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友亮多年來四處遊曆,鑽研出一套養生之道,加上自服丹藥,使得他清臒矍鑠,像個仙風道骨的老神仙。


    加上他謊報年齡,將皇帝誆了個十成十。


    原本持懷疑態度的皇帝,圍著甄友亮轉了三圈後已然動心。


    “益壽丹既這般好,聿修你可有服用?”皇帝試探詢問。


    齊聿修道:“不瞞父皇,兒臣已服兩月,也在給母妃服用。”


    “哦?”皇帝直盯著他問:“那你為何沒敬獻給朕?”


    有延年益壽的靈藥,自個吃了,母妃也吃了,卻不給父皇,這是什麽道理?


    皇帝龍目微眯,顯然不滿。


    齊聿修早有準備,不慌不忙道:“兒臣不確定益壽丹是否有用,便想著同母妃先以身試藥,確定無疑後再敬獻給父皇。”


    “你倒是淳孝。”皇帝麵上的不愉散去,露出幾分欣慰。


    “為父皇分憂孝敬父皇,都是兒臣的本分。”齊聿修話說的十分好聽。


    皇帝聽的龍心甚悅,“益壽丹長什麽模樣,給朕瞧瞧。”


    齊聿修眸光微閃,讓甄友亮獻上益壽丹。


    皇帝倒出一粒在掌心,仔細看了又看,與尋常丹藥無甚區別,瞧不出什麽名堂。


    “你們瞧瞧。”皇帝讓宮人把藥拿給丹師和太醫。


    入帝王口的東西,都需經過檢驗,尤其皇帝猜忌多疑,從不相信任何人。


    齊聿修早有所料,並不慌張,任由太醫和丹師查驗。


    當著皇帝的麵,太醫和丹師分別將益壽丹剖開,用所有法子都驗查了一遍,確認無毒無害。


    “如何?”皇帝問。


    太醫和丹師迴稟道:“此藥是用多種珍稀藥材練製而成,確有強身健體,袪病延年的功效。”


    皇帝聞言麵色愉喜,加之親眼見太醫和丹師以口嚐過,篤信不疑。


    “去倒杯水來,朕要服藥。”皇帝有些迫不及待。


    宮人趕忙倒來水,皇帝捏著藥欲要進嘴時,忽而又想到什麽。


    他看向齊聿修道:“你今日還沒服吧,同朕一道。”


    說完也不等齊聿修迴應,徑直吩咐宮人,“再倒杯水給靖王。”


    齊聿修無法拒絕,隻得同皇帝一起服藥。


    他知道,皇帝還是心有存疑,信不過他。


    父子倆一同服下藥,皇帝稱心舒意道:“神醫就留在宮中,在太醫院製藥,往後你每日早朝後來朕這兒,與朕一同服藥,咱們父子一起長壽。”


    “還有母妃呢。”齊聿修輕聲提醒。


    皇帝恍然,“對,還有你母妃。”


    三個人一起服好啊,有他們母子陪著,他才安心。


    齊聿修麵上浮著笑,隱在袖中的手收攏成拳。


    如此父親,他做什麽都不會心有愧疚,任何下場都是他應得的。


    從承乾殿離開後,齊聿修又去了鍾粹宮。


    “順利嗎?”容貴妃喂著碧衣問。


    齊聿修點頭,“父皇多疑,要我們陪他一起服用。”


    容貴妃聞言唇邊泛起諷笑,“他一輩子都是如此,誰也不相信,自也得不到任何人的真心相待。”


    “益壽丹多好的東西,給他吃真是白瞎了。”


    他們早便料到皇帝會拉他們一起,是以益壽丹是真的,毒藥另在他處。


    “為了皇位,一切都值得。”齊聿修神色堅定。


    容貴妃瞧他一眼,皺眉提醒,“別忘了,你前麵還有太子。”


    皇帝駕崩,太子才是名正言順的新帝。齊聿修想要登位,就必須得除了太子,或讓他被廢黜。


    “我知道。”齊聿修歎了口氣,“太子行事謹慎,查了他幾年也沒查出罪錯。”


    容貴妃勾唇淺笑,“查不出,那就製造。”


    “母妃的意思是?”齊聿修探問。


    “你府中養著那麽多幕僚,總不能個個吃閑飯,迴去同他們好生商議商議。既要出手,那就定個大罪,一舉拿下。”容貴妃眸中有狠戾之色一閃而過。


    但僅僅隻是一瞬,她又恢複了溫婉無害的模樣。


    皇帝敏感善忌,對身邊人總是不放心,尤其是聰明利害的,格外小心忌憚。


    唯有容貴妃,她爛漫無邪,溫純乖巧,深得皇帝喜愛。


    每每在她麵前,皇帝才會卸下心防戒備,放鬆喘息片刻。


    “謝母妃提點。”齊聿修如醍醐灌頂。


    對於自己的母妃,齊聿修其實也看不懂摸不透。但有一點他明白,他母妃不會害他。


    能獨得盛寵比肩皇後,容貴妃的厲害不言而喻,但她又不喜爭鬥,更未謀害其他妃嬪,甚至還經常勸皇帝要雨露均占。


    用容貴妃的話說,榮寵地位穩固不破就行,至於侍寢,天天可著她一個人多累啊,有人分擔才好呢。


    在其他妃嬪的潑鬧爭寵襯托下,她的大度懂事,溫柔體貼,也能更好的彰顯出來,更叫皇帝覺得彌足珍貴了。


    後來齊聿修長大成人,皇帝年老體衰,容貴妃有了兒子倚靠,就更覺得沒什麽好爭的了。


    一個中年臭男人,誰愛搶就搶去吧,她樂得清淨自在,少受磋磨惡心。


    容貴妃活的太通透,便覺毫無意趣,如今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致。


    幫齊聿修登上皇位,是她做為母親的責任。


    等完成這樁事,她想從這深宮高牆裏解脫,做隻自由的鳥。


    哪怕一天也好。


    齊聿修走後,容貴妃望著宮牆出神許久,直到碧衣從她眼前飛過,她才迴過神來。


    七月的太陽仍舊毒辣,除了輪值的禁軍侍衛,忙完活計的宮人都躲在屋中不出來。


    齊聿珩闊步走在前麵,唐硯撐著傘跟在後麵,往承乾殿去。


    這個時候,皇帝本該在禦書房批閱奏折才是,然他以龍體欠佳為由,將政務分交給了齊聿珩和齊聿修,以養身之名躲清閑。


    齊聿珩行至承乾殿外,聽到裏麵傳來嘈雜說話聲,似是有很多人在裏麵。


    “太子殿下稍候。”


    齊聿珩在廊下站定,宮人快速進去通稟。


    很快,宮人返身迴來,恭敬引領,“太子殿下請。”


    唐硯拿著傘躬立在廊下,目睹齊聿珩踏進殿裏。


    “一個小小的機括,你們竟無一人能打開,還敢號稱能工巧匠,簡直是欺君罔上!”


    齊聿珩一進去,就見皇帝在發怒,一隻茶盞砸碎在他腳前,茶葉茶漬濺到了他的鞋麵上。


    看來皇帝這怒火,很不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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