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那些學子已經鬧到宮門口了,要是再不處理的話,他們肯定會直接闖到這裏來的!”


    陳珂每次開口都沒能說出來的話,終於平穩地講了出來。


    他急切地看著蕭璟淵,“陛下,你快拿個主意啊!”


    現在皇宮中的守衛都被他們派出去了,兵力實在空虛,那些學子們一心為自己討個說法,定然不會輕拿輕放。


    這件事情迫在眉睫啊!


    “已經積聚了多少人了?”、


    蕭璟淵麵不改色,不計較他剛才話語裏的急促,隻凝神道,“若是超過百人,就讓他們進來吧。”


    ……啊!


    陳珂沉吟片刻,不可置信地盯著他的眼睛,“陛下,這種時候你就別跟屬下開玩笑了吧?”


    放那群不理智的人進來,跟引狼入室有什麽區別?


    “他們是讀書人,也是我們的百姓,”蕭璟淵搖頭,“他們明事理,你不必如此擔憂。”


    陳珂堅決地搖頭,直接跪了下去,“屬下知曉陛下用心良苦,但這種事情屬下著實不能聽令,還望陛下收迴成命。”


    他實打實地為蕭璟淵考慮。


    蕭璟淵身手不錯,那也沒有辦法以一敵百,就這麽放著那些人進來,搞不好要出什麽大亂子的。


    他現在可是整個大晟的主心骨,要是有什麽損傷,好不容易運作起來的不都功虧一簣了?


    蕭璟淵見陳珂絕不鬆口,一時間有些無奈。


    勸阻的話還沒能說出口,就見下麵的人匆匆來報,說是守不住了。


    那就剛好。


    蕭璟淵伸手把陳珂從地上拉起來,讓他站到自己身後。


    那些讀書人身上的確是有些文人風骨,進宮來之後第一件事情不是感慨皇宮設計的精妙,而是直奔蕭璟淵而來。


    “暴君!你倒行逆施,所欲何為?”


    為首者名叫高威,身穿一襲白衣,說話也文縐縐的。


    陳珂見他如此直白,下意識上前,卻被蕭璟淵輕飄飄地攔了下來。


    “昏君也好,暴君也罷,你們怎麽說都可以。”


    蕭璟淵施施然起身,身高的優勢格外凸顯,莫名給人一種壓迫感。


    他淡淡地掃視一周,凝神道:“而今大晟百廢待興,正是該眾誌成城共克時艱之際,然諸多術士出言不遜詆毀神女輕視法規,鬧得大晟動蕩不安,難道諸位認為這是長久之法?”


    此言一出,不少人羞愧地低下頭去。


    高威蹙眉,以為他是在混淆視聽,主動道,“那你焚燒各類書籍,又是何意?”


    “並非全部書籍,”蕭璟淵徑直搖頭,“那些醫書農書還有諸子百家,都不算在焚燒書籍之列裏,有人妖言惑眾,騙你們前來,實在是居心不良。”


    三言兩語讓他們之前信奉的一切全部崩塌。


    高威神色莫名,死死咬牙,“我不信,你有什麽證據能夠證明?”


    陳珂終於看不下去了,一個箭步衝了出去,“陛下做了這麽多有利於百姓的事情,就算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們在這裏咄咄逼人,究竟意欲何為!”


    他過於激動,說到最後聲音都有些沙啞,實在是為蕭璟淵不值。


    眾學子沉默良久,縱使滿腹經綸,也很難迴應。


    冷靜下來,他們才恍然發覺自己做的事情到底有多過分。


    蕭璟淵為了整個大晟整日操勞,可他們卻隻會聽風是雨,平白冤枉了蕭璟淵。


    蕭璟淵掃了一眼眼前人,見大家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主動開口,“現在民間流傳的書籍在皇宮藏書閣中具有備份,你們若是懷疑,可以親自去瞧瞧。”


    他向來重視文化傳播,很早之前就讓人搜羅民間各類書籍,專門設立藏書閣以保護書籍流傳。


    這種態度不像作假。


    高威等人欲言又止,過了半晌才硬著頭皮點頭,“那我們就去瞧瞧。”


    陳珂終於有了用武之地,冷著臉帶他們過去。


    蕭璟淵看著眾人背影,微微歎氣。


    自古文人多誌高,這不是壞事,但若是一直這麽不明事理,可能就要牽扯出很多東西了。


    他今日放任輿論發酵到這種地步,為的就是一次解決。


    有了今日的經驗,往後他們再義憤填膺,也得想想到底真假各幾分。


    蕭璟淵悠然坐迴桌前,提筆批閱奏折。


    不多時,陳珂帶著一群人迴來,眾人氣焰明顯低了不少,一個個畏畏縮縮,無顏見人。


    說再多都不如眼見為實,蕭璟淵深諳這個道理,見事情發展如自己所料,稍稍鬆氣。


    愧疚之下,高威第一個開口,“我等不分黑白對錯,實在是有愧文人之名,請陛下降罪!”


    他說完,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身後眾人有樣學樣,一時間全部跪倒在地。


    陳珂看了眼蕭璟淵,有些拿不定主意。


    “這種事情往後不要再犯。”


    蕭璟淵抬眸,麵上的表情平和,“不過你們鬧了這一出,若是不加以解釋,往後流言蜚語更是難以控製,不妨就由你們出麵進行解釋,如何?”


    與官員解釋相比較,由他們出麵,一定是讓百姓最好接受的方式。


    這是一個雙方都歡喜的解決方案。


    原本以為難逃刑罰的學子們感恩戴德地起身,自發奔走,為蕭璟淵正名。


    不足半日,京城中的風向就有了極大的轉變。


    蕭璟淵的暴君之名也在文人們不斷修飾的描述中逐漸消解,在百姓中的威望水漲船高。


    “陛下,你這個法子簡直妙極了!”


    謝懷錚進宮稟報,滿眼都是讚歎。


    要讓他來做這個選擇,後果肯定會大不相同,蕭璟淵不愧是陛下,處理得恰到好處。


    剛剛趕迴來的沈祈安恰好聽見了這句話,晃了晃手裏的折扇,輕飄飄開口,“屬下迴京城的路上就聽聞百姓交口稱讚,之前推行新法的弊端被一並革除,陛下此舉可謂是一箭雙雕。”


    二人一唱一和,莫名默契。


    蕭璟淵輕笑,看著沈祈安道:“這一路上辛苦了。”


    “為了大晟的江山社稷奔波,怎麽可能辛苦?”


    沈祈安討了個巧,聽得謝懷錚牙酸。


    不愧是有文化的人,跟他這肚子裏沒點兒墨水的人就是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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