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我如何不生氣?我養的兩個好兒女啊!一個重情重義,相會楓林;一個敬愛兄長,守口如瓶。”


    聽著景瑜娘反諷的話,福滿滿的頭低得更狠了。她之前並沒有覺得這事兒有什麽錯,大哥和寧嬌嬌隻是偷偷的見了一麵,甚至都沒說上兩句話。


    可是經過了顧湄和裴督的事情,福滿滿再想想,隻覺得後背冒涼氣:她和大哥都太莽撞了,廟會那樣人來人往,不可掌控的場麵,大哥和寧嬌嬌竟然也敢偷偷見麵。更別說大哥後來去找寧嬌嬌的事情,有沒有被別人注意到。


    景瑜娘兩眼盯著福滿滿,沉聲問道:“你知道我怎麽發現的這件事情嗎?”


    福滿滿老實的迴道:“女兒不知。”


    景瑜娘冷笑一聲:“是你這大哥哥,情根深種,竟然不曾毀掉那些信箋,全都藏在了在書案的抽屜裏。他身邊的奴婢打掃書房的時候,不小心撞倒了書案,從裏麵掉出來的。這信箋裏的字字句句,盡顯嬋娟之意啊。


    至於你為你大哥哥做掩護的事情,我隻需稍稍敲打你們身邊的奴婢,讓他們事無巨細的描述當天的情景,就能猜測出來。也許他們自己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可我就是知道了。


    糕點中特別的杏脯,楓樹林那裏不讓人跟著,蜜蜂襲擊之後的慌張離開……這一樁樁一件件,真當身邊兒的人是眼瞎的?你們兩個不知深淺的,如此的膽大妄為!”


    福滿滿和福恭宴聽著景瑜娘的娓娓道來,覺得汗毛直立。


    景瑜娘看著底下跪著的兩個孩子,狠狠的歎了一口氣:“子不教,父之過。你們犯了錯,別人不會說福滿滿怎麽樣,福恭宴怎麽樣。別人議論的時候,往往是說上梁不正下梁歪,是我和你父親的過錯,是福家家風的問題!”


    “娘親/母親,女兒/兒子真的知錯了,求娘親狠狠的責罰。”福滿滿和福恭宴異口同聲。


    “自然是要狠狠責罰的。”景瑜娘微微收斂脾氣:“滿滿禁足兩個月,抄寫《女戒》五百遍。抄完之後,我會請女夫子,專門教你。”


    “至於你。”景瑜娘看著福恭宴,失望至極:“你是家中長子,要給弟弟妹妹做個榜樣啊!你書讀的好,年輕輕的中了舉人,我和你父親都以你為榮。可是人活一世,不能隻會讀書。


    為人處世你不知道,就是讀書讀傻了。我以為人從書裏乖,沒想到你是個例外。也是我疏忽了,覺得你打小溫和聽話,以為你會是個省心的。”


    福恭宴羞愧萬分,不敢言語。


    “等你父親迴來,我會和他商量,看這事情怎麽解決。到時候,讓你父親決定怎麽處罰你。”景瑜娘又歎了一口氣,道:“這個寧姑娘,也真是個不尊重的。世道向來對女子苛刻,她不知道避嫌,竟然還跟你鴻雁傳書,私會楓林。唉,可見她的家風家教。”


    “母親,您這話,說的重了。”福恭宴握緊了拳頭,昂聲道:“一切都是兒子的錯,是兒子罔顧禮法,作出這種事情。但是法不外乎情理,兒子隻是傾慕寧姑娘,並沒有越雷池半步。”


    看著福恭宴激動的樣子,景瑜娘剛消下去的一點脾氣,又竄了起來:“嗬,你說的輕巧。孤男寡女,共處於一處。你有多少張嘴,能說的清楚嗎?


    那個寧姑娘,就是個不自重的。竟然敢隻身一人,與你私會。簡直是不知廉恥,和顧湄有什麽分別?”


