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自己解決,可無論是她,還是你,何曾有一個是真正無辜?”梅妃望向夏柳玥,眼中帶著一絲怨恨的寒光。


    梅妃林氏深恨蘇雲清與夏柳玥。


    若非蘇雲清,尉遲澈又怎會落得萬人唾罵的下場?


    更不提其母夏柳玥對她下的死咒,讓她終日淒淒惶惶,飽受折磨,一生一世都無法休止。


    “我確實對你下了死咒,可你對我所下的毒咒,多年來的折磨也並未少過半分。若你執意傷她,縱是魚死網破,我也在所不惜。”


    夏柳玥眼中寒意淩然,因目睹了梅妃林氏對蘇雲清的傷害,她鮮有地露出了些許殺意。


    直到此刻,蘇雲清才察覺到,娘親夏柳玥現在的身體有明顯的虛弱。原來並非是因為抱恙的緣故,而是被梅妃也施了毒咒,又強行破咒。


    或許也正是如此,又因為林夏之間的仇恨,娘親才不願為梅妃解咒。


    夏柳玥真想要魚死網破嗎?


    梅妃並不言語,可也深知在夏柳玥麵前,她並不占有優勢,所謂魚死網破,倒不如說是自己受損更多。如果是這樣,她可並不討不到好處。


    對於尉遲澈的掛念,也絕不允許她這樣拿性命去冒險。


    所以,她終究是妥協了下來,緩和了臉色。


    “我們做筆交易如何?”夏柳玥清著嗓子提議。“如今僵持在這裏,你我都討不到好處。”


    經過這麽久的時間,夏柳玥也算想通了,仇恨是重要,可是哪裏比得上自己女兒的性命重要?


    “什麽交易?”梅妃反問。


    她眼中雖仍殘有著警惕與戒備,但也無從否認現在的對峙局麵,繼續膠著下去,對她有害無利。


    “我解了你的死咒,作為交換,你也要除去我的毒咒。”夏柳玥頓了下,“今後仇怨已解,兩不相欠。”


    夏柳玥的眼神掃向半跪在地上的蘇雲清,肩膀和臂上的鮮血正止不住地流出,已染紅了一小片肩頭的衣裳。


    若不早點結束與梅妃的僵持,盡早處理這傷口,她的身體怕是要撐不住。


    “好,一言為定。”沉默許久後,梅妃答應下來。


    夏柳玥神色微鬆,又拿出手中之劍,梅妃警惕地後退一步,卻見她側轉劍鋒,割破了手指。


    鮮血湧出之後,夏柳玥用指腹輕點了下梅妃的額頭,而後又閉眸做法,口中念著特定的咒語。


    沒過一刻鍾的功夫,夏柳玥便睜開眼睛,淡道:“死咒已解。”


    梅妃不用過多確認,如釋重負的身體已經告訴她,曾經壓在身上的詛咒,已經被夏柳玥除去了。


    作為交換,梅妃不得不上前,也以自己的方法為夏柳玥解咒。


    “雲清……”夏柳玥開口的第一聲,便是喚著她的女兒,嗓音顯得溫軟而慈愛。


    “真是母女情深啊,實則是一對禍國殃民的妖女罷了!”梅妃沒了死咒的桎梏,說話愈發肆意。


    夏柳玥橫掃了眼梅妃,並不言語,隻是把手中的劍揚了起來。


    劍鋒閃著寒光,讓梅妃忍不住噤了聲。


    “也罷,就依照先前所言,兩不相欠。”


    梅妃說完,便從二人麵前速速離開了。


    蘇雲清臉色慘白,像是已經堅持到了極點。


    “清兒。”夏柳玥心疼地扶住了蘇雲清,“娘親現在就為你療傷。”


    夏柳玥迅速施展出聖女之力,不過是抬眼之間,那傷口竟已經快速愈合,蘇雲清的臉色也好轉起來,恢複到了健康的狀態。


    “清兒,你覺得怎麽樣?”夏柳玥關切道。


    蘇雲清方才受了梅妃那一劍,傷口可是極深,夏柳玥縱然有聖女之力,也難掩擔憂,定要親自確認完畢,才可安心。


    “娘親,我已經沒事了。”蘇雲清迴道,她看著夏柳玥手中的那把紅梅劍,又想到聖女之力,心中掩不住的好奇,“您方才能夠救下我,又能迅速為我療傷,都是因為紅梅劍和聖女之力嗎?其實我也想……”


    如果她也學會了使用這聖女之力,是不是便可以幫到尉遲澈了呢?


    “你好奇這個?”夏柳玥卻是皺眉。


    見蘇雲清點了點頭,夏柳玥語重心長:“傻丫頭,所謂聖女之力,你麵上看著威風無比,可是卻不知,有得必有失。”


    這像是一句忠告,又像是夏柳玥委婉的拒絕。蘇雲清沉默下來。


    夏柳玥看著她那瞬間便失落下來的神色,又有幾分不忍,見如今四下無人,終是開口道:“與其好奇這聖女之力,不如去見見你那心心念念之人,我可以帶你去……”


    話還未說完,便被蘇雲清倉促打斷:“娘親知道尉遲澈的下落?”


    夏柳玥頷首,聲音嚴肅不少:“他現在一切都好,我現在就帶你去見他,可好?”


