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風塵仆仆的朱高煦,方子言的臉上不禁流露出了一絲笑容:“不知是哪陣風竟然將漢王吹來了,此處乃是荒蠻之地,漢王貴為萬金之軀,豈可輕易踏足?”


    “嗨,方先生說的這是哪裏的話?您貴為國師,此來掃墓,自當有人追隨!”


    “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際,像您這般的晴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那可是人人覬覦,想要除之而後快的目標啊,本王也是適才恰好得到了消息,這才率領手下一路追來,隻希望能夠護送先生一程!”


    朱高煦這番話說的可謂十分客氣。


    不僅將方子言吹捧到了一定的高度,同時還將柳升等人與朱高燧撇清了關係,與鎮撫司撇清了關係!


    隻是方子言是何等人物,又豈會被他三言兩語輕易蒙蔽。


    麵對朱高旭的這番客套話,方子言隻是微微頷首:“漢王此話說的沒錯,方某如今的確是成了京城當中首屈一指的風雲人物!”


    “此次出京,受人一路尾行至此,若不是有漢王您及時出麵,恐怕方某這條小命早就交代在這裏了!”


    說至此處,方子言話鋒一轉:“隻是方某實在不知想置方某於死地的人究竟是別有用心,還是另有圖謀?方某此次行蹤並未向外泄露,想要殺我的究竟是江湖人士還是朝廷中人?”


    正所謂泥人還有三分火氣,更何況是他方子言?


    如果對方的目標隻選擇他自己也便罷了。


    可對方這次明顯是將陳鳳燕也當做了目標,想將其一並置於死地。


    陳鳳燕可是方子言的軟肋,是他留在這裏的唯一原因!


    若不是為了能夠和陳鳳燕一同攜手返迴現代都市,他又怎會平白耗費大好年華,頂著罵名投靠到朱棣麾下?


    他向朱棣妥協並不代表著他就軟弱。


    如今遇到這種事情,方子言自然是要討個說法,絕不能讓幕後真兇如此輕易脫罪!


    朱高煦一見方子言這番淩厲態勢。


    便知道對方此次的確動了真火。


    他滿臉陪笑的對方子言說道:“方先生稍安勿躁,那夥強人已經被本王盡數擒獲,隻是具體身份仍需調查,如今尚不能斷定他們究竟屬於何方勢力。”


    “不過方先生您也知道,如今朝中仍有許多建文舊部,他們明麵上歸順了陛下,歸順了朝廷,可實際上卻說不定還暗懷鬼胎,仍想著為建文盡忠!”


    “本王預感此次之事很可能就是由那些別有用心之人故意對外泄露,而他們此番行徑的目的可能就是想要借此機會鏟除先生,以削弱朝廷如今的實力,不過先生盡管放心,本王一定會盡快查清此事,給先生一個交代,絕不會讓先生平白受驚,最終卻難討說法!”


    朱高煦此時已經在心裏偷偷問候了朱高燧無數次,若不是對方有勇無謀,急著動手,自己又豈會卑躬屈膝的替他來擦這個屁股?


    朱高煦雖然已經將姿態放的極低,可方子言此時明顯不想買賬:“既然漢王已經將這夥兇犯全部擒獲,那我倒是想先看看他們的樣貌,看看究竟是何人一心想置方某於死地!”


    說至此處,方子言抬頭望向朱高煦:“漢王與我姑且也算得上是朋友,方某這點小小請求,想必漢王定然不會拒絕吧?”


    聽到方子言的提議,朱高煦的心都翻了個個兒。


    果然他最擔心的情況還是發生了,方子言還真要憑借這群人的相貌來辨別對方的身份。


    方子言之前也曾初入過皇宮,朱高煦並不能斷定方子言是否認識身為錦衣衛指揮使的柳升。


    可一旦對方認出了柳升的身份的話,不僅柳升謀反的罪名將要坐實,就連朱高燧恐怕也將反受連累。


    黨同伐異,爭權奪勢。


    這兩個罪名如果扣到朱高燧的頭上,那他就一輩子都別想翻身了!


    就在朱高煦心中想著應該如何勸阻方子言的時候,方子言已經邁步朝著那群喬裝改扮的錦衣衛走去。


    朱高煦見此情景,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隻恨自己婦人之仁,沒在剛才下令處死柳升。


    如果剛剛便命人將柳升處決的話,那如今便不必再有這番顧慮了!


    此時他隻能在心中暗自祈禱,祈禱方子言之前並未見過柳升,並不知曉對方的身份。


    與此同時,方子言已經來到了柳升麵前。


    他本以為自己應該能夠一睹對方真容。


    卻不料想當他看到為首之人那張臉的時候,連他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那人的臉皮此時已經被整張剝了下來。


    不僅如此,就連他的嘴裏也是一片血紅,他的舌頭已經被攪碎,已經發不出半點聲音。


    劇烈的痛苦讓他的喉嚨中不斷發出陣陣如同野獸嘶吼般的聲音。


    可是因為碎肉堵塞了他的咽喉,這導致他所能發出的聲音極小,簡直細不可聞。


    眼瞼隨著臉皮被一並剝下,兩顆眼球突出裸露在外,如今已經被風風幹。


    而守在一旁的紀綱此時則提著一把染血的短刀,一臉笑意的看著方子言:“方先生,咱們又見麵了!”


    之前在詔獄裏,紀綱被方子言罵的一個狗血淋頭,兩人險些發生衝突。


    如今兩人再次相見,態勢卻不似之前劍拔弩張。


    麵對此時的方子言,紀綱倒是表現的謙遜有禮,仿佛是在麵對一位許久未見的老友一般。


    麵對對方主動示好,方子言微微頷首,同時指著已經被剝去臉皮的柳升對紀綱問道:“這是怎麽迴事?”


    “他們剛剛被漢王擒獲,漢王要求他們在此投降,卻不料此匪首異常兇悍,非但不肯乖乖投降,而且還出言辱罵漢王,侮辱朝廷!”


    “卑職也是出於無奈,這才用刀攪爛了他的舌頭,至於他的臉皮,這是他自己用手生撕下來的,卑職想要阻攔,卻也無能為力,倒是讓這賤畜汙穢了國師的眼睛!”


    紀綱這番謊話可謂漏洞百出。


    可是他編造這謊話的目的本也不是為了哄騙方子言。


    隻不過是為了將此事搪塞過去而已。


    大家都是明白人,他相信方子言肯定知道這群人的身份。


    隻是礙於某些原因,彼此不能言明罷了!


    對於對方的搪塞,方子言並未提出質疑,隻是微微頷首。


    同時他也在心中暗自驚駭,終於領教到了這群錦衣衛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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