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了牆的風越吹越遠,現在寧王在濟寧宮差點被刺一事現在宮裏已經人盡皆知。


    相府中,聞言的柳姚秋聽後是萬分著急,她很擔心幕遠寧,想進宮去看看他,看著緊閉加鎖的閣門卻有心無力。


    “李管家,你告訴父親,讓他來見我,今日父親若還是不放我出去,寧王若有個三長兩短,我便懸梁在這房中隨他一起。”這幾日高相將他禁步在閨閣,宮內的情形一無所知,便已顧不得什麽名門小姐之風。


    “哎喲,我的小姐,你可千萬別這麽說。”


    李管家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這次老爺對小姐此舉實為不妥,可自己卻隻得無可奈何,連連在門外直歎氣。


    “快去把父親請來,我要見他。”


    門外的李管家聞言她語氣堅決,擔心真要是有個意外他可擔待不起,一路小跑出了庭院向前廳跑去。


    “老爺,不好了,小姐要自盡了。”由於心疼小姐,他特意說的急切順便添了些油醋了,隻想老爺快點去把小姐放出來。


    大廳中的高像相聽聞管家的話眼眸瞬間眯成了一條細縫,自己這寶貝女兒是四夫人所生,隨著四夫人姓,這般舉止便可看出他對這四夫人和其女兒的寵愛,金枝玉葉高高在上卻為一男人尋死覓活,讓他這臉有些掛不住彩。


    “讓她盡管胡鬧,派人在外麵看著小姐。”語氣冷銳。


    寧王險些遇刺一事最近讓他也百思不得其解,到底什麽人在背後指使?


    難道是太子?他實在想不出什麽人來,但繼而又覺得絕無可能。


    他與皇後一心輔佐太子其右,但是這個太子是他從小看著長大,心性純良且也沒這閣膽子,造不出此等風浪。


    當年他與皇後將其從沐妃身邊奪來,為的就是鞏固自己的朝中之位和自己侄女皇後的鳳位,他是需要他這個傀儡太子的,來為自己謀其事,甚至是一個以後可以任由他操縱的天子。


    可是寧王手中的玉符卻叫他一朝之相也心有芥蒂,他便也隻得等待玉衡帝有朝一日收迴玉符後自己再動他。


    可竟有人走在了他的前麵,權謀沉浮幾十載的這隻老狐狸倒生出了些擔憂,這朝堂之上竟還有他看不見的人,不知是敵是友,如今隻可靜待關之,按兵不動。


    “宮中近來可有動靜?”高相佛了佛手中茶杯中的茶葉冷聲問道。


    “近日太子主動同聖上請命一同與寧王查探刺客一事,但並無任何消息。”一旁的侍衛低著頭如實稟告著。


    他倒是熱情,倏爾眼底劃過一絲狐疑。


    “盯著太子的人那邊有沒有什麽反饋,太子近日可有什麽異常?”


    “東宮內並沒有什麽異動。”


    “繼續盯著太子,有什麽異動速來報我。”


    一番安排交代這茶還未喝到口中便被人打斷。


    “老爺,不好了,小姐··小姐她,她尋死了。“一侍女火急火燎的跑了進來,一口氣差點沒有喘上來。


    “什麽?”高相重重的將茶杯摔在了桌上,疾步跟去。


    一行人瞬間擠滿了閣苑,“來人,把門給我打開。”


    跟著來到後院李管家惶然不安,一時慌張竟半天摸不出鑰匙,“來人,快把門給我砸開。”


    終於一眾家丁合力將門破開。


    隻見房內懸梁上的人臉色灰白已經奄奄一息,李管家趕緊和下人們將她抱了下來。


    “咳咳···”半晌柳姚秋緩緩的睜開了眼。


    “為一個寧王而死,我高家小姐的命未免也太不值錢。”看著如此不爭氣的女兒,高相冷言冷語道。


    柳姚秋漸漸緩過了神,顧不得喉嚨的痛楚,嘶啞說道:“父親,我就隻想進宮看他一眼,我想知道他有沒有事。”


    高相本無意女兒和寧王的婚事,太子妃之位才是他想送女兒去的位置,可自己的寶貝女兒執意要嫁寧王,自己也玉衡帝麵前替她求了婚,可被幕遠寧一句心係國家社稷為重拒絕他和她的女兒。


    “秋兒啊,父親知道你心悅寧王,可這婚我也隨你的意幫你求了,可結果呢?”


    連皇帝都要給他三分敬重的高相怎可受了這寧王的折辱之氣,“秋兒,寧王雖手握兵權,但這太子之位已定,他的權也隻是一時,沒有了玉符,他幕遠寧什麽都不是。”


    “父親,女兒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此生非寧王不嫁,咳咳~”語氣堅定哽咽。


    高相心中頓時升起怒意,憤然道:“秋兒,你怎麽如此不識大體?現在寧王遇刺,陛下震怒徹查,朝野上下人人惶恐,你認為我們高相府和為父沒有被皇上盯著嗎?


    如今他也隻得低調行事唯恐引火燒身,可他這女兒十足不讓自己省心。


    柳姚秋自然是知道父親在朝中的難處,但她真的是放心不下寧王,“父親,女兒真的隻是想去看看他,絕不會為父親招惹麻煩。”


    看著女兒的苦苦哀求,他心中終究一軟,自己在朝中叱吒風雨,但唯獨拿她沒有辦法,歎了歎氣,“放心吧!寧王無事,倒是江夜的二皇子···替他擋下一劍。”語間若有所思。


    聽聞此言,柳姚秋眼中一顫,曲二皇子?


