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飄飄的一句誤會一場,皇帝便想將此事揭過。


    但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任誰都能想明白其中彎繞。


    尤其是定北侯,更是心知肚明。


    謝知熠取得碧靈芝歸來,他們尚未見他人影,皇帝便先一步將他‘請’了去。


    且不說皇帝是如何得知碧靈芝的消息,又是如何知曉謝知熠的行蹤,單就禁軍城郊‘請’人這一點,便圓說不通。


    “敢問陛下,犬子現在何處?”定北侯直盯著皇帝問。


    百官也都看著皇帝。


    被這麽多雙眼睛盯著質問,皇帝有些發惱,卻也隻能隱忍不快。


    “這事兒說來實屬誤會,禁軍去請謝二公子時,謝二公子不願與禁軍動了手,且頑抗不從,禁軍隻得將他暫且關押進了天牢。”


    “什麽?天牢!”隨著定北侯的驚唿,滿殿嘩然。


    方敬和不解問:“陛下既是相請,又為何會將人關進天牢?”


    “嗐!”皇帝搖頭歎氣道:“都是禁軍統領汪海私拿的主意,朕已經重重責罰過他了。”


    定北侯聞言心中冷笑,對皇帝的虛偽有了新的認知。


    “既是誤會,父皇快將謝二公子放迴侯府吧,也好叫定北侯安心。”齊聿珩適時出聲,迫使皇帝放人。


    皇帝瞥他一眼,神色難辨,“太子倒是愛重臣子的緊。”


    皇帝這話,是在罵齊聿珩胳膊肘向外拐,也是在誡責他越俎代庖,別有用心。


    因著這些年齊聿珩和皇後多番阻撓他練丹尋求長壽一事,皇帝對他母子二人生了嫌隙,漸漸疏遠不說,還心存芥蒂防備。


    再加上貴妃的耳旁風,皇帝認定齊聿珩母子心懷叵測,阻止他尋求長壽,是盼著他早日駕崩繼位。


    這不,他尚且健朗呢,齊聿珩就急著拉攏臣子。


    “兒臣是為父皇分憂。”齊聿珩答的謹慎。


    皇帝皮笑肉不笑地瞧著他,“這些年太子賢名在外,都快蓋過朕去了。”


    “父皇聖明仁德,無人可比。”齊聿珩繃緊了頭皮,不敢說錯一字。


    “諸卿認為太子所言屬實嗎?”皇帝龍目威嚴地掃視百官。


    “陛下聖明仁德,無人可比。”百官齊聲應和。


    皇帝滿意點頭,“既如此,那朕龍體抱恙,分一半碧靈芝入藥可是應該?”


    “這……”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妄言。


    “定北侯,你說呢?”皇帝居高臨下睨著定北侯逼問。


    定北侯脊背生寒,左右為難不知如何迴答。


    他若說不該,會惹的皇帝震怒,扣他一個蓄意害君的罪名。


    他若說該,皇帝拿了碧靈芝入藥,謝知行怎麽辦?


    按皇帝的脾性,怕是根本不會給謝知行留下一半。


    且方雲野說過,碧靈芝需得整株入藥。


    所有的說辭,不過是奪藥的手段罷了。


    但從中,定北侯也聽出一個訊息,碧靈芝還在。


    雖不知皇帝為何沒用,但總歸是個好消息。


    “陛下,臣長子師承藥王穀,宮中太醫若束手無策,不如讓他進宮為陛下診治。”方敬和出麵解圍。


    皇帝看向他,麵色不虞,“方愛卿的意思是,宮中太醫皆是庸醫,不及令郎醫術高明?”


    方敬和惶恐跪地,“臣不敢,臣隻是聽說是藥三分毒,不可隨意使用,需得對症入藥,還請陛下三思慎重。”


    “方大人所言極為有理,請父皇三思慎重。”齊聿珩頂著皇帝的怒氣再次開口。


    “請(父皇)陛下三思慎重。”齊聿修同百官也出聲附和。


    眾人心裏都清楚,皇帝的病根本不需要碧靈芝,不過是以此為借口想要侵吞。


    隨著逐年變老,皇帝想要長壽的心愈加強烈,已到了忽理朝政的地步,多是齊聿珩和齊聿修在打理。


    滿朝文武心中早有微詞,也曾上諫勸誡,但皇帝都聽不進去。


    眼下皇帝為了一己私欲,不惜折損東臨戰神,百官自是不願。


    當然,眾多官員中,也有幾名皇帝的心腹,但眾誌成城,他們那幾句言語不堪作用。


    “好一個三思慎重,你們都置朕的龍體於不顧嗎!”皇帝大怒,再也裝不下去了。


    他就不明白了,他不過是想長壽,有什麽錯?


    他尋求長壽,不也是為了更好的治理東臨嗎。


    如此良苦用心,滿朝文武竟無一人理解,實在太叫他失望了!


    “父皇息怒,保重龍體要緊。”齊聿修鬥膽道:“兒臣從民間尋得一神醫,極擅長壽之道,父皇不若先見見他?”


    “當真?”皇帝心有懷疑。


    齊聿修麵不改色言之鑿鑿,“兒臣以性命擔保。”


    聽他如此說,皇帝信了幾分,怒火也消了些。


    “朕乏了,今日早朝就到這,退朝。”皇帝倦怠地揮了揮手。


    多年服用丹藥,又耽於後宮妃嬪,年逾五十的皇帝身體早已被掏空,每日什麽事都不做,也覺疲乏的緊。


    眼見皇帝起身要走,定北侯急忙道:“請陛下下令,臣親自去天牢接迴犬子。”


    縱使心中有諸多怨憤,定北侯也隻能忍著,先接迴謝知熠要緊。


    “太子代朕下旨。”皇帝隨口吩咐。


    “兒臣遵旨。”齊聿珩領命,恭送皇帝離去。


    待皇帝走後,齊聿珩扶起定北侯,“我隨侯爺去天牢。”


    沒有什麽旨意,比太子親臨更有效了。


    “侯爺先接二公子迴府,碧靈芝的事,我們再想辦法。”齊聿修不放過任何一個打好關係的機會。


    “多謝王爺。”齊聿修的舉動,讓定北侯感到迷惑。


    碧靈芝的消息,是謝知妍走漏,從齊聿修處透露出去的無疑,還有刺殺謝知行的殺手,也與齊聿修脫不了幹係。


    那齊聿修今日相幫又是為何?


    做戲嗎?


    定北侯眉頭緊擰,隨齊聿珩去往天牢。


    天牢守備森嚴,關押的都是皇室或朝廷要員。


    酷暑六月,一走進獄中,頓覺涼意侵襲,讓人不寒而栗。


    “殿下侯爺這邊請,拐過此處,二公子就在前麵。”獄頭恭敬引路。


    兩人剛拐過彎,就聽前方傳來審訊聲。


    “不說?二公子是想再嚐嚐其他刑法的滋味嗎?”汪海厲聲威逼。


    謝知熠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卻未有半點屈服的意思,迴以一個不屑冷笑。


    汪海被激怒,一抬手屬下遞上一罐蟲子,他夾起一隻湊到謝知熠麵前。


    “這蟲子最喜食人血肉,且會順著傷口一直往裏鑽,那滋味……保管令二公子終身難忘。”


    汪海說著,就要將蟲子放到謝知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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