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宮,監塵官邸。


    淩風身處在一間昏暗的密室之中。麵前,是一座巨大的輪盤。這便是監塵官的法器,能夠毫無死角的搜查到身處天界任何一個人的信息。


    六年來,她不斷用這輪盤搜索,卻始終沒有流雨的半點消息,就如同這個人在天界無故蒸發了一般。


    隨著她不斷輕語,輪盤開始快速旋轉,''流雨''兩字逐漸顯現在輪盤之上。


    終於,輪盤停止轉動,淩風看著上麵的信息吃了一驚,她飛速奪門而出。


    院中的侍衛隻察覺到一陣風吹過,而後耳中聽到一句話:“流雨已現身天宮,速速通知藍官!”


    ………


    天宮正門,即使六年未見,士兵們仍一眼認出了來者。


    “傳令天界上下,全力搜查流雨下落,一經發現,強製帶迴!”


    六年前,天帝發出的詔令仍在士兵們腦海中迴響。


    如今流雨竟堂而皇之的出現在麵前,可即使如此,士兵們仍然不敢輕易上前拿人。


    “不用麻煩了,我親自去麵前天帝。”流雨這話似乎拯救了一眾將士,所有人都暗自鬆了一口氣。


    流雨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大步流星的來到天宮主殿的廣場前。


    他停下,麵前圍滿了身著精良盔甲的士兵。


    以黑色盔甲為服的天宮常備軍自然不敢如此,但隸屬於大統馭麾下的八部天司卻不會顧及他的身份,八部眼中隻有鐵法無情。


    人群分離出一條道路,身著火紅色重甲的火尊,與青色盔甲的風尊走進包圍圈裏,與流雨相對而立。


    “擅闖天鎖塔,逃離天界六年。流雨天師,你認罪嗎?”火尊語氣嚴厲,這一問,僅僅是對天月尊師的最後一絲敬畏。


    “我從未逃過,這幾年隻是一個人在天界某處反思而已。”


    “哦?”風尊臉上露出一絲戲謔,他問道:“你是說,天界境內還有監塵官大人搜查不到的地方嗎?”


    “有的。”流雨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是你們太過孤陋寡聞了。”


    “反思?如此說來,天師是承認自己的罪行了?”火尊問道,語氣依舊嚴厲,沒有半絲容情。


    “不,你理解錯了。我隻是反思為什麽自己這麽弱,不能擊碎天鎖塔的八根鐵鏈。”


    “哈哈哈哈,天師!難不成這六年未諳世事,已經讓你過糊塗了嗎?”風尊嘲笑道。


    流雨攤了攤手,輕描淡寫的說道:“確實有些不可思議,有一天八部天尊居然無法代表天界最強的戰鬥力了。”


    “不要聽他胡說八道了。”火尊平靜的對風尊說道。


    繼而他轉過頭,一邊拆掉雙手上的鐵護腕,一邊說道:“本尊之所以遲遲未出手,隻是出於對你父親的尊敬,這天宮多半的將士都曾效命於你父親麾下,他是整個天界曆史上最出色的一任統馭,天軍中沒有人不折服於他。甚至連天帝與大統馭,都曾作為他的親傳弟子征戰四方。”


    火尊將一副鐵護腕擲在地上,晃動著手腕說道:“雷尊曾與我說過天鎖塔一戰,並且稱讚你擁有成為新任戰神的潛質。現在,就讓我親眼見識見識吧!”


    說著,火尊開始調動戰氣,火焰猛烈的從他盔甲各處的縫隙中爆散出來,隻一瞬間,便覆蓋了他的全身,並全力向流雨奔去。


    見狀,流雨揮動雙臂,用他那無屬性的戰氣包裹了兩條臂膀,並向前展開一層氣盾,抵住了火尊猶如隕石一般的衝擊力。


    “哇哦!看來這小子並沒有說大話。”一旁的風尊驚訝道。


    兩人強大的戰氣相觸,衝擊而出的氣波震得火部、風部甲士連連後退,雖然艱難受住,陣型卻依舊不散。


    接著,流雨再次調動戰氣匯於掌中,並以壓製火尊的力量將他擊退數步。


    第一迴合便吃了一個小虧的火尊,臉上不自覺的露出震驚。


    立於對麵的流雨連喘幾口大氣,微笑著嘲諷道:“火尊,讓你的將士們迅速撤下吧!否則不用出全力,你是無法突破我的防禦的。”


