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的街市總是繁華異常,人山人海,頭踵相接。


    而昌城雖偏至西極,緊鄰魔界,卻因這一帶的山脈盛產藥草,使這荒遠的偏城同樣不缺熱鬧的景象。


    街上,一位男子低頭快步走著,突然撞上一位姑娘。


    那姑娘踉蹌兩步,身旁兩位少年急忙扶住了她,迴頭橫眼怒視男子,男子低頭道了聲抱歉,轉身迅速走了。


    姑娘皺眉搖了搖頭,卻並沒有在意,衝一旁發狠的少年微微一笑示意自己無礙。


    男子低下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手中緊攥著一塊美玉。


    “兄台,請留步。”


    男子抬起頭,麵前站著三個身著紅衣的人。而眼前這位對他說話的青年男子正衝他迷眼微笑著。


    “兄台,你拿錯東西了。”


    男子眼角微收,沒有迴話打算從他身邊繞過去。


    不料青年一把扣住他的肩膀道:“兄台,還請你把東西還給那位姑娘吧!這東西的分量,不是你能拿得動的。”


    男子使勁甩了一下胳膊,沒成想青年的手掌紋絲不動,他掌間帶風,袖間滑出一把匕首刺向青年。


    青年側身輕鬆躲開,搖了搖頭。


    “如果你非要打,那我正好也可以試試這把枯木劍還有沒有當年用的順手!”


    男子不聽他說些什麽,繼續揮了幾刀,青年卻一一輕鬆躲開。


    躲閃之際,青年手中多出一把劍,或者說是一根枯木。狀成螺旋,劍尖發紅,是一顆打磨過的、鋒利的寶石。


    “鐺!”青年用手中的枯木劍擋下男子的匕首,衝他微微一笑。趁他還在發愣時,快速收手又出手,手腕反轉,枯木重重敲在男子的頭上。


    “拿來吧!”青年笑道。


    男子晃晃發暈的腦袋,自覺得受到了奇恥大辱,體內調氣運轉,使那把匕首受到戰氣影響,增長了些許,並更加鋒利了幾分。


    青年嘴角的笑容拉的更長,在男子的視線下突然消失並又出現在其身側,枯木劍尖頂起了他的喉嚨。


    “怎樣?”青年靠近他的耳朵問道。


    “我……我認輸!”男子咽了一口唾沫,左手微微抬起張開,露出一塊精美的玉佩。這玉佩外層是翠綠色的玉瑾,其間鑲嵌了一塊打磨過的極其完美的透紅寶石。


    青年微微一笑,拿走玉佩,走到方才那位姑娘麵前,遞給她道:“姑娘,你的玉佩。”


    那女子抬眼看向紅衣青年,見他長的眉清目秀的。女子從頭至尾開始認真的打量青年,從發絲至眉間,從眉間至眼眸。


    眼睛,這雙眼睛透徹而又明亮,簡直像是裝了一整個湖泊的水在裏麵,平靜的毫無波瀾,深邃的深不見底。女子緊緊盯著這雙眼睛,這雙眸中似乎在散發著耀眼的光芒,使女子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像是要被吸進去了一般。


    “姑娘?”


    青年將女子從失神中叫醒:“你的玉。”


    女子接過美玉,向青年微微欠身致謝。


    青年臉色變得有些認真的問道:“這玉佩外層的翠玉是出自中洲的陳家吧?”


    女子表情有些茫然,顯然她不知道這些。


    青年笑了笑,說道:“也隻有陳家能雕刻打磨出這般的美玉了。”


    青年盯著女子手中的玉佩,繼續說道:“單是這層外玉,便已是價值不菲。再加上內層的納氣寶石更是價值連城。”


    青年頓了頓,自語道:“這納氣寶石隻產於北洲的龍氏山脈一帶,因為受龍氣影響,寶石具有了納氣的功能,不僅能用來儲物,還能用於戰鬥。便如我這一塊。”


    說著,青年將枯木劍尖的寶石伸給女子看。


    “但如姑娘手中這塊打磨如此精致的,實在是世間少有。與之相比,我這一塊顯得有些拙次了。姑娘出門在外,難免會有歹人盯上這枚玉佩,日後定要多加小心了。”


    “多謝公子提醒。”


    對於青年的話,姑娘聽了個真切。


    與一般女子不同,她從不愛慕什麽精美飾品。在她看來,這些珍珠瑪瑙倒不如幾株藥草來的實惠。不過那位貴為九天討逆大將的風族族長卻不知曉這些,三天兩頭譴人給她送禮,其中不乏各種奇珍異寶。近來遠行,隻是聽說納氣寶石能用來儲物,想來方便,便帶上了,卻也一直不會用,誰曾這玩意兒竟這麽名貴。


    “頭,這家夥怎麽辦?”一位同樣身著紅衣的男子問道。


    “送迴府中,交給霓裳。告訴她,廢了這家夥的戰力後,給他找個差事糊口。”說完,青年轉身掠過女子的身邊,衝城門去了。


    “哎……又是我去。”接到命令的紅衣青年苦苦道。


    身邊另一人拍拍他的肩膀以做安慰,急忙去追青年男子了。


    那姑娘望著青年離去的背影竟出了神。


    “小芸姐,你怎麽了?”


    直至一旁的少年叫她才醒了過來。


    “沒什麽,我們走吧。”姑娘收迴目光道。


    一行人走遠後,青年對身旁裹在紅衣裏,臉上纏滿白布的人說道:“去查查方才那位姑娘的身份。”


    “頭,她有什麽不對勁嗎?”


