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誌輝早就預料到了方子言會是這樣的態度。


    麵對方子言的阻撓,陳誌輝笑眯眯地說道:“大人說的這是哪裏的話?我們錦衣衛可從來沒有拿捏別人的想法!”


    “隻是我們也是在為朝廷辦事,即便隻是有所風聞,那也必須要盡十成的心力,以免辜負浩蕩皇恩!”


    說至此處,陳誌輝四處打量一番:“我知道方大人為官剛正不阿,也知道您對我們錦衣衛向來頗有微詞,不過就算您想自證清白,那起碼也得先讓我們調查一番吧?否則就憑借著您這空口白牙,便想輕易勸退我們這些兄弟,那是不是有些太不將我們放在眼裏了?”


    “我隻不過是錦衣衛中的一個小嘍囉,自然奈何不得您陳大人,如果您配合我們調查,那我也承您的恩情,咱們都給彼此留幾分薄麵。”


    “可如果您執意阻撓我們執法的話,那這件事情咱們就隻能到陛下麵前說道說道了……”


    陳誌輝仗著錦衣衛的幕後有朱高煦,朱高燧兩人扶持,並不將方子言放在眼裏。


    畢竟他如今的所作所為可全都已經得到了紀綱的準許。


    別說隻是搜查方子言的府邸,就算是把京城翻過來,那也有人為他擦屁股!


    眼見著對方竟然搬出朱棣來壓自己,方子言的臉上不由得流露出了一絲冷笑。


    “嗬嗬,好,好一個到陛下麵前說道說道,話說到這個程度,我若是真不允許你們調查,那反倒是顯得我姓方的做賊心虛了!”


    “方大人是聰明人,卑職就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


    “陳誌輝,別以為我不知道此事究竟是何人授意,但是把話說得難聽一點,莫說你一個小小的總旗,就算是紀綱親自前來,他也沒資格破門而入!”


    方子言此言一出,頓時讓陳誌輝為之啞然!


    話說起此事的確是他剛剛考慮得不太周到。


    他剛剛隻顧著在手下麵前賣弄一番。


    卻全然忘了雙方官職的天差地別,忘了尊卑秩序。


    如果這次真能在方子言的府中搜出什麽罪狀也便罷了。


    到時方子言被直接下獄,也沒人能告他的刁狀。


    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自己這次白跑一趟。


    反而還因為這件事情得罪死了方子言。


    倘若真是如此的話,那日後定然沒他的好果子吃……


    不過錯已鑄成,陳誌輝又豈能在這個時候墮了威風?


    麵對方子言的這番警告,陳誌輝硬著頭皮對其說道:“方大人莫要憑借言語恫嚇卑職,此次若真是卑職行動有誤,貴府的損失卑職願意一力承擔。”


    “可如果確係此次消息無誤,確定您方大人真和違禁之事有關的話,那您也別怪卑職不顧念同僚之誼,錦衣衛的詔獄已經為您準備好了!”


    如今陳誌輝早已經是騎虎難下。


    他隻能祈禱自己能在方子言的府上找到證據,從而證明方子言和火銃案有關!


    而麵對對方的這番威脅,方子言臉上笑容未曾褪去,反而是附在他的耳邊說道:“今晚動靜鬧地如此之大,你還妄圖善始善終?”


    “此事過後,方某若不將你身上這層官皮扒下來,我方子言寧願辭官歸隱……”


    說至此處,方子言欠開身子,同時對錦衣衛眾人伸手說道:“諸位大人,請便!”


    方子言此時愈發相信今晚所發生的一切全都有人提前操控,而針對自己的一切布局,恐怕早在貧民窟時就已經開始!


    可能從那時開始,錦衣衛就一直在暗中監視著自己。


    從自己得知那批火銃沉水的地點,到自己派人打撈。


    這一切恐怕都在對方的監視之下!


    另一邊,朱棣今晚拒絕接見群臣,恐怕也並非所謂的身體抱恙,而是有人在暗中設計拖住了朱棣,隻為給自己創造一個孤立無援的境地。


    如果他那時當真起了貪念,當真要將這份功勞獨占的話。


    那這群錦衣衛這次就不算白跑。


    他們就一定能在他的府上找到證據!


    隻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方子言為人清正,不爭毫厘,早在火銃出水之後,便第一時間將之送到了太子府,要將這份潑天的功勞送給太子朱高熾!


    如此一來,錦衣衛的這番算計變成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們自以為對方子言的行跡了如指掌。


    卻不知道一直以來被玩弄於鼓掌之中的都隻是他們自己而已!


    眼見著方子言態度如此坦然,陳誌輝的心中也不免生出了幾分不安。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揮手示意手下搜查。


    而他自己則是單獨留下,試圖拖住方子言!


    眼見著對方遲遲未曾動身,方子言笑眯眯地對其問道:“陳大人難道不跟著手下一起調查嗎?你就不怕他們會遺漏了什麽地方?”


    “不怕,我們這群當差的,鼻子比狗都靈,隻要有那麽一丁點的氣味,我們便能聞得出來,任何蛛絲馬跡都瞞不過我們的眼睛,所以方大人也盡可以把心放在肚子裏!”


    方子言聞言,微微頷首。


    可隨即他突然對陳誌輝反問了一句:“陳大人,你知道柳升是因何而死嗎?”


    方子言此言一出,陳誌輝頓時虎軀一震。


    “方大人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您是在威脅我嗎?”


    “威脅?我不過是與你閑談而已,何來威脅一說?”


    “誰不知道柳升乃是因為當初得罪了你方大人,所以才會被您設計處死?您如今在我麵前提起此人,難道不是為了威脅卑職嗎?”


    方子言聞聽此言,不由得啞然失笑:“陳大人說的這是哪裏的話?我方子言就算是有通天的本領,也不可能僅憑三言兩語便將堂堂指揮使置於死地吧!”


    “柳升之死,非我所為,但我卻有十二個字要送給你!”


    “方大人請講,卑職洗耳恭聽!”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方子言說至此處,再不顧呆愣當場的陳誌輝,轉而直朝著後院走去:“我夫人還在後院休息,我要先將夫人叫起,以免你陳大人的手下有所唐突!”


    方子言說話之間已經走到後院。


    反觀陳誌輝卻是呆愣當場,久久未動,一股寒意頃刻間席卷他的全身,讓他有種毛骨悚然之感。


    “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紀綱,你該不會也要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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