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煙雨樓一路迂折過來的箔歌和幕遠寧終是安心的進到了迎朋客棧內,曲宇霖見到氣喘籲籲的兩人時卻不禁疑惑,這是出宮,又不是出城逃命。


    看到箔歌曲宇霖十分高興,可對於幕遠寧他是矛盾糾結的,一方麵他看得出,他這妹妹是真心喜歡幕遠寧的,而這幕遠寧也是對她情根深種。


    作為兄長,曲宇霖是很感謝幕遠寧對箔歌的照顧,這讓他一直愧疚不安的心有了一些安慰,可另一麵他糾結不已,雖說幕遠寧不是玉衡太子,可這手中握著兵權,他是玉衡帝手中的利刃,他很擔心,擔心有一天玉衡帝會用這把利刃直指江夜。


    曲宇霖不敢再想下去,他覺得也許也是自己過於緊張在意了,待他迴到江夜和父君上書,相信不久箔歌便能迴到江夜,在這之前,沒有什麽比箔歌的自由更為重要了。


    箔歌看著不出聲的曲宇霖低聲問道:“兄長,你想什麽呢?我這好不容易出宮來看你,有幸還和寧王做了一迴尚京小賊。”


    她笑著說,眼神便也明亮的向幕遠寧淡淡的掃了一眼,似乎還未平息那一場自我的心中冒險。


    曲宇霖沒瞧出箔歌的什麽情緒來,,隻得淡淡迴應道:“沒什麽,隻是在想明日便要迴江夜了,擔心你罷了。”


    “兄長不必擔心,我會在尚京繼續低調行事,隻是迴到江夜你替我好好照顧好父君,還有你的母後。”


    箔歌替到了父君,曲宇霖的眉不禁皺了一下但很快的便又舒展開來,他不能讓箔歌知道父君的身子問題,她若在尚京慌了心神,被人發現了身份,江夜才真的是陷入了困境。


    江夜國君身子不好的消息曲宇霖在江夜也可以隱瞞的實情,除了朝堂上的幾位肱骨之臣,其餘大臣也是不知的。


    箔歌也還尚在玉衡手中,此事若被玉衡帝發覺,若真的像父君若言,他玉衡是存在狼子野心的,到時候箔歌又該陷入怎樣的境地。


    “好,父君你就別擔心了,有我在呢。”他隻能說著善意的謊言來欺騙箔歌。


    這也是曲宇霖第一次對箔歌說謊,他心中暗暗發誓,這便也是最後一次了。


    得了曲宇霖的允諾箔歌的臉上添了幾分笑意但很快又消失不見,“明日我是無法出宮送你了。”


    若是可以箔歌怎會不願意呢,但是近日自己出宮的次數有些頻繁,她不得不小心謹慎一些,畢竟近日連幕遠寧都這般小心了,她就更得老實本分的待在靜雅閣,做好那個寡言寡語的曲二皇子來。


    和曲宇霖又說了許多互道珍重的話來,有一瞬間箔歌竟然覺得自己像不能再迴到江夜的那般哀傷訣別。


    曲宇霖不想勾起箔歌更多的傷感,收起了話頭,“你啊,別在做出這幅以後再是不能相見的模樣,父君和我會在江夜等你迴家。”


    語畢,曲宇霖敲打了一下箔歌的頭,斜睨了一眼幕遠寧便又很快收了迴來,他似乎有什麽話要說一般。


    “箔歌,你先到樓下等我吧,我同你兄長說幾句話。”


    幕遠寧看出了曲宇霖的的欲言又止,先他一步開口對箔歌說道。


    他們何事這般熟絡了,竟有什麽話是她不能聽的?這幕遠寧怎麽越發做起自己的主來了,箔歌看了看曲宇霖,沒想到曲宇霖也用眼神暗示著她。


    箔歌識相的走出了房間合上房門,下了樓找了個靠窗順眼的位置坐下,點上一壺好茶靜靜的向窗外望去。


    她走後屋中的氣氛變的靜謐,兩人相互望了對方一眼都似乎不願打破這份尷尬的冷清來。


    終是幕遠寧輕咳了一聲,“宇霖皇子可是要交代在下什麽?”


    聽著他自稱為在下曲宇霖眼中詫異,“明日我便要離開尚京了,箔歌這丫頭還勞煩寧王照顧,看的出來,這丫頭是當真喜歡你,我這也是勸不住的,也不知這倔強的性子從了誰。”


    緊接著,曲宇霖想到了蘇靖皇妃,那位在他眼前隕落的女子,大概箔歌是隨了她母親。


    幕遠寧隻是點頭,沒有立馬做出什麽震天動地的承諾。


    “我知道我不說你也會的,今日我曲宇霖想對你道句感謝,初到尚京你對箔歌的這份照顧我便是欠你一份情,有機會定會感謝寧王。”


    “宇霖皇子不必客氣,就算箔歌不是女子,我也理應替父皇照顧好各國皇子的。”幕遠寧對著凳子抬手示意曲宇霖坐下來說。


    “在這尚京幾日,聽得寧王不少傳聞,果然是心懷天下心係他人的守護神,可我江夜國脈薄弱,箔歌是父君的心頭肉,還請寧王相助,助箔歌早日迴到江夜,至於她與寧王之間的情誼,還請,還請····”