    “方才還有一點我沒有說。那就是納氣寶石與陳家翠玉不同,後者是為了銷售獲利,而納氣寶石獨屬於龍氏,絕不為外人所有。且別說尋常人,即便是龍氏的君主,北方玄帝都難以求的一塊。”


    青年眯了眯眼,心中若有所思。


    突然,他停住腳步,轉身說道:“方才我在她身上嗅到了濃濃的藥草味……告訴聆風,著重去查五洲的藥類大商!尋常人家的女子,是絕不可能拿到納氣寶石的。”


    “是。”纏滿布條的女子應了一聲。


    “做完了就與血月盡快跟上來,目標:中洲。”


    青年男子留下一句,獨自走出城門。


    ………


    炎楓一個人鬱悶的走在有熊街頭,人聲嘈雜,使他更加心煩。


    今日訓練終止,炎楓迴到自己的房內,陳熔一個人坐在案前,滿臉怒氣。


    還未等他開口道歉,陳熔便怒喝著將他趕了出去。


    無處可出的炎楓隻得走出炎門,一個人到街上瞎逛。


    可四周來往行人眾多,吆喝聲四起,使他更加心煩,他便出了城門,順著小路一個人獨行。


    “我是不是應該收斂一些?”炎楓自問道。


    可怎麽收斂?


    他把手掌翻起來,小心的使火焰一點點聚集,可一個不慎,烈焰瞬間成型。


    “啊!!!”炎楓瘋狂的喊叫著,“這隻能他自己多加努力啊!我怎麽能做到更弱呢?”


    “真是稀奇,居然還有人想讓自己變得更弱。”


    炎楓循聲望去,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清風君!”


    那人坐在樹上,向北而望,手中提著一壇美酒。


    “這話要是別人聽了,定然會覺得你這人腦子有問題。但我不會,湊巧,我也認識一個盡力想讓自己變得更廢物的家夥。”


    “清風君,你怎麽會在中洲?上次果腹之恩還未來的及報答呢!”炎楓抬頭高喊道。


    “不必,若想謝我,那就陪我喝一會吧!”


    說著,清風君把手中的壇子扔下來,比起上次那個大缸一般的酒壇,這個小了很多。


    炎楓接住,往嘴裏倒了一口。


    “好小子,不愧是我的酒友。”


    炎楓用袖子擦擦嘴,繼續問道:“你在這裏做什麽呢?”


    “等我的朋友。”


    “他在哪?”


    “北洲。”


    “那你要等多久?”


    “就這幾日了,應該快要到了。”


    炎楓點點頭,清風君在頭頂喊道:“小子,酒給我。”


    炎楓飛出兩步,竄到樹上,然後將酒壇遞過去。


    “可以嘛!身手不錯。”清風君稱讚道。


    炎楓歎了口氣道:“哎,就因為這一身莫名的能力,我剛交的朋友生我氣了。”


    清風君躺在樹上,將酒水倒進嘴裏,然後說道:“那便不算朋友。真正的朋友不會嫉妒你的才能,而是在你成功之後默默的為你喝彩。”


    “可是他對我很好,帶我吃,給我穿。”


    “這隻能說明他有錢。富家子弟的通病,喜歡炫耀自己的財力。”


    說著,清風君將最後一滴酒喝盡。他把壇子從樹上扔下去,落在軟土之上,然後以兩指度氣到腰間的玉佩上。


    隻見那枚外翠內赤的玉佩發出精光,然後便有兩個酒壇出現。


    “拿著,本來我以為帶的酒夠了,結果不曾想碰到你這個小酒蟲!”


    炎楓嘿嘿一笑,接過壇子打開,瞬間酒香四溢。他坐到樹枝上,把頭遞向酒壇淺飲一口。


    “這可是我珍藏的好酒,旁人想買,我還不賣呢!”


    說著,清風君與炎楓相撞酒壇,兩人同時仰頭痛飲。


    炎楓痛快的喊道:“美味!”


    “酒是異鄉酒,隻願人是故鄉友。”


    炎楓擦著嘴上的酒水,看向他懷中的玉佩說道:“這是什麽?竟然還能變出酒壇子來。”


    “這外廓的翠玉沒什麽特別的,關鍵在於中間這塊納氣寶石。”


    清風君指著玉佩中間的紅寶石說道:“這寶石受特殊龍氣影響,結天地靈力而生,故而能夠儲物。”


    看炎楓眼珠子都快望穿了,清風君說道:“如果下次有緣再見,我便送你一塊。這次不行,我這裏裝了很多東西,全拿出來我就帶不走了。”


    炎楓興奮的點著頭,語氣激動地說道:“一言為定!”


    清風君朗聲一笑,應道:“哈哈哈,一言為定!”


    ………


    是夜,炎楓搖搖晃晃的走迴有熊城。


    秋夜的風有些寒涼,他砸砸嘴,指著前麵說道:“清風君,一定啊!一定給我……”


    拐角處走出幾個壯漢,迎麵向他走來。


    “就這小子吧?”


    “應該是他沒錯了。”


    “嗝!你們是誰?”幾人擋住炎楓,後者問道。


    “寒民貧族,居然招惹這麽大的爺。小子,可別怪我們。”


    說著,幾人把炎楓堵到角落一頓痛揍。


    炎楓曲著身子,護住頭。


    他騰出一隻手,剛想聚氣,卻停手再次把胳膊擋在頭上。


    “小子,下次注意點,可別招惹這些貴族了。你,惹不起他們的。”


    幾人奉勸幾句,轉身走開,惋惜的說道:“真可憐,這麽點的小少年。”


    黑暗的角落裏,陳熔站在那兒,眉頭緊鎖,他看了看手上的灼傷,此時卻絲毫沒有報複後的興奮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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