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六月二十五。


    上次采蘑菇勾引未遂後,春桃並沒有放棄,迴來後一有機會便去方雲野跟前賣弄風姿。


    這日謝知韻照常來同方雲野學習醫術,撞見春桃借送茶之名,賴在方雲野屋中不肯走。


    “你來了。”見到謝知韻,方雲野大鬆口氣,如同看到了救星。


    尋常的姑娘,他明裏暗裏拒絕一兩次,便不會再糾纏,可春桃卻像是聽不懂一樣,死纏爛打不肯罷休。


    方雲野也是自小讀聖賢書的人,再厭惡也保持著君子之儀,沒辦法說出太難聽的話。


    這事兒,隻能由謝知韻處理。


    “三姑娘。”春桃敷衍見禮,眼睛始終黏在方雲野身上。


    謝知韻皺眉凝聲道:“表兄這裏都是名貴藥材,出不得半點岔子,他也不喜婢女伺候,往後你不用再來他院裏了。”


    “這怎麽行,侍衛下人粗手笨腳,有些細活兒他們做不好。”春桃覺得,謝知韻就是嫉妒。


    這段時日她可瞧出來了,方雲野對謝知韻態度冷淡了許多,甚少與她說笑往來了。


    很顯然,方雲野不喜歡謝知韻這樣清湯寡水,不懂討男人歡心的小姑娘。


    也因此,春桃覺得她這朵嫵媚風情的解語花定能開進方雲野心坎。


    男人,尤其是世家大族的公子,總是愛裝模作樣的假正經。


    她日日在方雲野跟前晃,不信他能把持得住。


    春桃堅信,拿下方雲野不過是時間問題。


    “我的話你聽不懂?”謝知韻已然失去耐心。


    換作在侯府,春桃這樣不守規矩,不聽告誡幾次三番勾引主子的婢女,早被打板子發賣了。


    謝知韻心慈,念在同為女子,喜歡一個人本沒有錯的份上,一再寬容。


    奈何春桃並不識趣,反而得寸進尺,變本加厲。


    “奴婢可是哪裏做的不妥,惹惱三姑娘了?”春桃也斜著眼看向方雲野,控訴謝知韻欺負她,期望方雲野能為她說話。


    就在她眼睛都斜酸了時,方雲野終是開口了,“知韻說的不錯,我確不喜婢女伺候,你走吧。”


    “表公子……”春桃很是不甘。


    “來人。”謝知韻朝外喊了一聲。


    “三姑娘有何吩咐?”院中下人聞聲前來。


    “送她出去,以後不許放她進院。”謝知韻不再留情麵,直接斷了春桃的念頭。


    “是。”下人領命,將春桃拉了出去。


    春桃被迫離開,心中滿是憤恨。


    迴到自個屋中後,春桃越想越氣,委屈的哭出了聲。


    她娘聞聲而來,問明緣由後歎聲勸道:“咱沒那個命,罷了吧。”


    “等過些時日送走他們,娘去請媒人給你說個好婆家。”


    “什麽好婆家,不是莊稼漢就是走街小販,嫁過去吃苦又受罪。”春桃憤惱捶床,半點也不情願。


    “這就是咱的命,得認。”春桃娘抓著她的手滿是心疼。


    “實在不行,我讓你爹豁出臉麵去,給你尋個宅院莊子管事的,或是做小生意有點家底的。”


    “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啊。”春桃撲到她娘懷裏,哇的一聲又哭了起來。


    她知道,這對她來說,已是最好的出路。


    春桃娘沒有別的法子,隻能輕聲細語的安撫。


    下午時分,廚房照例送井水冰鎮過的綠豆羹和酸梅飲去各院。


    春桃經過花園,迎麵撞見。


    “這是送去哪裏的?”她盯著托盤,心思活絡起來。


    采兒是從侯府跟來的,對春桃這個管事之女有著幾分禮敬。


    “南院,給三姑娘的。”采兒如實答。


    “我能瞧瞧嗎?”春桃雖是在問,手卻已經打開了蓋子。


    采兒雙手端著托盤,沒辦法阻攔,隻能任由她看。


    “咦,你看那邊。”春桃忽然指向側後方,一臉驚訝。


    采兒下意識扭頭看過去。


    春桃抓住時機,快速往綠豆羹裏吐了一口唾沫。


    “什麽都沒有啊。”采兒轉迴頭來,一臉莫名。


    “啊,可能是我看錯了。”春桃蓋上蓋子,側身讓開路道:“沒事了,你送去吧。”


    采兒不疑有他,端著托盤走了。


    春桃望著她走遠的背影,嘴角浮出一抹陰惡壞笑。


    三姑娘,你可得好好享用。


    陰損的報複完,春桃大出惡氣,心情立時好了起來,哼著小曲走了。


    她走後,照瑩從園中假山後顯出身形。


    瞪了一眼春桃離去的方向,照瑩快步去往南院。


    她可得快些,否則那吐了唾沫的綠豆羹就進謝知韻的嘴了。


    僅是想想,照瑩就覺惡心不已。


    她小跑到南院時,采兒正在給謝知韻盛綠豆羹。


    “三姑娘,不能喝!”照瑩急忙出聲阻止。


    欲伸手去接的謝知韻嚇了一跳,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照瑩,你怎麽來了?”謝知韻覺得奇怪。


    照瑩氣唿唿道:“奴婢方才經過花園,看見春桃往裏……吐了唾沫。我怕她抵死不認賬,就沒當場揭穿。”


    “什麽!”謝知韻震驚的花容失色,瞥眼看向桌上的綠豆羹。


    采兒慌忙跪地,“三姑娘恕罪,奴婢並不知情。”


    謝知韻看著桌上的綠豆羹和酸梅飲,吩咐采兒端上跟她走。


    東院。


    正喝著綠豆羹的紀棠,聽到謝知韻的話,險些吐了出來。


    “嫂嫂放心,你這羹裏沒有。”謝知韻趕忙寬慰。


    紀棠失了胃口,擱下碗氣憤道:“太過分了!”


    “奴大欺主就算了,還用這般惡心下作的手段!”


    “你打算怎麽辦?”紀棠罵完問謝知韻。


    謝知韻蹙眉道:“自是要嚴厲處置,可處置簡單,如何讓她認罪卻難。”


    沒有證據無法定罪,最多也隻能斥罵一頓,打罰都難以服人,就更別說重重懲處了。


    “照瑩親眼目睹,采兒也能證明春桃確實打開過瓷盅,但沒物證,春桃若咬死不認,反說我們串通起來誣陷她,就棘手了。”


    “我一時想不出來好法子,便來尋大哥和嫂嫂商討。”


    紀棠聞言看向謝知行。


    謝知行緩聲道:“這是內宅之事,阿棠有何見解?”


    此等小事,謝知行解決起來自是輕而易舉,但他想看看紀棠的本事。


    紀棠眼睛一轉,看向謝知韻帶來的瓷罐道:“誰說我們沒有物證了。”


    “嫂嫂何意?”謝知韻不解。


    紀棠眨了眨眼,賣起了關子,“你隻管將春桃叫來,我有法子讓她認罪。”


    “另外,將她爹娘也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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