    “母親,您不要太過分了!”福恭宴猛的抬頭,驚慌失措的看著景瑜娘:“此事不關寧姑娘的事,是我,是我不自重,她隻是……”


    “夠了!”景瑜娘聽著他為寧嬌嬌的辯白,愈發的怒火中燒:“你們兩個這樣,和顧湄裴督之流,有區別嗎?難道也要讓福家因為你們而蒙羞嗎?難道要讓家族聲譽受損,連累你的幾個弟弟妹妹嗎?


    你可知道,一個家族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你榮耀的時候,你的兄弟姐妹或許享受不到分毫。可是一旦你作出損害家族聲譽的事情,他們每一個都會被牽連!”


    福恭宴痛苦的閉上眼睛,又堅定的睜開。他朝景瑜娘磕了三個響頭,以頭抵地,鄭重的說道:“母親,兒子求您去寧家提親。”


    “不可能。”景瑜娘愣了一下,又很快的恢複神情,言簡意賅的迴答了他。


    “母親,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這樣既不損害兩家的聲譽,又可以全了兒子的心意。求母親同意,求母親去寧家提親。”福恭宴每說一句,就對著景瑜娘磕一個頭。


    景瑜娘反而鎮靜下來,看著他磕頭,決然的說道:“我是不可能答應的。為了一個女子,你竟然逼迫你的母親。好,很好,你就在這裏磕吧,隨你好了。”


    福滿滿聽著福恭宴一下一下的磕在青磚上的悶聲,禁不住流下眼淚。她從地上爬起來,抓住景瑜娘的衣衫,哀求道:“娘親,您快別讓大哥磕了。地上那麽硬,大哥再磕下去,頭就要破了。”


    景瑜娘氣得眼睛發紅,她甩手砸了幾個雨過天青的瓷杯,尖聲道:“讓他磕,磕死了也沒關係!”


    “娘親!”


    “求母親成全!”福恭宴大聲說道,聲音蓋過了福滿滿的哀求。


    突然,“吱呀”一聲,房門從外麵打開了。是福睿哲打開的,他疾步進來,身後跟著急的喘氣的齊嬤嬤。


    原來是齊嬤嬤在外麵守著的時候,聽著裏麵的動靜不對,就急忙去找了福睿哲過來。


    “這是怎麽了?”福睿哲挨個看過,越看眉頭皺的越緊。


    景瑜娘見到福睿哲,心裏的怒氣頓時化為心酸的淚水。她咬著嘴唇,杏眼含淚看著他。


    福睿哲被她這麽一看,說話就帶了幾分怒氣:“恭宴,別磕了,快起來。你說說是怎麽迴事,怎麽把你母親氣成這個樣子?”


    福恭宴不肯,被福睿哲一把拽了起來,他道:“男子漢大丈夫,做錯了事情就要承擔。你這個樣子,難道不是在逃避嗎?逼迫你母親做什麽?有本事自己承擔過錯!”


    福恭宴被他說的麵紅耳漲,羞愧的低著頭。


    福滿滿立刻走過去,查看福恭宴頭上的傷口。他磕的太實在,額頭上好大一片的青紫,還破了皮,看著很嚇人。


    “到底怎麽迴事?”福睿哲看著這三人的詭異氣氛,無奈的嚷嚷道:“有人說說嗎?”


    景瑜娘拿著帕子按了按眼角,一五一十的告知了福睿哲。


    福睿哲一聽,氣得七竅生煙。拿起附近最趁手的雞毛撣子,對著福恭宴掄了一下。


    “逆子!”


    福恭宴硬生生的挨了這一下,一言不發。


    福睿哲又狠狠的掄了幾下,實實在在的打在福恭宴的身上。這陣仗,景瑜娘都有些不忍直視。


    福滿滿在一旁看著,忽然接收到自家老爹的一個眨眼。頓時明了,衝上去護著福恭宴,癟癟嘴就哭了起來。


    “好了,成什麽樣子!哪裏是打孩子就能教好的?”景瑜娘終於忍不住了,她抽走福睿思手裏的雞毛撣子,扔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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