋪招牌。


    陳氏米鋪不大,生意卻是不錯。


    沈舟看了眼周圍,把這個米鋪的位置記下了。


    他哥熟,約等於他熟。


    沈立點頭,“好了。”


    他頓了頓,又道:“你想去哪賣畫?”


    沈舟也才來這裏幾天,原身沒賣過字畫這些,這會他也不知道該去哪裏賣畫。


    想了想,道:“去書坊看看吧。”


    一般會去書坊的,都是些文人墨客。


    也正是他的潛在客戶。


    按照原身的記憶,沈舟帶著沈立去了原身常去的觀瀾書坊。


    沈舟長得好,又是經常來買筆墨紙的書生。


    陳掌櫃看他過來,瞥了眼他臉上的零星淤青,笑道:“好幾日不見沈小兄弟過來了,今日過來,可是要買紙?”


    沈舟確實需要買些畫紙,至於練筆的,上迴買的還有些,倒是不著急。


    不過他現在最主要的目的,便是要賣畫。


    他取下背簍,從裏麵把畫卷拿出來。


    陳掌櫃經營這書坊也有十幾年了。


    一眼便看出了沈舟的來意。


    他不動聲色地看著沈舟把畫卷打開。


    第一眼,他便被畫卷裏麵的墨竹吸引了。


    可若說這墨竹畫得有多好,那是沒有的。


    他也遇到過不少拿著字畫過來讓他幫忙賣出去的文人墨客。


    比沈舟畫的墨竹更好的,他印象中也有好幾幅。


    可他還是被沈舟畫的墨竹吸引了心神。


    他仿佛能感覺到狂風驟雨在周身衝刷肆虐。


    可墨竹雖然纖細弱小,卻也抵擋住了風雨的摧殘。


    盡管枝葉敗落,腰杆仍舊挺直,仿佛,黎明就在下一刻。


    陳掌櫃恍若陪著這墨竹經曆了一遭,迴過神時不明地看了眼沈舟。


    他倒是沒想到,沈舟的畫,還有這般高的境界。


    他不僅畫出了表麵,更是畫出了內裏。


    這一點,是很多人做不到的。


    陳掌櫃的眼神,沈舟自然沒有錯過。


    他笑了笑,把畫遞過去。


    “陳掌櫃,今日我過來,不是為了買紙,而是為了賣畫。”


    陳掌櫃接過畫,又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隨即收好還給沈舟。


    等沈舟接過後,他摸了摸胡子,看向沈舟身旁的沈立。


    “這位小兄弟是?”


    沈舟和沈立麵相有些相似,隻是沈立偏硬朗些,沈舟偏文弱些。


    沈舟知道陳掌櫃肯定是看出來了。


    但他也沒有挑破,順著陳掌櫃的話道:“這是我大哥,沈立。”


    “原來是沈大兄弟。”


    “見過陳掌櫃。”


    兩人打過招唿,陳掌櫃喊來夥計看店。


    等夥計過來,他便伸手邀兩人進去喝杯茶。


    這是要談事,沈舟點頭應下了。


    三人走了進去。


    裏麵是個待客的茶間。


    陳掌櫃給兩人倒了杯茶,道:“不知沈小兄弟打算怎麽賣這畫?”


    “不瞞您說,我這也是第一次賣畫,陳掌櫃覺得我該如何賣比較好?”


    沈舟確實是第一次賣畫。


    可若是別人,他肯定不會這樣說。


    但陳掌櫃是熟人了。


    再者,沈舟也是想著以後能長期合作的。


    陳掌櫃也是個人精了。


    一聽,便懂了沈舟的意思。


    他摸著胡子,神色認真起來。


    “沈小兄弟若是信我,可以將畫放到書坊裏買,但價錢方麵,可能不會高。”


    沈舟點頭,聽出陳掌櫃還有後話。


    “掌櫃的,我肯定信您,不然我也不會過來了。”


    有了沈舟這話,陳掌櫃便也把話說了出來。


    “在下開這書坊十多年,期間也認識了不少人,沈小兄弟若是想賣高價,我可以幫你把畫帶過去給人品鑒。”


    說是品鑒,其實也就是售賣的意思。


    沈舟過來時,便找人打聽了下書坊幫忙賣畫的方式。


    第一種比較幹脆,直接把畫賣給書坊。


    不過書坊出的價肯定高不到哪去。


    第二種便是放到書坊裏,由書坊幫忙售賣。


    書坊會將畫掛在牆上,供前來的文人墨客欣賞,若是有人看中,便售賣出去。


    這一種,書坊會收一小部分錢。


    但比起直接賣給書坊,這個價會更高些。


    然而這有一個缺點,便是時間不定。


    畫可能今天掛起來,明日便賣出去了。


    也有可能掛一個月也賣不出去。


    沈舟現在急用錢,急用大錢。


    第一種不適合他,第二種他也不適合。


    而陳掌櫃現在說的這種方式,便合沈舟的意了。


    陳掌櫃的意思,是由他帶著畫上門,直接給畫尋找賣家。


    這樣時間既能保證,價格方麵也能得到保障。


    對於沈舟而言,他根本沒有理由拒絕。


    不過相對的,陳掌櫃的抽成肯定也高。


    然而沈舟不在乎這個。


    他站起身,拱手道:“那就有勞陳掌櫃了。”


    陳掌櫃也站起身。


    “沈小兄弟也知道書坊的規矩,在下醜話說在前頭,若是賣得不如沈小兄弟的意,沈小兄弟可不要生氣。”


    “怎麽會。”


    沈舟眉眼一彎,語氣溫和。


    “掌櫃的放心,我定不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


    陳掌櫃自然不會胡亂幫人。


    除了了解沈舟的為人外,也是覺得沈舟這畫確實好。


    若是不好,他也不會主動提出以這種方式售賣。


    不過......


    他看向沈舟放在背簍裏的畫卷,道:“沈小兄弟這畫紙,用得過於差了,可惜,可惜了。”


    不然他估計還能賣得更高價些。


    沈舟臉一熱,清咳了下,“掌櫃的說得對,等手頭鬆了,我便買好些的畫紙。”


    陳掌櫃若有所思,“沈小兄弟可想過畫山水?”


    沈舟眉眼一動,覺得陳掌櫃話裏有話。


    他道:“不瞞掌櫃的,我確實有想過。”


    陳掌櫃摸著胡子,笑眯眯頷首。


    “第一迴合作,一會我給沈小兄弟送些畫紙,沈小兄弟若是出了好畫,可不能忘了在下呀。”


    “不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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