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大殿的大門被砰地打開。


    身披戎裝的士兵在一個人子的帶領下衝了進來,將正在大床上酣暢淋漓的男女團團包圍。


    女人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尖叫起來,男人一臉陰沉地看著進來的人。


    一個年輕的人子將領走到床邊,看著床上香豔的畫麵不為所動,拔劍出鞘,直指床上的男子:“奉儲王之命,前來捉拿奸賊章訶君。把這畜牲給我押進大牢,聽候發落。”


    “是!”


    -


    在家中端坐的葉城韻翻看著手裏的簿子,簿子上翻到了章訶君的那一頁。


    櫈嫦麵帶欣喜地跑了進來,跪在地上對葉城韻說道:“抓到了!殿下,抓到章訶君了!”


    葉城韻麵色一僵:“真的?”


    “千真萬確。”櫈嫦說道。


    調查了這麽多日沒有結果,而憑著這簿子上所載,抓到這章訶君,也不過一日的功夫。


    葉城韻本來是打算試一試,對於穀奉君送來的簿子也是半信半疑,沒想到這個簿子上所記是真的。


    葉城韻眉頭緊鎖,再翻過一頁之後,赫然看到了穀奉君的名字。


    葉城準。


    這墨汁的顏色與前麵大不相同,應當是近期才寫上去的。


    葉城韻看著上麵所記的內容,上麵清清楚楚的記載了穀奉君手上每一筆肮髒的交易,以及他們所在的地點和人數。這麽重要的東西,肯定不是閔禦無意丟在這裏的,而且看他的樣子,應當是故意的……


    這個記載了所有要密的簿子,就像是禮物一般,十分輕易地便送給了她。


    葉城韻不知道閔禦心裏在打些什麽主意。


    他把記著他所有把柄的簿子給了她,就是為了讓她拿著他的把柄毀了他麽?她不認為他這是愛她才會做出來的愚蠢行為,這更像是一個圈套,而她則好像被他利用了一樣。


    明日就是正式朝覲的日子,也就是說閔禦現在還在古崟為他臨時安排的居所當中。


    葉城韻拿著簿子,心中不安地坐在屋中許久,許久之後,葉城韻站起身來,對一旁侍候的櫈嫦說道:“備車,我要去穀奉君的居所一趟。”


    “穀奉君的居所?”櫈嫦臉上驚愕地說道,“您今日才將他手下的章訶君抓進大牢,恐怕穀奉君已經意識到了,定會對您心存怨恨,您此時去不是……”


    “我自有判斷,你去備車吧。”葉城韻說道。


    櫈嫦備好一輛馬車,葉城韻走出宮門,上了馬車。


    一路上行人不斷,街道兩旁是五花八門的店鋪。


    葉城韻神情肅穆地坐在車上,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她自聽過櫈嫦的話之後,一直以來都秉著一定要將他擒拿起來的意念行事,然而穀奉君是沒有那麽好查透的,她也的確一直憂思在心。


    可是如今已經有了如山的鐵證,她的心境反而比之前更加複雜,如同處於疾風驟雨之下的河麵一般波瀾起伏,各種情緒在她心中交織在一起,令她難以唿吸。


    她知道鏟除了穀奉君這個禍害,對於東岸來說百利而無一害,她本沒有任何糾結的理由,但此時此刻,她卻不知道自己心中的糾結究竟從何而來。


    一路上 葉城韻都沉浸在思緒之中,不知不覺到了穀奉君居所門前。


    好似早就已經察覺到一樣,等到葉城韻下車之後,發現置殷早已在大門處等候。


    “小人拜見儲王。”置殷屈膝跪在地上行禮。


    葉城韻心中一沉:“免禮,穀奉君呢?”


    “穀奉君在屋中。”置殷起身說道。


    “穀奉君好大的膽子!儲王親自駕臨,穀奉君居然敢不出來迎接!”櫈嫦的話說到一半,葉城韻抬手製止了她:“置殷,帶我去見他。”


    “請儲王隨我來。”置殷對葉城韻說道。


    葉城韻跟在置殷身後,走進屋中。


    閔禦看向葉城韻,陰柔的臉上神色與往常無異。


    置殷在將葉城韻送到屋中之後,便悄然離開。


    櫈嫦念在葉城韻抓住了閔禦的把柄,並沒有往日見到閔禦那般恐懼,麵不改色地站在葉城韻身後。


    葉城韻想與閔禦單獨說點事情,於是對櫈嫦說道:“你先出去吧。”


    “可……”


    “出去。”葉城韻對櫈嫦又說了一遍。


    櫈嫦臉色沉了下來,微微躬身,低頭走出房門。


    在櫈嫦走後,葉城韻將藏在袖中的簿子扔到一旁的桌子上,看著閔禦質問道:“你是什麽意思?”


