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打消盧知理的懷疑,周元還真逗留了一天,而且的確去青樓瀟灑了一番,隻是帶著喬裝打扮過後的李玉婠罷了。


    如今是非常時期,無論什麽情況,周元都不會離開李玉婠一個人行動,否則那些無孔不入的刺殺他根本防不住。


    隻是令人意外的是,在第二天周元準備出發的時候,李玉婠又開口了。


    “還是有人盯著我們,行蹤非常隱秘,而且對方武功不低。”


    她的臉色並不好看,這種被人窺視的危機,在她看來是她自己的責任。


    這個沒做好,她會覺得自己沒有價值。


    周元也是皺起了眉頭,疑惑道:“功夫不低是多高?”


    李玉婠想了想,才道:“不比她弱,但隱匿的功夫更強,而且擅於跟蹤潛伏,顯然是常年做這樣的事,經驗很豐富。”


    莊玄素瞪眼道:“不比我弱?你判斷有這麽準確?”


    李玉婠道:“至少到現在為止,你甚至沒能察覺到這個人的存在。”


    莊玄素噎住了,這句話她沒法反駁。


    周元沉默了片刻,喃喃道:“盧知理這是什麽意思…莫非是拿了錢還想滅口?照理說不至於啊,這個段位玩的不是黑吃黑,是規則…”


    他看向李玉婠,道:“要怎麽樣才能把對方揪出來?”


    李玉婠道:“隻要不在城裏就行,街道上人太多,對方經驗豐富,我確定不了是誰。但隻要出了城,那他就藏不住。”


    周元笑了起來,眯眼道:“好,反正我們也要走,就暫時不管他了。”


    “若是我們出了城,他還敢跟著…那就會一會這個所謂的高手。”


    周元等人對視一眼,達成默契,上了馬車出城。


    他們要盡快趕往濟寧府,然後上船繼續南下,畢竟現在還沒到收網的時候,漕運總督還沒能拿下來。


    馬車一路朝前,李玉婠則是騎馬跟隨在後麵。


    出城三十裏之後,她才到了周元的馬車旁邊,聲音凝重:“對方還跟著,而且已經不是一個人了,是二三十人,都騎著馬。”


    周元道:“停車!”


    他站了出來,朝後看去,隻見官道的盡頭,二三十個黑衣人正朝周元這邊趕來。


    但看到周元等人停下,他們也停下了。


    很顯然是跟而不攻,似乎在等待著什麽機會…


    有李玉婠坐鎮,周元並不怕什麽刺殺,但被這麽一指跟著,心中實在有些不舒服。


    “繼續向前,前方有視線較短的蜿蜒官路,到時候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周元說完話,看向李玉婠,道:“有把握嗎?”


    李玉婠道:“有,雖然對方都是高手,但殺他們應該用不了太久。”


    莊玄素適時插嘴道:“再往前的埡口,有山匪聚嘯,如果是他們的人,那我們恐怕不太好走。”


    這下周元整懵了。


    “山匪?多少人?”


    莊玄素道:“七八百人。”


    周元瞪眼道:“濟南府出城幾十裏就有七八百人規模的山匪?這他媽的盧知理在幹嘛呢,這種匪不剿的?”


    莊玄素道:“每半年剿一次,都沒有一次成功剿滅。”


    周元道:“七八百人,戰鬥力比得上朝廷的官兵?”


    莊玄素想了想,才道:“這樣才有借口撈錢,財政的支出通過這種方式進了官員的腰包。”


    周元深深吸了口氣,道:“七八百人不行,全部衝來,聖母姐姐也擋不住。”


    李玉婠道:“如果道路沒有被堵,那就擋得住,如果道路都被堵了,我們進退不得,那就算我殺四五百人,也還有三四百人能衝過來,的確擋不住。”


    看來最終還是要讓自己的人出馬啊。


    周元道:“迴濟寧,我來安排人手。”


    說到這裏,他看向身後的二三十人,竟然發現對方騎著馬衝過來了。


    “交給我!”


