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城韻腳邊蜷縮在地上的女人猛然驚醒,倉皇地望著四周。


    葉城韻心跳一滯,隨即屏住唿吸聽著外麵的動靜,從腳步聲的雜亂聲聽上去,像是人數不少。


    她心中萌生了一個最壞的念頭,可能先前來找隻是一些手下先來看看,發現她在這裏之後沒有打草驚蛇,迴去將她的行蹤報給了穀奉君。


    葉城韻恨自己沒有早早意識到這個事實,還以為他們是沒有發現自己,才會像撿到了寶一樣老老實實地藏在這裏。


    看來是穀奉君怕她趁著夜色逃離這裏,才會帶人前來捉拿,並且以他謹慎的性格,應當不會在院子的周邊留下空隙,一定是用手下圍住了這個院子,做好了完全的準備,才會帶人大搖大擺地走進來捉她。


    葉城韻心中頓生惶恐,正打算起身逃出去的時候,看見地上遍體鱗傷的女人勉強用手臂支撐著站起身來,快要腐壞的雙腿站在地上打顫。


    她睜著一雙血紅可怖的眼睛可憐地看著葉城韻,似乎是在請求她的幫助,但葉城韻在她情緒複雜的眼中看到的,又不止這種近乎於乞求的目光,還有憐憫和悲哀,像是在為葉城韻最終的命運歎息。


    而即便到了這個時候,即便葉城韻心裏有著最終會被穀奉君變成女人這副慘狀的猜測,葉城韻卻依舊不肯相信,等待著自己的命運的結局會是如此淒慘而恐怖,她不能相信那個口口聲聲說著愛她的男人,會下如此狠手。


    “你是被他變成這個樣子的嗎?”葉城韻問道。


    女人聽到她的話,點了點頭。


    葉城韻眼中一暗,隨後淡淡地對她說道:“去找個地方藏起來吧,不要被他們發現。”


    女人扶著牆壁,雙腿顫顫巍巍地向另一個房間走去,葉城韻看著女人搖搖晃晃的背影,那女人眼中深切的憐憫還浮現在她眼前揮之不去。


    就在這個瞬間,她改了主意,打開與之相對的另一扇房門,走了出去,映入眼簾的是停在院中黑壓壓的一片人。此時已是傍晚,有些許夜色彌漫在院中。


    閔禦站在所有手下的前麵,一臉平靜地看著走出來的葉城韻。


    葉城韻關上了身後的房門,佯裝鎮靜地站在原地。


    “跟我迴去。”閔禦的神情失去了往日的溫和,臉上甚至有些許慍色。


    葉城韻看著閔禦,站在原地沒有動。閔禦上前,一把拽住了葉城韻的手臂,力道之大令葉城韻感覺到了些許疼痛,她一邊跟在閔禦身後走,一邊死命地掰著他的手指,本能地衝他喊道:“你要死啊!鬆開!”


    但他好像沒有聽到她說的話一樣,執意抓著她繼續向前走去。


    閔禦麵前的手下們看到兩人走過來,自動向兩邊退去,給他們留下了一條過道。葉城韻跟在他身後,掰不開他的手,便一口咬了上去。


    周邊的手下見狀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從未見過膽敢頂撞穀奉君的女人,更別說是一口咬在穀奉君手上的女人,肯定活不過今天晚上。


    葉城韻察覺到了周邊人的異常,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怯怯地鬆口。


    畢竟現在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想到那個女人的慘狀,還是令她心裏有幾分觸動的,與其在這裏惹他惱火,還不如好好想想一會兒怎麽認錯,他才不會像懲罰那個女人一樣懲罰自己。


    被葉城韻咬了一口之後,他握著葉城韻的手臂力道沒有分毫減輕,反而更緊了,似乎要將葉城韻的手臂連骨頭一起捏碎。


    閔禦沒有計較葉城韻方才咬的那一口,直接將葉城韻從院中拉了出去。


    葉城韻向院子外麵的侍衛看過去,這些侍衛將此地圍得水泄不通,幸虧自己沒有從窗戶翻出去,這家夥果然安排了足夠的人手……


    忽然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葉城韻跟在閔禦身後,一陣想要嘔吐的感覺逐漸湧了上來,她立即用手緊緊地捂住嘴巴,身體突如其來的不適令她想要慢下來緩緩。


    但是閔禦的步調卻依舊我行我素地向前走著,他還沒對她逃走的事情消氣,發現她慢下來之後,他迴頭看去,發現葉城韻捂著嘴巴,一副欲吐的樣子,身體漸漸地彎了下去。


    閔禦一再被她精湛的演技騙過,從起初她隱瞞她的身份開始,到她企圖逃走之前表現出來的馴順,現如今他已經不信了。


    “我有點不舒服……”葉城韻一陣幹嘔,但是胃中空空如也,沒吐出什麽東西來。她有些頭暈,緩緩蹲在地上。


    閔禦走到她麵前,麵無表情地對她說道:“起來。”