    知道尉遲澈是被娘親救下,蘇雲清立刻點頭,心念尉遲澈已久,卻無從得知他的下落,這讓她始終懸著一顆心。


    於是夏柳玥便帶著蘇雲清離開此處,輾轉許久之後,卻是來到了大皇子府中,一路又往密室方向而去。


    尉遲修帶人搜查了那麽久,都一無所獲。沒想到尉遲澈竟就還在大皇子府裏,隻不過是藏進了密室。


    尉遲修的人並不了解,也就沒有找到。


    密室中。


    尉遲澈身穿月白色錦袍,正在榻上淺眠。


    他聽到聲響後,便冷了雙眸,抱著佩劍立於密室的門側。


    而待那門剛一打開,他不禁視線一滯。


    “清兒……”


    “尉遲澈。”蘇雲清眼眶一紅,上前幾步,便抱住了許久不見的尉遲澈。


    正是別後重逢,知他安全,蘇雲清心中的大石終於落地。他的體溫,對於蘇雲清來說,都是一種莫大的安慰。


    夏柳玥看到這場景,也不禁有些鼻子發酸,便默默走到了密室的外麵,將空間都留給二人。


    “是娘親幫了我,我才能夠在這密室不被發現。”尉遲澈開口解釋道。


    尉遲澈感激蘇雲清的娘親夏柳玥,自己先前那樣欠缺考慮,可是夏柳玥還是願意去幫助他。


    “嗯。我都明白。”蘇雲清輕聲答應著。


    “清兒,我很想你。”尉遲澈低啞的聲線裏浸著深情。


    緊跟著,一個吻輕柔地落在了蘇雲清鵝絨般的睫毛上,纏綿而溫存。


    而後他像是想到什麽,不由望著蘇雲清那雙泛紅的眼睛。


    “他有對你無禮嗎?”尉遲澈沉聲道,以尉遲修的身份,把蘇雲清困在身邊,對蘇雲清太過不利。


    如今大昭的朝局,夏柳玥也大致對尉遲澈說了。皇帝已死,尉遲修又把弑君的罪名歪到尉遲澈身上,還要追殺他。


    而尉遲修順理成章得登基為帝,還把蘇雲清也抓到了皇宮裏。


    “他可不敢。”知道他說的人是尉遲修,蘇雲清笑著將身上帶的一堆暗器在尉遲澈的眼前晃了晃,竟有幾分得意,“看,我會保護自己的。”


    “對不起。”看著蘇雲清堅強的眼神,尉遲澈卻愧疚起來,“我該一直在你身邊護著你的,你原本不必經受這些。”


    是他讓蘇雲清麵臨現在的困境,不得不與尉遲修周旋。


    他將擁著蘇雲清的手臂緊了緊,眼神憐惜地在她身上逡巡,卻看到了衣裳的幾處破爛,不由一怔。


    “你受傷了?”尉遲澈幽暗眸中染上心疼。


    蘇雲清發覺傷勢雖好,但殘破的衣裳已經暴露,忙解釋道:“沒有的事,這是樹枝劃的。”


    當時被傷的自己,都那般痛苦,若讓尉遲澈知道傷她的人是母妃梅妃,恐怕會更加痛苦與為難吧。


    “你騙我,這幾處破損格外整齊,是樹枝可以做到的嗎?”尉遲澈明顯不信。“告訴我,清兒,是誰傷了你?”


    他放在心尖的人,卻被人傷了,若不為她討迴公道,怎能甘心?


    “傷我的人,其實是梅妃……”猶豫之下,蘇雲清隻好說出實情。


    尉遲澈愣住了,他萬萬沒有想到,傷了蘇雲清的人會是自己的母妃,梅妃。


    “母妃她怎麽會……”尉遲澈極為驚訝,眼裏流露刺痛,“她平時這樣疼你,今日卻狠心傷你。”


    蘇雲清是不會騙他的,那麽真相便是,心目中溫柔善良的母親,是真的對蘇雲清下手了。一想到這一點,尉遲澈對於梅妃難掩失望。


    蘇雲清抿唇,抬眸望向尉遲澈道:“我已經告訴你了實情,但你也要答應我,不要因此怪罪母妃……”


    她不願因為自己讓尉遲澈為難,讓尉遲澈與梅妃母子之間有了隔閡。盡管梅妃用劍傷了她,她仍是不願讓尉遲澈去為她做什麽。


    “不,清兒。”尉遲澈卻打斷了她的話,認真道,“我保證,以後不會再讓你受傷了。即使是母妃也不可以。我要護著你,因為你就是我的底線。”


    他的眼神帶著堅毅,諾言並非是隨口說出,而是在心中深思熟慮過無數次的。


    誠然,不論是母妃還是蘇雲清受傷,他都會難過。越是如此,他越是要阻止這種事的發生,阻止母妃對蘇雲清的傷害。


    看著如今的蘇雲清,他格外心疼。他們本該安穩地住在大皇子府中,生一個個孩子,等待著一個個新生命來到人世間的。可是現在,身為丈夫的自己,卻不能夠在蘇雲清的身邊,陪著她,寵著她,這讓尉遲澈心中難受極了。


    密室門外,不知何時多了一抹身影。


    原來是梅妃跟蹤幾人,發現了尉遲澈就在這大皇子府的密室之中。


    她明白過來,是夏柳玥救了尉遲澈,心裏便是五味雜陳起來。


    而又聽了蘇雲清與尉遲澈二人的言語,梅妃終是放下了手中的劍。無可否認,除去兩族的仇怨,蘇雲清和澈兒是真心相愛。


    如果讓澈兒夾在中間痛苦,她自己也不會有多好受。澈兒如今處境,已經太過艱難了,難道自己還要讓澈兒麵臨新的痛苦嗎?她是世間最疼尉遲澈的人,是他的娘親啊。


    就這樣靜靜站了一陣之後,梅妃最終還是做出了自己的決定,放棄了對蘇雲清出手,默默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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