    曲宇霖覺心中一澀口中被什麽堵住一般,他說不出口,說不出讓他們放下兒女情長的話來,要是讓箔歌知道,該責怪自己替她善做主張了。


    “我會的,我一定會讓箔歌平安且光明正大的迴到江夜的,至於我和箔歌的感情。”幕遠寧頓了一頓,臉上依舊淡然,吸了一口氣淡淡說道:“她能平安迴到江夜,開心快樂,我便別無他求。”


    幕遠寧本想說,想說待箔歌迴到江夜後,他會不顧一切的將玉符交換,將玉衡守護神巨石一般的重任從自己身上卸開。


    她在江夜他便追隨她去江夜,她想過閑適淡然的一生,他便給她想要的一生。


    可是當著曲宇霖的麵幕遠寧終究是將心頭的話吞了下去,不能說,他要等箔歌離開了玉衡,到那時他想昭告天下,告訴這天下之人,江夜的箔歌公主是自己餘生唯一想要守護的人。


    看著幕遠寧如此的心胸和心懷曲宇霖感到敬佩,滿意的點了點頭,若不是父君的心裏對玉衡始終懷有芥蒂不想親近,曲宇霖倒是覺得幕遠寧是個值得自己相交的朋友。。


    不過箔歌這個曲二皇子卻替自己有幸結識了。


    “今日不合時宜,若有一日再有機會,我會同你再暢飲幾杯,好好認識認識你。”曲宇霖笑出了聲來,臉上寫滿了開心和放心。


    “能與宇霖皇子結交,榮幸至極,希望下一次喝酒,能是在江夜。”


    幕遠寧的話外音落入了曲宇霖的耳中,可他沒有迴應,因為他也在期待,期待箔歌迴到江夜,到那時他們能在江夜一起喝酒,也算得上是令人想想就開心的事情。


    兩人又是一陣熱聊後越發覺得頗有些相見恨晚,他國遇故知的感覺來,幕遠寧也很是高興,不停的拿起桌上的杯子以茶代酒敬著曲宇霖。


    他也很佩服他,獨自一人在江夜國君的身邊替其撐著江夜的江山,替箔歌擋住了可怖的人心權謀,才成全了如今這麽善良又正值的江夜公主。


    正當幕遠寧想著時門外傳來了陣陣喧鬧。


    “幕遠濟,我說你這輕浮的毛病能不能改改,穩重一些不好嗎,說了他們正在談話,你····”


    別去打擾四個字箔歌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門便推搡的兩人不小心擠了開來。


    看著屋中正淡定坐著喝茶的兩人幕遠濟拔高了聲調,“談什麽話,這不正在喝茶嘛,明日你兄長要走,我來送送霖二哥。”


    說完便扒開了箔歌攔住自己的手臂進了屋內,毫不當外人似的同他們坐在了一處,不忘向杵在門口的箔歌招手,“傻站著幹嘛,過來坐啊。”


    箔歌沒像幕遠濟那般臉皮厚似的過去,而是看了看曲宇霖,見示意自己並無大礙時她才轉身合上門,緩步過去坐下。


    當然,不忘癟嘴賞給幕遠濟一個白眼。


    “好了,時候不早了,看也看到了,送也送過了,你們帶著天迴去吧。”曲宇霖對著幕遠濟和幕遠寧說道,順勢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霖二哥,我這才來啊。”


    “兄長,那我便迴去了,你記得我說的話,一定照顧好自己,照顧好父君母後,你是江夜的未來。”箔歌立起身來,朝著曲宇霖突然說道。


    見箔歌突然生了難過,幕遠濟收起了那一臉的嬉鬧來,隻靜靜的站在旁邊不再出聲。


    “宇霖皇子,那我就先帶箔歌迴去了,你一路保重。”幕遠寧依舊翩翩有禮,語間還不忘對曲宇霖拱了拱手。


    離別的氛圍越來越農箔歌覺得眼中罩上了一層霧氣來,可她不能讓這霧氣凝結成水落下來,她極力的忍住,信步上前抱住了曲宇霖,像離別時在驛站曲宇霖突然上前抱了她一樣。


    原來當時曲宇霖不舍自己的心情竟是此般難以言喻,可很快箔歌卻又覺得自己不該這般傷感的,玉衡又不是她的家,曲宇霖隻能先一步自己迴去等著自己啊。


    這樣想著她忽然覺得要好受了些。


    “你們身份特殊,我便不再下樓相送了,寧王,濟王,咱們後會有期。”曲宇霖左手握拳右手在上抱在胸前說道。


    “宇霖皇子留步。”


    “霖二哥留步。”


    聽著兩人同時說道曲宇霖的嘴角有了些笑意來,她沒有再看箔歌,他怕他越看她,她便越舍不得離去。


    “走吧。”在幕遠寧輕聲的提示後,箔歌隻得怔怔的跟著他們走出了房門。


    還未出客棧箔歌便一步三迴頭的朝著曲宇霖的房間望去,這讓身份的幕遠濟不禁說道:“好了,別難過了,現在你得讓三哥趕緊想辦法讓父皇許你離開才是。”


    是的,箔歌不禁想起了剛剛自己在樓下看到的一幕,離開玉衡已是刻不容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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