    葉城韻的臉色有些蒼白,但是夜色籠罩之下看得並不明顯,聽到閔禦冷冰冰的話之後,她非但沒站起來,反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其實她是身上有些虛弱,身上沒有力氣才坐到地上的,但在閔禦眼中,這好似變成了她刻意與他對著幹的行徑,他伸手,一把抓住了葉城韻的衣襟,沒有絲毫憐香惜玉之意地將她提起來之後,近乎粗魯地抵在牆上。


    他陰冷的麵容忽而貼近,對葉城韻一字一句地說道:“不要和我耍你那些把戲,你以為這樣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


    那女人的可怖模樣再次閃現在葉城韻眼前,葉城韻在看到那個女人之後,有很多話想要當麵問他,但那些話就算問出來,對於她也根本沒有任何好處,而且看上去,她現在連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個問題。


    她張口想說什麽,又將話咽了下去,轉而換成了另一句話:“我跟你迴去。”


    聽到葉城韻的話之後,閔禦的神情並沒有緩和下來,但是抓著她衣襟的手漸漸鬆了下來,拉住了葉城韻的手,朝著寢殿走去。


    葉城韻跟在他身後,她知道無論現在她說什麽,穀奉君都不會再信她了。


    她緩慢地跟在閔禦身後,腦中的眩暈之感還在不斷增強,她不知道身體上出現這種異常到底是因為什麽,極有可能是因為穀奉君接連不斷的騷擾,讓她懷孕了。


    葉城韻跟在他身後,隻感覺腳下一軟,之後便失去了意識。


    等到葉城韻再次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床上。


    一個大夫在床邊,給她把了把脈之後,對床邊坐著的閔禦說道:“夫人她……沒有懷孕。”


    “是麽。”閔禦聽到葉城韻沒有懷孕的時候,臉上閃過一絲失落。但與他截然相反,葉城韻卻緩緩地鬆了口氣,躺在床上暗自竊喜。


    還好還好。


    “夫人身上並無大礙。”大夫說道。


    這句話可不是什麽好兆頭,葉城韻內心的竊喜停了下來。


    她方才身體是出現了異常,才昏倒了,說身體一點都沒有問題是不可能的。葉城韻不知道這個大夫是怎麽迴事,有些擔憂地看向閔禦,害怕閔禦又會因此懷疑自己騙他。


    閔禦並沒有理會她的目光,目光逐漸沉了下去。


    聽到大夫的話之後,閔禦才知道自己又被這個女人騙了,對大夫說道:“好了,這裏沒你的事了。”


    “是。”大夫躬身行禮之後,畢恭畢敬地退下。


    在大夫離開之後,閔禦才緩緩看向葉城韻,從她臉上的氣色看來,的確是看不出什麽病態。


    但是方才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間,並不像是裝出來的……盡管閔禦是這麽覺得的,但已經被她騙了好幾次,也不敢輕易再次相信她,加之大夫說她沒事,他心裏的憂慮逐漸放下,對葉城韻說道:“你是不是裝的?”


    葉城韻原本以為他會采取更加極端的方式來處置她,沒想到隻是如此平淡地問了一句,想來他對自己還是有幾份情誼在的,於是想了想說道:“我要是裝的,你那麽聰慧肯定能看出來。”


    “不要同我油嘴滑舌。”他冷著一張臉說道,表明了他還沒有原諒她逃跑的態度。


    葉城韻很清楚如果他要是真的生自己的氣,是不會同自己講這麽多廢話的,於是安心地閉上眼睛休息。


    但是當眼簾合上的一瞬間,那個女人的樣子卻又重現在她的眼前,她不得已睜開眼睛,卻看到了一張被放大的俊臉,他的眼眸之中流轉著紫色的漣漪,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像是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麽蛛絲馬跡。


    她能聞到自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熟悉的氣味,甚至能夠感受到他的唿吸,隻是看他臉上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之色,於前幾日見到他的時候,有些許的不同。


    “這幾日去了哪個女人的房裏,臉色不是很好,莫不是太過操勞的緣故?”葉城韻已經將語氣放得盡可能平緩,但是這話怎麽說都像是挖苦人的。


    “我在書房。”閔禦知道葉城韻話中的意思,但他這幾日根本沒顧得上和女人上床,忙著正在處理前幾日遇宛險些流產的事情——總得給遇宛娘家那邊一個交代,還有因為那日日花街柳巷的國相不務正事,將很多事務都堆了下來,扔給了他。


    按理來說他是可以將這些事情全都像之前穀奉君一樣丟給手下去處理,但是這都是關乎一方民生的大事,貿然丟給別人處理有失妥當。


    他半趴在葉城韻身上,在她的臉頰上吻了一下,繼而於她的耳邊說道:“如果你要是再逃出去,我就殺了你。”


    話語說得狠辣至極,但語氣卻近乎於呢喃,粗略聽去,就和調情所言的語氣並沒有什麽分別。


    葉城韻想過自己被抓迴來的各種結果,但沒想到會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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