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他質問的語氣,老丁立刻火冒三丈,“你他\/娘的怎麽跟老子說話呢,我買個墓地,跟你娘是不是原配有什麽關係?”


    被老丁吼了一嗓子,大樣的聲音小了點兒,卻還是有些不服氣,“那百年之後,陪著您的不應該是我娘嗎?為啥……”


    他話沒說完,老丁卻聽出了他的未盡之意,他是嫌德華多餘了。


    沒想到自己兒子竟然這麽忘恩負義,老丁心裏憤怒又失望,“你們德華姑姑嫁給我這麽多年,對你們比親兒子還親呐。”


    “你們誰的兒子女兒,不是扔給她照顧的?現在用不著人家了,就想卸磨殺驢了是吧?”


    “你們就忍心讓她百年之後一個人孤零零的?我怎麽生了你們這幾個白眼狼啊!”


    “爸,我們不是……”大樣慌張地想要解釋,老丁卻不願意聽了,重重地掛了電話。


    老丁坐在沙發上,一個人沉默了很久,他不忍心把這件事告訴德華。


    可又實在擔心那兩個兔崽子,會在自己去世之後,出一些傷德華心的幺蛾子。


    到那時,他可真是隻能在地底下瞪眼幹著急了。


    思來想去,老丁想到了亞菲和林望舒,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江德福教養兒女的本事確實比他要強。


    他的身後事,隻有交給她們來辦,老丁才放心。


    聽著老丁臉色平靜地交代自己的後事,亞菲氣憤又心酸,“他們這麽久不來看你們一迴,打電話過來還是為了這種事,難道姑姑對他們不好嗎?!”


    隨著年齡的增長,亞菲已經成熟很多了,脾氣也不像年輕時那樣火爆了,可此時卻極其想揍兩人一頓。


    看著老丁越發灰暗的臉色,林望舒心裏也不是個滋味,可為了寬慰他的心,臉上確實還是露出一抹輕鬆的笑。


    “姑父,這件事就交給我們了,您別放在心上,每天練練字、耍耍劍,心情好了,說不定比他們活得還久呢。”


    老丁被她逗笑了,“那我不成了個不死的老妖精啦。”


    出了門,林望舒臉上的笑便落了下來,墓地之爭在老丁活著的時候便爆發出來了,倒比讓德華頭花發白、顫顫巍巍地迴娘家訴苦要好得多。


    和亞菲分別給大樣、二樣打了電話,跟他們約了時間和地點談一談。


    聽著她們聲音中的冷意,兩人心裏便有數了,忐忑地答應了下來。


    等他們推開飯店的包間一看,中間坐的正是林望舒和亞菲二人,江衛東和鄭建華像左右護法似的坐在她們身邊。


    江衛東常年身處高位,周身的氣勢陌生人見了都不由噤聲,更別說他此刻心中怒火翻湧,看向兩人的眼神冷厲如刀。


    看得大樣、二樣後背發涼,避開了他的眼神,咽了口唾沫,身體僵硬地坐下了。


    一落座,亞菲心中壓抑已久的怒火便立刻宣泄了出來,指著他們罵道:“你們兩個不孝的東西,非要把你爸氣死才高興是吧?”


    “老人年齡越來越大,你們幾個月也不來看一迴,我就當你是忙工作,不挑你的理了。”


    “可現在你爸還活著呢,就張羅著想買墓地了,你們打電話來不說關心一下他的身體,問問他是不是生什麽病,反倒來興師問罪了!”


    “我姑姑怎麽你們了,她這個後媽當得不合格嗎?你們誰的孩子不是她看大的,這麽大的年紀還被纏的脫不開身,她有一句怨言嗎?”


    “這麽多年,她每天任勞任怨地照顧我姑父,洗衣做飯、打掃衛生,幾十年如一日啊!”


    “就是因為有了她,你們才能沒心沒肺忽視你們爸爸這麽多年,才能瀟灑這麽多年!她為你們省了多少事啊!”


    “可是這麽好的一個人,怎麽就落不下你們的好呢,怎麽就成了多餘的人了呢!”


    亞菲越說越生氣,越說越心疼,手掌用力拍在桌子上,震的杯子、勺子泠泠作響,眼中也啪嗒啪嗒的落下淚來。


    一旁的鄭建華目露心疼,給她倒了一杯水,又默默地握住了她的手。


    江衛東也聽得眼眶微紅,微微側過臉去,姑姑是他見過最沒有私心的人,把他當親兒子一樣疼,可這麽好的人,偏偏有人要欺負她。


    對麵二人聽得麵紅耳赤,大樣吭哧著說道:“你說話怎麽這麽難聽,姑姑對我們是沒得說。”


    “可我媽懷胎十月生了我,我總得為她想想吧,總得讓她在下麵過得舒服點兒吧?”


    不等亞菲開口,林望舒先冷笑一聲,“大孝子,你當你媽在下麵會感激你呢?我要是你媽,恨不能大耳刮子抽你呢!”


    “你……”聽著她陰陽怪氣的話,二樣憤而拍桌,聲音拔高,可看見江衛東坐直的身體,和那猛地沉下去的臉色,又弱弱放低了聲音,“你怎麽說話呢?!”


    “我說的不對嗎?”林望舒上下打量了他們一下,好像將他們都看透了一般,麵露不屑,“你們是真孝順嗎?我看是演的成分更大吧?”


    “對著還在世的老父親,你們漠不關心,心安理得地忽視了他這麽多年,過得很瀟灑吧?”


    “現在人到中年,迴首半生,才驚覺自己好像是有些不孝啊,可你們不想著對自己親爹好點兒,反倒另辟蹊徑折騰起自己早沒了的親媽了。”


    “打著為她好的旗號,幹著這麽缺德的事兒,你們是不是還覺得自己是世上百年難得一遇的大孝子啊?”


    “是不是還想著王秀娥阿姨肯定得托夢喊你們好兒子啊?”


    看著他們震驚的眼神,林望舒就知道自己說中他們的心思了,於是嗤笑道:“我呸,做你們的春秋大夢去吧。”


    “王秀娥阿姨這麽好的人,要是知道你們這麽幹,等你們到了地底下,她也得對你們吐唾沫,罵一聲你個鱉孫!”


    聽著熟悉的叫罵聲,兩人身體一顫,好像真聽到他們娘的罵聲一般。


    林望舒幾乎一個髒字沒帶,卻比亞菲的殺傷力還大,句句都往兩人的心窩上捅。


    讓大樣和二樣聽得都精神恍惚了,他們和林望舒相處的時間短,不知道她嘴巴這麽厲害。


    這讓他們不禁想起臨來時四樣對他們的忠告,“你們兩個就作吧,等遇上望舒姐你們就高興了,我等著她說哭你們!”


    當初兩人還不屑一顧,現在卻被罵得羞憤欲死,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因為她確實是說中了他們的心思。


    見她們兩人都說完了,江衛東將手中的杯子不輕不重地放到桌上,聲音讓他們一下迴過神來,不自覺地坐地更端正了一些。


    江衛東眉眼沉沉,聲音中帶著警告,“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你們不用再插手了,沒用。”


    “另外,我姑姑還不知道你們幹得好事,我希望你們嘴嚴一些,不要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


    大樣、二樣連連點頭,“好,我們知道了。”


    等最後臨出門時,亞菲咽不下心中的那口氣,突然迴過身,對著兩人的腦袋狠狠拍了一下,“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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