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廳的氣氛十分凝重,所有人都屏住唿吸,看著我把石頭放在切割台上。


    “怎麽切?”師傅拿水洗了洗石頭,問道。


    我用粉筆在綹帶旁劃了個圈:“師傅,擦個窗,淺點。”


    師傅點點頭,旋即戴上口罩把石頭放在了高速旋轉的鐵片上,


    刷拉一聲,一大片火星子就打在地上,師傅輕輕在鋸片擦了幾下就拿了下來。


    我湊過去一看,心頓時涼了半截。


    石皮下麵露出一道深深的裂痕,瞧這勢頭明顯已經進了玉肉,看到這一幕,我一下子就慌了神,不自覺就想到了跟爸爸待的最後一晚,以及那顆木那料子裏麵的鉛塊跟牙膏。我感覺有些天旋地轉,踉蹌幾步退了迴去。


    “還切嗎?”師傅看著我,目光中帶著一絲憐憫。


    “切。”我咬牙,既定事實無法改變,我隻能寄希望裏麵的裂沒有破壞玉石的整體,這樣一來還能掏出不少東西,畢竟擦窗裏的玉肉確實如我所料,就是糯種。


    師傅點點頭,他小心翼翼的沿著綹帶開始磨皮,隨著他的動作,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約莫過去了十幾分鍾,石皮被完全磨去了,我從水中取出玉殼,仔細看了起來。


    這是一塊典型的後江糯種料,萬幸的不是烏雞底,整塊玉被兩條最要命的大裂貫穿,不僅如此,上麵還遍布各種黃點綠點。我一下子就懵了。


    取件可以避開大裂,但玉肉上的髒是無論如何都避不開的,大裂加髒,這塊玉已經失去市場價值了。


    我......輸了?


    我雙眼一片漆黑,整個人渾渾噩噩。


    彼得陳看到這塊石頭哈哈大笑起來:“廢物就是廢物,我看你這次怎麽跑!”


    我轉過頭看向竇清霄,後者盯著石頭,良久淡淡道:“這塊玉是正經的糯種,雖然有瑕疵,但做工的底子很好。”


    她說到這裏就不說了,我琢磨了一番,忽然瞪大眼睛。


    對啊,賭石隻是玉石行業的一部分,正所謂玉不琢不成器,玉石最後的價格永遠與玉雕師有關!我開的這塊石頭做鐲子是別想了,但要打一些牌子,再由玉雕師一加工,說不定能夠起死迴生!


    可成名的玉雕師往往都在各大玉石行與知名的團隊裏,想要把他們請過來談何容易?而且玉雕師的身價很貴,我已經......沒有多少錢了。


    “做工,做工也得等這小子找上人再說。”彼得陳冷冷的看著竇清霄:“竇經理,你不會要把紅翡的玉雕師請過來給他幫忙吧?”


    竇清霄沒有理他,隻是看著我,問道:“之前就說過,這塊石頭是你價值的體現,紅翡不需要沒有價值的人。”


    我心如死灰的點了點頭。


    “不過......”竇清霄又道:“你運氣好,今天來紅翡的客人就有一名有名的玉雕師,一會兒我會把你引薦給他,能不能讓他幫忙就看你的本事了。”


    我連忙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繩子,大喜過望:“謝謝,謝謝,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竇清霄,你不要欺人太甚!”彼得陳哪裏受過這種氣,他蹭的一下站起來,怒道:“你不給我麵子,就是不給大小姐麵子!”


    “跟我來吧。”竇清霄轉身向前走去,路過彼得陳的時候掃了他一眼,道:“紅翡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再要叫就給我滾出去。”


    彼得陳臉色由青變紫,最後慢慢恢複正常,他瞪著竇清霄,一字一句道:“好,好,我記住這一次了。”


    彼得陳不加掩飾的看著竇清霄的身體,他擦了口口水,低聲道:“臭婊子,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拖到床上去。”


    ......


    我跟著竇清霄走到一個辦公室門前,她停下腳步,道:“進去吧,別讓我失望。”


    我點點頭,剛要推門,猶豫一番,好奇道:“那個......竇經理,你為什麽要幫我?”


    竇清霄頓了頓,她道:“葉凱是你的父親吧?”


    我點點頭,有些錯愕:“你怎麽會知道......”


    “你父親以前幫過我一次,我給過他一個電話,要他遇到麻煩找我,可惜......”竇清霄搖搖頭,旋即道:“你很有天賦,不要走了你父親的老路。”


    聽到她是因為爸爸才幫我,不知為何我有些悵然若失,但很快就恢複了過來。


    我嗯了一聲,深深吸了口氣,一邊推開門,一邊在腦海裏醞釀見到這位玉雕師該怎麽說。


    門被推開,我剛說了一句你好就戛然而止。


    偌大個屋子隻坐了一個人,而那個人正是我先前在丙字區看到的趙銘。


    “是你?”我們兩人異口同聲,而後莞爾一笑。


    “小兄弟,原來你就是那個被彼得陳堵在門口的人啊。”趙銘哈哈一笑,他道:“怪不得你敢惹他。”


    我聽得有點不對:“趙叔,我沒明白你的意思。”


    “那個楊總也是他的人。”趙銘道。


    聽他這麽一說我才恍然大悟,同時苦笑連連,看來我跟彼得陳的梁子算是結下了。不過結下也無所謂,這個王八蛋擺明一副吃定我的意思,我要是不還點顏色,他還真以為我好欺負。


    我有些尷尬:“趙叔,我是不是有點多管閑事了。”


    聽竇清霄說趙銘是個很有名的玉雕師,那這樣的人肯定有很多錢吧。


    趙銘則是搖了搖頭,他道:“葉歡,要是沒有你,我就把全部家產賠進去了。你救了我的命。”


    我一愣,旋即趙銘就對我說起了他的過往。


    鷺江一共有兩個大型玉石市場,一個是麻城,位於鷺江東郊。一個是滇城,在鷺江西郊。而這兩個城市分別有兩個大型玉石行,一個是紅翡,另一個是滇城的血翠。


    跟紅翡不同,血翠早年以黒業起家,不到十年就稱霸了整個滇城,近年不斷派人紮根麻城,大有與紅翡唱對台戲的打算。


    彼得陳是本地的混混,不知通過什麽渠道跟滇城的血翠搭上線,這也是他為什麽有底氣叫板竇清霄的原因。


    而趙銘曾經就是血翠最出名的玉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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