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本就炎熱,那些黏在身上的目光更是讓人膩煩。


    紀棠抿了抿唇,望著惠寧公主道:“公主頭上的楸花煞是好看,與前些日子我們院中開的一樣。”


    “哦?定北侯府還有楸樹呢。”惠寧公主微詫,“我這是不久前在琳琅閣所買。”


    隨著這話,眾人都將視線轉到了惠寧公主頭上的絨花上。


    “原來這是楸花啊,可真好看,與公主的妝容氣質很是相配。”


    “楸花寓意美好和希望,瞧著就讓人心生歡喜。”


    眾夫人閨秀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熱談恭捧。


    惠寧公主頭上所戴的楸花,紀棠從她進廳就注意到了,那是紀棠前段時日做好,讓江采音帶出侯府交給琳琅閣的。


    還有一些貴女夫人頭上佩戴的牡丹芍藥等絨花,也出自紀棠之手。


    看著自己的作品在她人頭上綻放美麗,紀棠很是高興。


    尤其是惠寧公主頭上的楸花,是紀棠近來最得意的作品,現下戴在惠寧公主頭上,人與花互相映襯,放大了彼此的美麗。


    一旁懸著心的李氏和紀微,見眾人注意力從她們身上轉走,紀棠也並未趁機發難,不由大鬆口氣。


    也因此,紀微越發妒恨紀棠。


    今日一下馬車,她就被定北侯府莊嚴氣派的府門驚震到了。


    待走進府裏,碧瓦朱簷,雕梁畫棟,屋院寬敞明亮,比紀家大出不知多少倍。


    還有前院後園的風景,漂亮的跟景致園一樣。


    紀微不敢想,每天住在這樣的宅子裏,享受錦衣玉食會有多快樂。


    而這一切,原本是屬於她的,如今卻隻能看著紀棠享受。


    她後悔了,不該聽母親的話讓紀棠替嫁。


    若能過上這樣的好日子,夫婿是死是活有什麽要緊?


    那趙錦宣雖身康體健,將來也大有前途,可再怎麽也富貴不過侯府去。


    且她又要陪他熬多少年才能等來大富大貴?


    紀微慪的心裏發瘋,端起手邊茶盞喝茶消火。


    好苦!


    喝下一口她才想起,這是紀棠先前讓人給她上的濃茶,涼了後又苦又澀,簡直難以下咽。


    紀棠一定是故意的!


    紀微想發火又不敢,隻能往肚裏咽,氣的微微發抖。


    李氏察覺出不對,拉著她起身,以如廁的由頭出了廳堂,尋了一僻靜無人處勸誡。


    哪知她越勸紀微火氣越大,後來更是怨責起了她。


    “都怪你!要不是你攔著我,如今嫁進侯府享受榮華的人就是我。”紀微崩潰失控。


    “你竟怨上我了?我是你母親,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李氏不敢置信,心痛難當。


    紀微指著周遭一切,紅著眼控訴,“這侯府的富貴你看到了嗎?趙家八輩子都趕不上。”


    “憑什麽!憑什麽紀棠能擁有我不能!”


    李氏看她如此,痛心又擔憂,“微兒,你小聲些,別叫人聽見了。”


    “紀棠擁有的富貴榮華都隻是暫時的,將來她無夫君子女倚靠,侯府不會善待她,會清寂孤苦到死。”


    李氏溫聲細語相勸,與紀微說明其中厲害。


    可紀微聽不進去,“都說世子活不長,可他今日還在過生辰呢,我看外麵的傳言都是假的,他根本不會死。”


    “噓!”李氏急忙捂住她的嘴,驚惶地看了看四周。


    “謹言慎行,禍從口出微兒。”李氏痛心疾首的提醒。


    這要是讓人聽見告知定北侯和方氏,必不會輕易放過她們。


    謝知行可是侯府的榮光,東臨的戰神。


    便是赴宴賓客知曉了,也會斥罵指責,弄不好還會被人參奏彈劾,影響紀林仕途。


    “微兒,不可再胡言了。你要切記,這是在侯府,不是紀家。”李氏耳提麵命的告誡。


    紀微再氣怒惱恨,也還存著一絲理智。


    聽了李氏的話,她頓時冷靜下來,不敢再發瘋。


    過了片刻,待情緒徹底恢複平靜後,母女倆迴到廳堂。


    廳中熱鬧依舊,無人因她們的離開而敗了興致。


    重新迴到位置坐下,紀微像變了個人一樣,安靜地不發一語。


    李氏瞧著稍稍放了心,又有些心疼。


    最終,她將這一切都怪到了紀棠頭上。


    若沒有紀棠一開始的言語刺激,紀微不會冒頭去貶低她。


    紀棠這個賤人,她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多久!


    坐在上首的惠寧公主,看到李氏母女迴來,嘴角泛起一絲蔑笑。


    這對母女加起來都不如紀棠一人聰慧,也不知腦子是怎麽長的。


    短暫接觸,也讓惠寧公主心生好奇,鄉下長大的紀棠,是如何養出如此品性慧智的?


    心裏想著,惠寧公主便直接問了。


    “少夫人秀外慧中,絲毫不遜京中閨秀,可是有過名師?”


    是啊,紀棠可半點也不像鄉下長大的野丫頭,與她們想象相距甚遠。


    眾人恍然驚覺,驚異探究地看著紀棠。


    紀棠實不喜被矚目,但她也知眾人對她充滿了好奇,躲是躲不過的。


    頂著諸多目光,紀棠恭謙道:“未有名師指點,隻是照顧我的嬤嬤識些字,便教我讀了一兩本書。”


    “相鄰的一位夫人瞧我合緣,閑暇時也會與我講一些做人的道理。”


    “如此聽來,少夫人身邊的嬤嬤和那位夫人,都是聰慧之人。”惠寧公主半信半疑。


    其他人也心存疑慮,一個下人和鄉野村婦能聰慧到哪去。


    紀棠想了想又道:“隻是尋常婦人罷了,我跟著她們學了些淺顯皮毛,後來迴到盛京,侯府嬤嬤去到紀家又教了我許久。”


    原來如此。


    眾人茅塞頓開。


    惠寧公主笑道:“謝夫人想的周到,少夫人也是聰穎過人。”


    若換成紀微那樣的蠢貨,任誰教多久都沒用。


    “公主謬讚。”紀棠謙恭有度,禮數周全。


    坐在她斜對麵的陸相宜,不以為然地輕哼了一聲。


    紀棠裝的再好,她也覺得她配不上謝知行。


    謝知行那樣風華絕代的人物,隻有……


    “小妹在想什麽?”一旁的白桅月輕聲詢問。


    陸相宜收起思緒,瞪她一眼道:“與你無關。”


    頓了頓,陸相宜又靠近她壓低聲音。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但我告訴你,你既嫁了我二哥,就別再想不該想的,收起心思好好做你的陸家二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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