    李玉婠跳下馬來,大步迎了上去,全身上下的內力都狂湧而出,強大的力量讓她的身旁煙塵四起。


    隻是下一刻,周元就已經變色道:“不好!快躲!”


    聲音落下的同時,那二三十人已經從懷裏掏出了火銃,對著眾人開始涉及。


    周元一把將官采曦拉到身後,躲在馬車後麵。


    而李玉婠也是身影一縱,如電光一般閃出幾個身位,強大的內力凝聚成一道無形氣牆,竟然硬是擋住了好幾顆子彈。


    她反應極快,一掌朝前拍去,掌力激起漫天泥土,遮擋住對方的視線,然後吼道:“上車!”


    周元等人全部上車,駕著馬車就朝前衝去。


    官道顛簸,但已經管不了那麽多,莊玄素以最快的速度趕著馬車,同時大罵出聲。


    “無法無天了,真的是無法無天了,他們竟然敢用火銃!”


    “這是神機營才配備的東西,內廷司和錦衣衛隻有寥寥數十隻,隻在最關鍵的人手中。”


    “到底是什麽大人物,竟然把這玩意兒找來了。”


    周元也是驚出一聲冷汗,咬牙道:“還好這是大晉老式的火銃,射程短,威力有限,若是燧發子母銃,那聖母姐姐恐怕很難擋住。”


    李玉婠抬起頭來,麵色發白,咧嘴道:“很可惜,他們真的有燧發子母銃,我中槍了。”


    直到此時,她才把側腰的位置露出來,那裏已經被鮮血染紅。


    周元瞳孔一陣緊縮,身體都不禁僵住,失聲道:“你怎麽樣?有沒有事?”


    他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連他自己都沒發現。


    李玉婠搖頭道:“不是致命部位,而且被我內力抵禦了威力,入肉不深,沒什麽大礙。”


    說到這裏,她也有些後怕:“如果打中的是脖子,那我可能已經倒下了。”


    周元臉色很是難看,一字一句道:“我金陵火器局都是最核心的心腹鎮守,而且對槍支數額及彈藥的監管極為嚴苛,除非同時集體叛變,否則不可能丟失槍支。”


    “這隻燧發子母銃,應該是從佛朗機人那裏大價錢搞來的,為了殺我,他們真是煞費苦心。”


    說到這裏,他看向李玉婠,道:“子彈要取出來才行。”


    李玉婠點了點頭,道:“而且要快,前麵是山寨土匪,我們情況變得艱難了,你得出手了。”


    說話的同時,她已經在脫衣服了。


    周元道:“別擔心,交給我。”


    他拿出了信號彈,手伸出了車窗,發射了出去。


    迴頭看來,李玉婠脫得隻剩貼身的肚兜了,那高高鼓起的部位因為規模的龐大,而溢出了雪白的嫩肉。


    雪白纖細的腰肢沒有半點贅肉,右側一道傷口觸目驚心,依舊在流血。


    “別看了。”


    李玉婠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道:“以後有的是機會看,先幫我取出子彈來。”


    說完話,她將衣服塞進了自己的嘴巴。


    周元深深吸了口氣,拿出了星瑤的金刀,小心翼翼割開李玉婠的肉。


    而早已經被嚇傻的官采曦看到這一幕,已經是掉出了眼淚。


    她忍不住顫聲道:“我…我能不能幫上什麽忙?”


    周元道:“座位底下的小抽屜中有金創藥,拿出來準備著。”


    “哦哦好…”


    周元不敢太用力,但還好子彈入肉的確不深,他小心翼翼扣了出來,然後撒上了金創藥,用布將李玉婠的腰肢纏了一圈又一圈,才重重鬆了口氣。


    李玉婠也是鬆了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輕輕歎息道:“好多年沒受過傷了,真是新鮮。”


    周元沒有說話,隻是看向車窗外。


    春天過去了,夏日的山野是如此繁茂。


    風吹過,眼睛幹幹澀澀的,馬車顛簸著,要帶著他駛向未知的遠方。


    他沒有說話,隻是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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