    閔禦的目光掃了一眼桌上的東西,緩緩說道:“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東西麽。”


    “你有什麽目的?”葉城韻對閔禦說道,“那簿子上關於你的事情……都是假的對麽?”


    “是真的。”閔禦平靜地說道。


    葉城韻看他不像是騙她的樣子,心跳一滯,過了許久才木訥地開口:“那你是為了什麽?為了讓我毀了你麽……還是說你有什麽手段沒有使出來,到時候好讓我在拿出這個簿子的時候你可以毀了我。”


    閔禦走到桌子旁,拿起桌上的簿子後,走到了葉城韻跟前,將簿子還給了她:“這上麵所言句句屬實,隻不過,我將它給你並不是為了讓你毀了我,或是我借由此機會毀了你……”


    葉城韻站在原地聽著他的話,閔禦俯身湊到她耳邊,一字一句地說道:“隻是為了讓你看清……你身處周遭的現狀。”


    “什麽現狀?”葉城韻問道。


    閔禦說完最後一個字之後,將簿子重新放迴了葉城韻手中,一雙深邃的紫眸凝視著葉城韻的臉:“我很感謝你因為擔心我的安危來這裏,但是僅憑你一個人,是沒有辦法撼動穀奉君的地位的……你要是能夠自己明白這一點的話,就迴去安心養胎,不要再插手這件事情。”


    閔禦將手緩緩地覆上她的臉頰,繼續說道:“要知道……我每日擔心你可能會因為查我,過度操勞而動胎氣所費的心思,要比應付官員多得多。”


    “我來這裏不是為了你。”葉城韻躲開他的手,拿過閔禦手中的簿子,轉身走了出去。


    聽閔禦的話,葉城韻多少明白了一些他的用意。


    這手上的簿子無論在她手上或是不在,對於穀奉君來說都不會有多大影響。


    葉城韻想到了一個,之前她從來沒有想過的一種可能。


    可能葉城諶早在之前,便已經查到了有關葉城準的一切,隻是一直處於某種原因沒有揭發他,更有甚者,葉城準如此囂張並且霸道至今的原因,極有可能是葉城諶知情但卻依舊包庇他。


    在葉城諶與東岸交戰的時候,葉城準一直被寄放在閔佩豳的母親那裏撫養著。


    葉城諶待比自己小得多的叔叔,一直視如己出,甚至有坊間傳言,說葉城信的弟弟葉城準,其實是葉城諶與民間女子廝混所生。


    葉城韻想起穀奉君在自己宮中橫行霸道的樣子,朝堂上之人都唯唯諾諾對穀奉君俯首帖耳的樣子,似乎不像是在對待一個隨隨便便的親王或是臣子,甚至有時,比對待她這個儲王還要尊敬幾分。


    簡直就像是,在對待未來的國主一般。


    葉城韻本來以為,這種情況之所以會出現,是因為穀奉君身後強悍的勢力。


    可如今想來,恐怕不隻是因為穀奉君身後強悍的勢力,還有皇族之首的庇護。


    很顯然,如果葉城諶出麵,執意要將葉城準保下來的話,沒有人能動他一根汗毛,即便是身為儲王的她,也很難與身為現任國主的親爹抗衡。


    想起自己成隨禮所經曆的一切,葉城韻不禁泛起一陣辛酸。


    如果葉城準真的是葉城諶與凡間女子廝混所生的話,那她又算什麽,那些死在成隨禮上的子女……對於他葉城諶來說,又算什麽。


    她原本以為所有的皇子皇女都是要經曆成隨禮的,因為不經曆成隨禮的話,便無法確認皇子皇女中間那個是擁有天鳥之力的子女。


    而葉城諶既然沒有讓葉城準參與成隨禮,那就說明,葉城諶寧願不知道葉城準是否有天鳥之力,也不想讓葉城準去冒這個險。


    葉城韻離開了閔禦的居所之後,直接坐車去往了葉城諶的書房。


    此時正值正午,葉城諶還在午休,葉城韻走進書房之後,按捺著性子在屋中等待了許久。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葉城諶睡醒了走到外殿,看到葉城韻之後,眉間閃過一絲詫異,隨後緩緩說道:“韻兒……今日怎的有時間來為父這裏了?”


    “我有幾件事情,想請教父親。”葉城韻說道。


    “什麽事?”


    “穀奉君……是父親所生嗎?”葉城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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