    火尊深吸幾口氣,左右看了看後,衝火部將士擺擺手道:“都撤下吧!他既然主動迴來了,就不會再跑的。”


    同時,風尊也開口說道:“風部,聽令!後撤十丈觀戰。”


    待兩部將士撤退完畢,流雨這才重新啟動身體內的戰氣流動。


    麵前,火尊抬起雙手,一團又一團的火焰不斷被他拋擲而出,直到將兩人完全包裹在火圈中後,他才停手說道:“這下可以毫無顧慮了,也請您使出全力吧!天師。”


    “按照輩分,我是應當稱唿您為叔叔的。如果敗在我手裏,火尊會不會丟了麵子?”流雨問道,臉上僅有輕描淡寫的笑。


    “如果是那樣,我隻會感到榮幸,天界終於要迎來新一任的戰神了。”


    流雨交疊手指向外翻出,隻聽得指關節發出的“咯咯噠噠”聲響後,他道聲:“失禮了。”然後原地爆射而出,主動攻向火尊。


    火尊揮動一隻手臂,準備以掌接下這一拳,流雨卻在空中一個翻轉,踢腿而出。


    火尊未曾想到他的身體如此協調,慌亂中抬起另一隻手臂,雙掌交疊拍下,抵住了他這一踢。


    然而流雨的戰鬥經驗遠超他的預期,隻見他反而用腳踏在火尊的手掌之上,另一隻腿迅速踢出,不偏不倚的踢中了火尊的臉頰。


    火圈之外,風尊嘖嘖嘴,僅有他一人能夠透過層層大火,看到其中的戰鬥。


    “真沒想到,說大話隻是你最不擅長的一項。”


    風尊迴頭看了一眼,那遠在一百零八道台階之上的主殿安靜如初。


    “如此下去,這小子說不定真能險勝呢!”風尊摸著下巴思索著,“火部的顏麵倒是小事……算了,就讓年輕人受點傷吧!說不定天帝一個心軟,降罪還能輕些。”


    想到這,風尊抬手揚起一陣狂風席卷而去。


    正所謂風助火勢,火借風威。


    這一擊或許對司火天尊來說並未有什麽,但對流雨,卻等同於致命打擊。


    主殿的宮牆之上,整整齊齊排坐了一行玄色著裝之人。


    其中一人問道:“統領,我們不管嗎?風尊這一助力,流雨天師恐怕難以承受。”


    一個體態修長,麵容俊秀的青年男子衝他擺了擺手,臉上露出一抹嬉笑,指著宮牆之外說道:“放心,救兵來了。”


    待他言罷,正是風尊掌中的狂風脫手之時,風往北吹,卷起狂沙飛石。


    在宮牆之上靜坐的天暮的嬉笑注視下,一股南風躍過火圈,與風尊的北風相抵消散。


    “謔!淩官親自降臨,統領,不去插一腳嗎?您不是向來最喜歡這種場合了嗎?”一旁的天宮護衛隊成員問道。


    興奮不自覺湧上天暮的心頭,他壓抑著內心的悸動,轉頭看了一眼天上主殿,最終打消了這個念頭。


    “還是算了,流雨那家夥正與司火天尊酣戰,哪有功夫顧得上我。”


    一名成員指著突然現身在廣場上的淩風說道:“不是還有淩官嗎?據說藍官他們三人從小一起長大,實力相差無幾,跟她打效果也差不多嘛!”


    一股莫名的恐懼從心底湧出,天暮不自覺的打了個冷戰,說道:“但她的脾氣……我可不想早死。”


    廣場上,伴隨著一陣南風,淩風身著一身精練的戎裝出現在風尊麵前。


    “背後偷襲,風尊使似乎不怎麽講武德啊!”