    她的眼底升起了一層薄霧,這幕遠寧和曲二皇子她勢必要去當麵問清楚了。


    “父親,你就讓我去吧!”她已顧不得虛弱的身體。


    “老爺,你就安排小姐與寧王見上一麵吧。”管家實在不忍看見小姐苦楚的模樣,不禁為她求情說道。


    高相思杵了半天,終究是執拗不過。冷色道:“明日讓你進宮去!可為父有個要求。”


    “父親盡管說。”


    “這一麵過後你便要切斷你對寧王的情義,安心等著做你的太子妃,若不答應,那老夫隻當你今日已懸梁而盡。”


    柳姚秋眼底的喜色未停留半刻便如死灰一般暗沉,什麽高相最疼愛的女兒,原來在父親的爭權奪勢中她隻是他的一塊墊腳石。


    繼而忍住心中悲痛落淚迴道:“好,我答應父親,可這宮女兒今日就進,李管家,給我備轎。”


    一番簡單梳洗整理之後她迅速的坐上了早已在大門口候著的馬車,“入宮去濟寧宮。”一聲令下語氣急迫。


    後知後覺,她現在才感到自己脖頸的疼痛,不禁用手撫上了那道已經淤青發紫的傷痕,一滴清淚劃過他的臉龐。


    ···


    “小姐,你慢點。”李管家和身後的隨從在街上追逐著跑在前麵的少女。


    “李管家你看,前麵好熱鬧呀!”這是自己長這麽大父親第一次允許她出來參觀今年的祈福祭祀遊街。顧不得身後的管家她自顧的往前跑了過去。


    街上的人越來越多,將她擠的有些透不過氣,“李管家,你們在哪?”


    “小姐,小姐···”


    年輕的李管家和隨從們焦急的在街上喊著尋找。


    “大家分開找,今日是玉衡的遊街活動,定不可讓小姐有一毫損失,不然老爺迴去可得要了咱們的命。”


    乖巧靈動柳姚秋瞪著圓圓的大眼睛盲目的走在人群中,人太多了,她已經分不清方向。


    靈機一動,她登上了城樓樓,那是玉衡最高的地方,站在高處,她才尋找看清找到李管家,城樓上也是人滿為患,她擠入當中向下看著。


    遊行的車隊正值從樓下經過,人們紛紛朝下麵遊街祭祀的車隊灑著鮮花。


    “好~好。”她和身邊的人一起歡唿雀躍著,一時忘記自己正在尋人。


    “遊行車隊過來啦”一聲高喊,她不禁迴頭一探,上到城樓上觀看的人越來越多,不知是自己身子前傾的太多還是後麵的人太擁擠,腦袋一懵,她瞬間被人擠了出去。


    漫天楊撒的花瓣,如蝶舞一般絢爛,她閉上了眼睛向下墜落,自己該是命隕此刻了。


    可沒有觸到堅硬冰冷的地麵,她落入了一個溫暖的環抱,天旋地轉陽光無比的耀眼。


    “姑娘,你沒事吧?”


    溫柔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


    她的腦袋還有些發暈,她被緩緩的放在了地上。


    “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適?”


    睜開眼後她看見了一雙清澈如溪的眼眸,少年的臉龐上有著一道淺淺的傷痕但絲毫不影響他的俊美,以為是剛剛救自己被傷到,急切問道:“你的臉?”


    “是不小心被利器所傷。”言簡意賅卻溫柔有禮。


    “殿下,你沒事吧。”和少年差不多年紀的侍衛追上來問道。


    侍衛和少年剛剛一同遊行在街上,突然看見一女子隨著漫天的花瓣一起墜落下來,迴頭已看見殿下從馬背躍起,前來接住了這個從樓下掉落的女子。


    “無事,我們走吧。”


    “等等,恩公還沒告知姓名,叫我以後如何報答?”


    少年沒有轉身迴應便躍馬而上和車隊一起消失在了人海中。


    後來找到管家迴到府中,她的腦子裏麵盡是當日他抱住自己的那一刻的溫柔。


    皇城一瞥,自此淪陷。


    數月後,玉衡帝的壽辰慶典,她纏著父親帶她進了宮,那日,他清楚的聽著他的隨從喚他“殿下”。


    不知是宮中哪位皇子?為何自己從未見過,可宴席之上她並未尋見,有些失落,獨自閑庭漫步起來。


    許是緣分使然,天色暗沉海棠樹下,一少年正在獨自舞劍,身姿卓越,她一眼便認出了他。


    “恩公。”


    少年倒是想了半天才記得是自己那天城樓上救下的女子,道:“原來是你,那日你可有受到驚嚇?”


    “幸得恩公相救並無大礙,還不知恩公姓名,這次可否告知?”他臉上的傷已經痊愈,一張臉看上去更是俊美逸朗,讓柳姚秋再次動心。


    “幕遠寧。”


    那夜盛開的海棠和少年的笑彷佛是柳姚秋見過最好看的事物,是值得讓她為之一生所向的奔赴。


    可這場奔赴自始至終隻有她一人,且今日過後便要隨風吹散了。


    “小姐,咱們到了。”


    柳姚秋迴到了現實,不知何時她已流淚滿麵,將抹去淚痕,理好衣領,她想讓自己脖間的勒痕藏得再深一些,她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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