    麵對淩風的質問,風尊的表情有些慌亂,他忙賠笑著躬身拱手道了句:“參見淩官!”


    “不是要打嗎?來吧,既然風尊使有如此興致,本官陪你!”淩風衝他勾勾手。


    無論流雨身份如何尊貴,畢竟尚未在天宮司職,不敬也就罷了。


    可麵前的淩風,卻是世襲於父親淩霄上神,即便他的頂頭上司大統馭出麵,也號令不起。


    風尊一時間尷尬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迴答,這一刻,他的時間似乎都已停止。


    正當此時,一道身影猶如天降,自宮牆之外緩緩飄下。


    “淩官遲早是要入我計提府邸的,風尊如要出手打本官的夫人,那……本官倒是不介意與整個八部天司為敵。”


    見到來者,風尊將身軀躬的幾近貼地,再也挺不直身子。


    原本安靜蹲坐在宮牆上看戲的天暮,再也忍不住了,他朗聲大笑起來,指著廣場上的幾人衝兩旁的成員說道:“看到沒?世人隻知天師流雨狂傲不羈,卻沒見過淩大監塵官的脾氣,更聞所聞未藍官護妻時的堅決態度!哈哈哈哈哈……”


    正當天暮笑的捧腹時,天上主殿突然門開,天暮立刻變得正經起來,表情嚴肅的道了聲:“拿下!”


    一瞬間,宮牆之上隻剩天暮一道身影。


    廣場上,足有四五十名玄衣持劍之人突然出現,將藍晨、淩風、風尊、火尊、流雨五人團團圍住。


    這批人的實力之強,竟輕易破除了火尊的領域。


    遠在高高天上的天宮主殿,走出兩位衣著雍貴之人。


    首當的天帝,臉色難看,他怒氣衝天的喊道:“難不成天宮,是你們的格鬥場嗎!”


    聲音傳進廣場上每一個人的耳朵,除了整裝待發,隨時等候下一道指令的天界護衛隊之外,其餘所有人齊刷刷的跪在地上。


    整個廣場隻響起了一次跪地之聲。


    “參與打鬥的所有人,均處雷刑三擊!”


    包括藍晨、淩風在內,五人同時迴應道:“遵命!”


    言罷,天帝一邊緩步走下台階,一邊衝流雨說道:“好啊!你自己迴來了。”


    聲音不大,卻猶如自天上發出,清晰的傳進每個人的耳朵中去。


    “雨自知犯下重罪,故而在東境的森林中獨自反省。”


    “東境的森林,天界界王神戰的屬地。怪不得連監塵官的轉輪盤上都搜不到你的行蹤。”


    “承蒙天帝掛念,臣萬般感念!”


    “反省的如何啊?”


    “上次未能破塔,完全是雨自己實力不濟,今後定然勤勉修煉,以待時日再次出擊!”


    聽到這話,眾人皆是不可思議的看向流雨,一次又一次的挑戰天帝的忍耐限度,放眼天界,僅此一人。


    “你這傻小子說什麽呢!”淩風咬著牙低聲說道。


    流雨卻跟沒事人一樣,悄悄衝她撇了撇嘴。


    此時,天帝身旁的另一人終於開口。


    “雨兒,經過我聖駕商議,決定處於你禁令。今後你便迴到天月門中去,沒有聖駕命令,不得私自踏足出天月半步!”


    流雨抬頭分別看了二人一眼,隨後垂首道:“謝天帝厚恩!謝大統馭厚愛!”


    整個過程中,流雨的聲音盡顯慵懶,卻並未惹得兩位聖駕不滿。


    大統馭天騰將目光轉向宮牆旁的天暮,說道:“監禁之職,就交由天護隊負責。暮兒,妥善處理好此事。”


    天暮雙手一拱,應道:“遵命!”


    此時,天護隊成員終於明白了,為何一向見到流雨就興奮不已,難以抑製自己戰鬥欲望的隊長,今日卻如此安靜。


    在天界威望達到頂峰的大統馭就坐在主殿之中,天暮哪怕砍了手腳,也得老老實實的像隻貓一樣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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